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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来的玫瑰香油拿来。”
珰珰在热水里倒很老实,生怕抬起身来被我看到什么。我笑了笑,道:“今天我算知道,原来你也会怕呀。怕恶魔,还怕我……”
珰珰打断了我,道:“我才不怕你呢。”我又笑了,到她身后替她洗头发。她的头发还是黄黄的,薄薄的一小层。
秀吉取来了香油,轻轻地向浴盆里点上两滴,顿时芳香四溢,充满全屋。珰珰惊奇得很,闭上眼睛使劲儿地闻,一大口一大口的呼气,又疑惑地望着我。我帮她擦擦小脸,道:“喜欢的话,就拿回家去玩儿——记住,不许吃,会被毒死。”
珰珰终于笑了,她瞟着桌上的香油,心满意足地躺在水里,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我无奈地胡乱替她洗了两下,又把她抱出来,擦干了身子。正想着怎么给她穿上那身脏衣服,她忽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着我,喃喃道:“阿玛说我长大了也会像你一样好看……不行,我要比你还好看……”说完又呼呼睡去。
我哑然失笑,找出自己穿的一件青色上衣,让秀吉给她换上,腰上系条带子,袖子向上一挽。珰珰躺在我的床上酣睡着,睫毛翕张,面孔沉静,我一阵恍惚,这么小的孩子,毕竟都是很美的。
有丫鬟在外面回道:“格格,十三爷到!”
我忙叫秀吉守着珰珰,迎了出去。十三正在客厅里踱步,满脸恼怒,询问地看着我。
我轻声道:“她洗了澡,睡得正熟。”十三咬牙道:“她可闯了祸?”
我点点头,简单叙述了一下与她邂逅的情景。十三越听越气,道:“我把她带回去管教!”我拦住他,正色道:“听我说一句?”
他停住,静静看着我。我缓缓道:“这么小的孩子,做错什么,都是大人的错。你们不管她,为什么要生她?生了她,为什么不关心她,不疼她?她太不开心了。”
十三不语。我道:“我把她抱来。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好待她,她以后会是很好的孩子。”他仍是看着我,点了点头,道:“听你的。”
我转身回房,抱了珰珰出来,递在十三怀里:“你抱抱,还有几两肉了?”
十三接过孩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却忽然领悟他在想些什么,不禁仍是心中一恸,鼻子发酸,忙把香油瓶塞在他袖里,推了他出门。
第二天,我吃了午饭,让小厮驾了马车再送我去香山。到了山脚,我下车向山上走去。
山路甚远,爬到半程,虽是寒风彻骨,好在日头正好,我仍是全身有些冒汗。幸好那小屋已经赫然出现在眼前。我慢慢地走上前去,一时心绪万千。
陪伴叶子的日子,我曾多次想到要不要再来这里;每次想到,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之后干些什么;问完了,自己都会决定不来,不看,不想……
昨天十三的一个眼神,却让我下定了这个决心,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再来这里看一看。既然心中想来,何不随性而为?许久以来我忘记了该如何顺应自己的心,现在是时候了。
小屋仍是原先的小屋,只是此时已是深冬。屋顶厚厚地积了一层雪,斑驳处露出它的本来模样,就好像我记忆里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们的住所一样,只是不知道打开了门,里面会不会有七张小床。
我避无可避地想起了那个秋天,我和十三在这里结成夫妻的情形。出乎意料的是,我并不感觉哀伤,甚至没有黯然,只是默默回想,闭上眼睛,往事如梦美好,心中仍觉甜蜜幸福。原来有些时候,回忆真的能够让人心醉神驰;曾经拥有,便真的可以满足。现在的我,甚至比昨晚看到十三的脸那一刻,还要舒心顺意。
我缓缓睁开双眼,踏雪上前,推开房门,不禁僵在原地。
四壁上挂满了画,画里都是我,每一个我都在笑,笑得整个屋里春光灿烂。我从晕眩中恢复,走上前去,定睛细看。
一张画里,我还梳着喜鹊尾,仰着脸不可一世地笑,自以为可以操控天地;另一张画里,我捧着双腮,眼神空洞,好像在睁着眼睛打盹儿,嘴边却带着一个茫茫然的傻笑;还有那一张,我捧着一个大大的雪球,笑得前仰后合……
接下来,我发现了一张最角落里的画儿。那是个夜晚,唯一的一颗星醒目地在天边闪烁,无尽草原,紧连天边。画里的我明显不再年少,斜斜地倚着一匹白马,坐在草地上,正与画外的我四目相投,轻扬嘴角微微笑着,沧桑却恬淡。
我不自禁地凑上前去,轻轻抚摸画上的自己。虽然那画得只有几分形肖,却有十分神似。我知道,我知道,他画的时候有多用心。
似乎呼应着我的心声一般,门轻轻地开了,我回转身去,看到了十三。
他一跛一跛地迈进门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待他走到我的面前,轻声唤道:“洛洛。”我忽然有一阵冲动,想在这个曾经仅属于我们两个的天地里,真正地放纵自己的心。我确实这么做了。
我骤地投进他怀里,抱住他的双肩。他几乎在瞬间搂住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慢慢与他分开,十三握着我的手,带我到桌边,取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我,柔声道:“打开吧。”
我轻轻地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是一些红色的碎片。我一阵诧异,再伸手去摸,才发现这竟是一片叶子的碎骸。
我喃喃道:“这……是那片红叶。”
十三轻声道:“无论费了多少心思,它终究还是会碎。”说着又把我拥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低声道:“但有些事情,我实在希望可以挽回。”
