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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脸色变了,抓着绳子往上跃了一步,来到她身旁。
“?”
周衍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触摸她的脸,直到这时,她才感到一股热流从她额上的发际线一直延伸到眼角、脸颊、以及下巴……
“你……流血了。”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于是知乔也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知乔这才意识到,他很慌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知乔强装镇定地抹去脸颊上的血迹,然后对他说:“我没事,也许只是破了个口子,我能下去。”
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
“真的。”她保证。
为了证明这一点,知乔重新调整好下降器,右手握住身后的主绳,绷直膝盖,身体后倾,开始下降。周衍愣了几秒之后,连忙跟着下去,十几米的高度没多久就降到了瀑布底端。这条瀑布并没有直接延伸到水潭里,而是连接着一段山体的自然斜坡。水潭看上去很深,不然刚才掉落下的石块也不会溅起那么高的水花,
周衍率先到达,然后接住了知乔,两人在光滑的石头上向岸边走去,防滑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是只要稍微不留神,还是很有可能摔倒。知乔感到自己的手被周衍紧紧地握着,那么用力,仿佛会打滑的不是他们的双脚,而是她的手。
他们终于到达岸边,周衍没有花时间解开身上那套勒得人难受的防护服和安全带,只是对着岸边的工作人员大叫:“医生!我要医生!”
知乔解开头盔,慢慢取下来,额角有一阵刺痛,她猜也许是石块掉落时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头盔里的塑料防护罩在她额角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并没有持续不断地流下来,她的担心由此减轻了一些,她安慰自己,也许只要止了血,贴个OK绷就好。
但周衍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伸手拨开她额角的头发,挫败地低吟了一声,然后继续大喊大叫。
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医生总算带着医药箱来了,他让知乔在一旁的山坡上坐下,开始检查她的伤口。
“要缝针吗?”周衍问。
“我看免不了。”医生打开医用手电筒。
“在这里能进行吗?”
“没问题。”
“消炎药有的吧。”
“有。”
“那开始吧。”
“好的。”
知乔觉得自己额头上冒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冷汗:
“等等!你们是在说,要在‘我的’额头上缝针吗?”
“没错。”医生从医药箱里找出所有他需要的工具。
“那你为什么对他说而不是对我说?”
医生停下来看了看知乔,又看看周衍:“不知道,因为你好像没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医生用镊子夹起用于消毒的棉花球往知乔额头上按下去。
“等一下!”她拼命往后仰,“一定要缝针吗?!”
医生皱了皱眉头,转头问周衍:“你觉得呢?”
周衍严肃地点头:“一定要。”
“你不是医生吗,”知乔大叫,“为什么要问他?”
医生又停下来看了看他们,最后说:“没什么,我只是需要有人附和一下。”
“不,你听我说……”知乔发现周衍的手掌有力地推着她往那团消毒棉花靠近,“他什么也不懂……我不要缝针!”
“好了,听话,”周衍完全是在哄骗小女孩,“不会留下疤痕的——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怎么可能……”
他推着她背脊的手顿了顿,思考了一秒钟,然后说:“好吧,我刚才是骗你的,会有疤痕,可是不明显。”
“等等……等等……”
棉花球已经在她眼前,忽然,她大叫起来:“周衍!第二名来了,他们已经下来了……”
周衍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听我说,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你明白吗,我们必须第一个到达……是你说的……”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她头顶,以一种绝对不容反驳的口吻说:
“蔡知乔,就算今天我们被淘汰出局了,你也得给我缝完这些针!”
知乔被他的样子镇住了,还想再说什么,但消毒棉花已经按在了她的伤口上。她发出一声哀叫,眼看着科学家夫妇从他们身旁飞快地掠过……
然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周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脸色仍然显得苍白,气息不稳,也许这都是刚才那阵剧烈的溪降运动带来的后遗症。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伤口。
知乔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周衍想要吻她。
但这种错觉很快消失殆尽,因为医生拿出了手术针,她瞪大眼睛,觉得一切不合逻辑的想法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此刻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刻昏过去。
八(中)
“能帮我个忙吗?”知乔一边走一边对周衍说。
“?”
“别老把你脑袋上的摄像头对准我。”
周衍耸了耸肩,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在我昏过去的那段时间我们被多少人超过了?”
“不知道,”他一脸洒脱,“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不是垫底的。”
知乔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很久,说:“你猜我们会被迫让路吗?”
“不知道。”
“如果到了中转站看到我们的照片被贴在信箱上呢,该怎么办?”
