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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的眼睛,看不出有一丝欺骗。
我又想到刚才那两个丫鬟的谈话,不禁问道:“可是担心将来孩子生下来?”
小凡一笑,幽幽道:“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看到的也不少,既然决定跟了三阿哥,这些事情就早有准备。”
我皱眉看她,刚才我绝没看错,现下她所言又不像非实,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凡,你我的感情,也不需多说。谁说你出身卑贱?凡事都有我给你作主。但凡什么事,你只管找我便是。不光是我,元寿受你照顾多年,你叫他帮个忙,他也绝无理由推辞。”我知她若不说,我逼也没用,索性干脆撂下这话来。
小凡却如遭电击,捂着嘴小声哭起来。我坐过去柔声说:“傻丫头,你这又是怎么了?”
“主子,您的恩德,我这辈子是报不了的……”她哽咽着说。
“嗯,单说我之前帮着你不嫁三阿哥,后来又帮着你嫁了他,这份人情你怕就没法还,更别提其它的了。”我笑道,“所有你就别想着还的事情。这宫里人虽多,放在我心上的却只有你们几个。你任性些也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我总护着你就是了。”
小凡收了泪,又是愣愣的看着我,我只觉她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怎样也想不出是哪里。
从小凡那里出来,已是接近傍晚。我来时没带轿子,现下索性也就走回去。是偏道又是晚膳时分,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人。
我正自思索小凡的事情,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我回过头去,但见一顶软轿停在一旁,为首的太监小跑着过来打了个千:“我们主子说,若娘娘不嫌弃,何不搭一程?”
“你们主子?”我皱眉。
“衡儿妹妹,是我。”轿子被掀开一角,一个软软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年氏正冲着我笑。
我本想推辞,转念一想,还是笑道:“多谢姐姐美意。”
轿内空间并不大,我和年氏并排坐着,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年氏笑说:“妹妹,如今见你越发少了,何日有空,也到我宫里坐坐,咱们姐妹说说话。”
我下意识的想敷衍说好,却想起上轿的目的,当下也笑道:“我不想去。”
年氏一愣,随即也收了应酬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两人都不会自在,这是何苦呢。以后除了必要场合,咱们不见就是。”我笑着说完。
“我不明白。”年氏似笑非笑,抿嘴道。
“安若,有什么不明白。”我想到曾有段日子,她也总来找我。两人坐着清清淡淡的说些家常,常常也会会心一笑。年安若是个让人舒服的女子,只是如今对我不是这样了。再和她口不对心的寒暄,难道为了显示我的大度么?我并不想看到她。
年氏轻轻一笑,她当然是明白的。
“杜衡,你要的太多,可是你得到的也不少,那是许多人一辈子所奢望的。他那样待你,我……很嫉妒。可你为什么还不知足?你本该快活的,何必自寻烦恼?”她看着我说道。
我也望向她,有些诧异于她的坦诚。
“知足常乐么?贵妃娘娘,你地位已经如此尊贵,年将军正是如日中天,如今你又有了八阿哥,你本该快乐活得,何必说什么嫉妒呢?”我移开视线说道,“有些时候,人心中总是会有一些坚持,纵然旁人看来愚不可及,纵然明知难以实现,坚持却还是坚持。有了这坚持也许会痛苦,可没了这坚持,绝谈不上什么快活。”
“你,何时心里有了他?”年氏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我并没有看她,只缓缓问道:“你呢?”
年氏一声叹息,似在自嘲。一阵安静过后,又听她轻声问道:“他呢,你心中还有原来那个他么?”
我侧过头去看她,年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光却闪闪而动。
“你呢,还有么?”我不知怎么,就笑了。
年氏没再说话,我们在沉默中结束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倾谈。
四月初一,皇十四弟允禵留遵化守灵,德妃的病益发的重了。她如今还住在长春宫,桑桑说宫外谣言四起,皆指称皇上不孝。
德妃一概宫宴皆不出席,妃嫔请安也因其病只在房外立立便是。算来出了正月,我就从未见过她一面。胤禛对这位额娘绝口不提,只是若德妃病笃,必是夜难安眠。
过了四月初十,德妃病稍有起色,我随那拉氏例行请安,胤禛正巧也在。德妃这日却是叫我们一个不拉的进去,我心中不由奇怪。
进了内房,只闻见浓浓药味。我与李氏并排站在那拉氏年氏身后,但见胤禛接过药碗端至德妃面前,舀了勺药小心翼翼吹凉,送至德妃嘴边,柔声道:“额娘,您喝药。”
德妃半靠在床边垫子上,一直闭着眼睛,这时却倏地睁开眼来,一道恨恨的目光射向胤禛,颤声道:“我养的好儿子!一边叫我喝药,一边用刀狠狠戳我的心窝子!”
胤禛脸色骤变,手僵着收不回来,愣了半晌才勉强开口问:“额娘,儿子不明白。”
“他是你嫡亲的弟弟!你不待见他,让他去遵化守灵也就罢了,何苦偏要毁他的名声?”德妃伸手指着胤禛骂道,“我真想看看你这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叫雅图他们无中生有指责你弟弟,这种无耻的事情,你真做得出来!”