我静静地伏在他肩上,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我只愿这样和他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彼此,什么也没有,没有诸事烦忧,没有人声喧扰,什么都不用想。
我和十三并肩下山。他腿脚不便,我轻挽他的胳臂,像老夫老妻。我侧头看着十三,他脸上平静如水。自从我回京以来,他的脸上就从没有过大喜大悲,想来我也是一样。
那份曾经汹涌澎湃的感情,现在已经化作了涓涓细流,在我们各自的心里静静流淌,无论两人能否相守相见,都能时时感到它们的存在。
就像现在,我的心里宁静而温暖,只想轻轻微笑。
翌日清晨,我刚刚起床,秀吉就急火火地侍候我起身,道:“格格,怡亲王府送来了帖子,请您过去一叙。”我一愣,旋即想到,自然不是十三,而是十三福晋请我过府,想是为了前天珰珰的事了。或者,还有别的……
我挥了挥手,道:“谢了,推了。”秀吉不安地说:“老爷子一早替您推了多次。可那来人急得什么似的,说福晋的命令,他如果请不到您,也就不必回去了。”
我怔住了,这算是什么鸿门宴?我还非去不可不成?当下道:“正好,便让他在咱府里寻个差事做。”
秀吉一乐,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她又回来,笑嘻嘻地说:“那人回去了。”我点点头,便不在意。
一上午悠悠过去,忽然有人又来通报:“怡亲王福晋上门亲自道谢!”我闭了闭眼,看来避无可避了。
十三福晋带着珰珰,未带任何随侍,两个人立在外堂中,一般的冷冰冰的脸,一般地将眼神投向我。十三福晋虽是显出老态,却自然地流露出骄傲的神气。
十几年来,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停止过怨恨我,以后也将会一直下去,一辈子也不会完。我认了,这是解不开的结。
十三福晋拉住珰珰,道:“珰珰,叫你说什么来?”
珰珰板着小脸,手上托着我那件青色衣服上前来,硬生生地道:“明珰多谢芷洛格格照顾。”我这才发现衣服上面躺着的正是那玫瑰香油玉瓶。
我自嘲地笑笑,接过了那衣服,蹲下身去拍拍珰珰的头。她看着我,眨眨眼,忽然蒙上一层泪雾,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十三福晋快步上前来,一把拽过珰珰的手,厉声道:“你哭什么?人家的东西谁让你受了?你知道干净不干净?我教过你什么你忘了?”
珰珰甩开她的手,哭着道:“忘了,忘了!你从不疼我,不让我开心!我再也没有香油小瓶了!”
十三福晋更气,伸手要打,我下意识地挡住她。她冷冰冰地看着我,收回了手,道:“格格,孩子是我和王爷的孩子,该管教,请您别插手。”
我同样冷冰冰地回道:“孩子的确是您的。福晋,多关心关心她,比什么都好。”
十三福晋略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盯着我,道:“既然如此,格格待自己有了孩子好好关心便是。王爷和我的家事,毕竟不需要您的指教。即便有朝一日你进了府,做了妾,成了怡亲王的女人,也还是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当下便被击倒。忽然有人急急地拐进堂来,正是十三。他一眼看到堂正中的十三福晋和我正成对峙之势,反而缓下步子,他的眼睛扫过我,停到十三福晋身前,不轻不重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十三福晋淡淡道:“说我想说的。”她见十三脸色阴沉,便又轻声道:“您寻我们一定很急。王爷,您怕什么?我是带了珰珰来多谢格格前日相助。”
十三粗声道:“谢过了么?”说完拉过珰珰,替她把眼泪擦去。十三福晋道:“谢过了。但臣妾还有话想说。”说着看了看我,又看向十三,道:“臣妾要问,我们两个在您面前,爷您心里到底有谁?您若说有她,我这便接她入府;若是有我,便当下伴我回去。”
我大吃一惊,不禁看向十三,心里五味杂陈。何苦?十三福晋,你何苦逼他,又何苦逼你自己?
十三面如止水,看不出丝毫表情。十三福晋看着他,满脸悲切。我看不到自己的脸,想来苍白如纸。
良久,十三的声音传来:“我伴你回去。”他转向十三福晋,道:“你是我心底最敬重的人,我早说过,对你永不相负。”
我长舒口气,整个人恍惚着,不知是喜是悲。十三福晋却忽然笑了,她低下头,笑出声来,喃喃道:“敬重……敬重!”十三走上前去,柔声道:“我们走吧。”
十三福晋抬起头来,我看到她眼里犹有泪光。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拉过了珰珰,缓缓走出门去。
十三看着他们出门,忽然回过头来,重重地握住我的手,握得我生疼。他旋即放手,跟着那母女出了门去。
我茫茫然地伸出手去,抚摸手上的痕迹,又茫茫然地走到门口。外面不知何时开始漫天飘雪,满地皆是银白。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院子里,落在离去那三个人的身上,面前留下的是三串脚印。我伸出手去,几片雪花落在掌心上,晶莹剔透,可是,一瞬间,雪花变成了水滴,静静地流了下去。
第三部 写在后面的话
尾声…一年后
杜衡
我围紧披风站在永寿宫偏殿前,耳边隐隐传来人声喧哗。上元灯节,宫中流光溢彩,处处皆是喜乐之气。永寿宫中早就挂了各色花灯,夜色中放眼望去,甚是绚烂夺目,今日宫中大宴,我只留了几个人当值,其他人早就远远跑出去找开阔的地方等着偷看几眼宴上的焰火。爆竹声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
许是年岁渐长,这节日的喧嚣与再不能让我产生丝毫的喜悦,既然胤禛早就说一切随我,那一成不变的宫宴,我也就再不想参加。如今迎风独立,却是在等桑桑。
元宵佳节,自该尽情欢笑。总是记得,我与桑桑不管不顾的溜出去游街,跑出去时自然心惊胆战,可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