“尽量不要谈论‘如果’的事,因为很多时候那毫无意义。”
知乔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她说,“关于‘旅行的意义’,我想到了。”
周衍没有答话,而是等她说下去。
“我想……是思考和蜕变。”
周衍回过头,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很多时候,一些困扰着我们的问题总是得不到解决,是因为日复一日,我们没有时间思考……”她顿了顿,望向远处的将要变成夕阳的太阳,“我们被生活困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跳脱出来,所以旅行是一种很好的方式。我们去到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人,听陌生的故事,可是最后的最后,我们想的、在我们脑子里不停旋转的却是自己的各种关于过去的回忆。我们通过这些进行思考,通过别人来审视自己,最后找到答案。安静地完成一场蜕变——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周衍没有回头,他的背脊是笔直的。
“我说得对吗?”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
“你这算是在敷衍我吗——在我被迫缝了三针之后?”
“不,”他真真切切地笑起来,“我只是想说,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我想听的不是这种模棱两可、千篇一律的回答。”
“如果你问我,”他顿了顿,“我的回答是,旅行带给我们各种可能性——关于未来的可能性。当然,我所说的‘旅行’,并不是离开家,去某个地方‘玩’,那不是旅行。”
“这我同意。”
“你不知道在经历了某一段旅程之后,你将会选择怎样的生活,做出怎样的决定,付出怎样的努力去做怎样的改变。一切都是未知数。但这会让我们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有意义。”
“你的大道理总是让人觉得受益匪浅,但又……狗屁不通。”知乔极其诚恳地评价道。
“谢谢。”周衍回头瞪了她一眼。
“不客气。”
“但是我们的假设都是相同的。”
“?”
“我们都假设,生活是一个不断提出问题又不断回答的过程。”
知乔想了想,点头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周衍疑惑回头看着她:“我们难道不相似吗?”
“我们哪里相似了?”她也感到疑惑。
“……”他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很聪明、热爱自由、敢于冒险、敢于迎难而上——尽管,你也有点自负、自以为是、自说自话。”
“……”他挑了挑眉毛,示意她说得够多了。
“你说,就我刚才说的这些,我们哪里相似了?”
“你也聪明、热爱自由、敢于冒险……”他顿了顿,“尽管你的聪明常常用得不是地方,你热爱的自由只是不用被你那个喜欢粉色的老妈管,而你冒的险通常都真的很危险。”
“……”
“但大体上,”他得出结论,“我们还是类似的。”
“怎么可能,”她翻了个白眼,“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如果我们很类似,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话音刚落,知乔就愣住了。她抬头看向周衍,他的脚步似乎也断断续续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像是……有点高兴的微笑,然后,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她皱起眉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
两人继续在山路上徒步行走,在山腰上拐弯的时候,她看到山脚下在他们前面的是啦啦队女郎。
“我们真的不是最后一名吗?”知乔有点怀疑。
“相信我。”
“到下一个中转站还有多久?”
“大概五、六个小时。”
“……那么我们天黑之前到不了?”
“是的。”
这时,别在他们肩膀上的微型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各位选手,当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无论你们在哪里,都请原地露营。不要在山林里继续前进,如有违反将被惩罚。另外,今天不会有队伍被淘汰,但是明天最先到达终点的前三队选手才能参加后天的总决赛。重复一遍……”
“如果明天我们进不了前三名,一切就结束了。”知乔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问句还是一个肯定句。但她心底有一种强烈的希望,那就是不能输掉比赛。
“现在没必要想这些。”周衍冷静地提醒道。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会在哪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贴着纱布的伤口,疼痛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可是她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她明白,想要得到,必须先付出。
周衍抬头看了看被薄雾笼罩的天空:“不管在哪里,必须得有办法躲过暴风雨。”
知乔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太阳下山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她低下头之前还能看到夕阳橘色的一角,抬起头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过来。”在天空尚未完全变得漆黑之前,周衍走进山谷,在树林的边缘处有一个类似于盆地的地方,他用脚踩了踩泥土,又来回走了几步,最后说,“就这里吧。”
搭帐篷自然没知乔什么事,她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还有几根塑封的肉肠,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内容跟午餐一模一样。
“别喝那么多水,”周衍一边用工具敲打着钉子,一边说,“这里没有公共厕所,而天黑了之后你最好别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她尴尬地把瓶子从牙齿中间□,不说还好,说起来就有点内急。
“你去吧,”他头也不回地说,“快去快回。”
“……哦。”
知乔回来的时候,帐篷已经搭好了,周衍还找了一些木头,开始生火。她连忙走过去,天黑之后这里变得很冷,即使穿着防风的长袖外套和长裤,还是有点冷。
周衍生了火,坐在火堆旁用刀把肉肠外面的塑封切开,大口咬起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靠近火源,一种温暖的触觉立刻包围了她,“但其实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都市小子。”
他扯了扯嘴角:“人是会改变的。”
知乔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注视着火堆里那些燃烧着的树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鼓起勇气问:“你因为什么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