“额娘,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德妃厉声打断胤禛,“你将雅图、苏伯、常明他们逮去几日了?逼他们承认你弟弟在军时有无吃酒行凶之事,他们说没有,你便将他们送入刑部,永远枷示,连人家的孩子也不放过。你当我老太婆眼瞎不成!你到底要把自己弟弟弄成什么样子才称心……你……”德妃越说越急,呛咳而不能成语。
那拉氏见势不对,忙回头示意我们出去,我又向德妃望了一眼,默默随那拉氏而出。
“这些日子凡是在额娘身边伺候过的人、在这屋里出入过的人,你都叫他们过来见朕,一个也不许少!”胤禛走出来时面无表情,径直走到那拉氏面前阴狠狠说道。我抬头看他,他眼睛里好似要冒出火来,屋子里站着伺候的人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心中暗叹,谁是谁非,如今也难分清。
当晚,长春宫掌灯宫女慧馨被当众杖毙。
德妃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断续撑至五月二十三日凌晨,终于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当日,在长春宫设梓宫。由于早有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宫人命妇身着孝衣,皆安品排好,在长春宫前谒拜梓宫。
正是酷暑当时,我跪在年氏身后,穿着繁重的孝衣,早已出了一身的虚汗。诵经声响起,胤禛缓缓向德妃之棺行了跪叩之礼,接着哭声四起。我混在人群中,有些恍然,想到这些年来与德妃的相处,虽多应酬,却总有那么几分真心在里面,不由得也悲从中来。
一片哭声中,忽见一人越过众人奔至棺前,呆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扑上去抚着棺材悲声痛哭。满殿的人都被这哭声所震撼,一时间忘记了哭泣,一片寂静。还是那拉氏抢先反应过来,回头警告性的看了我们一眼,带头跟着哭了起来。
“十四弟,节哀。”胤禛起身对那身影说道。十四恍若未闻,旁边早有人捧来一身孝衣,不知所措的站在十四身后,不知如何下口请他换上。
“十四弟一路辛苦,皇妣知道你来,也无心事了。”胤禛转身不再看十四,缓缓说道,“来人,宣诏。”我惊愕地抬头,一个太监目无表情捧出诏书,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贝子允禵无知狂悖,气傲心高,朕惟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着晋封允禵为郡王。伊从此若知改悔,朕自叠沛恩泽;若怙恶不悛,则国法具在,朕不得不治其罪。”
那太监宣读完毕,将诏书送至十四面前,十四接过那诏书,看也不看地狠狠摔于地上,殿内一片惊呼,但见十四站起身来走到胤禛身前,冷笑数声说道:“你愿怎样作践我我都悉听尊便,只是我总想不到,你连额娘也能逼死。”
“允禵,你再这样口不择言,便是额娘灵前,朕也要治你的罪了。”胤禛气得发抖,忍了又忍才说道。
十四看着胤禛,突然间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直流。殿前立着的侍卫见势不对,上前半掺半强迫地要扶十四下去,十四猛地挣开他们,又到胤禛面前厉声道:“臣请皇上将李如柏治罪。”
说是臣,却不跪,说是请,却仿佛命令一般。胤禛脸色铁青,冷道:“三屯营副将李如柏?他又怎样?”
“臣奉旨进京期间,李如柏推称部文未声明旨意,又无信印为凭,阻臣来京,终使皇妣不及见臣最后一面。”十四恨声道,眼睛直直看向胤禛。
“李如柏诚谨,传朕旨意,赐银千两,擢总兵官。皇十四弟允禵闻李如柏称奉谕旨即中止不前,实为遵法可嘉。”胤禛微微冷笑。
满殿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兄弟俩越吵越是离谱,突然“咚”地一声,一位太妃受不住暑气,晕倒在地。若德妃真的在天有灵,不知对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心中作何感想。
当夜,胤禛在梓宫亲为德妃守灵。他在德妃塌前已经守了几天几夜,今日更是水米未尽。那拉氏几经犹豫,看了我们几眼,向我叹道:“衡儿,还是你去吧。”
我端了参汤走到停灵的正殿,却见德妃灵前跪了两个人影。心中一叹,吩咐再拿一碗过来,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胤禛与十四分跪在两个蒲团之上,谁都没有看我,我放下托盘,向灵前行了礼,这才端到胤禛面前,轻声说:“皇上,用些参汤吧。”胤禛抬眼看我一眼,没说话。我见他嘴唇干裂,有点发急,索性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放低声音说道:“你好歹喝上一口。”胤禛依言喝了,却示意我不要再舀。我见他这个样子,不禁心疼,但十四在一旁,也不便多说,当下把参汤放在他手边,将另外一碗端到十四面前,低头道:“十四爷,请用吧。”
十四并未答话,我微微抬眼,他却正看着我,嘴边似笑非笑。我当下也不停留,行礼而出,走到殿旁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漫漫长夜,这两兄弟也许会在母亲灵前细数自小的芥蒂,也不知我是不是算在里面。
绕到偏殿,我知元寿在里面,于是差人叫他出来。已是深夜,元寿却还是目光炯炯,毫无倦意,我看着不禁一笑。
“今儿下午闹得怎么回事?”元寿走过来,我悄声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三哥因为礼服的事情非要与我不痛快。早知额娘挂心,我就差人与您说一声了,您何必跑这么一趟呢。”元寿皱眉道。
“我是来给你阿玛送参汤。”我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儿子真是长大了。”
“阿玛与十四叔……”元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我。
“还能真打起来不成。”我嘴上调侃,心中却是暗叹,“你阿玛与你这些叔叔伯伯,算是纠缠了一辈子,太累。元寿,你兄弟并不多,和乐自然最好。”
元寿听言,收了笑脸突然说道,“额娘,三哥与八叔十四叔他们,走得很近。”
我突感疲惫,难道接下来的日子,我又要与自己儿子讨论这些问题了吗?元寿见我不答,以为我不悦,我只得勉强说道:“额娘知道了。”
日子绵绵无尽头的感觉,又一次排山倒海般涌来。
德妃的葬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繁复的礼节奢华的仪式向天下人召显着皇上的孝心,可那程式化的哭声中,本该有的悲哀却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