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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天吸了一口气,这:“小岳子也想不到,万万的想不到。”
木眼道:“你是练惊虹的干儿子,这就更出乎别人意料之外了。”
岳小玉苦笑道:“我已说过,根本就没有这种事,你们若不相信,小岳子也是无话可说了。”
木眼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再提,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岳小玉叹道:“只怕我很难睡得着觉了。”
许不醉道:“你若真的睡不着觉,可以陪我喝酒。”
铁发道:“小岳子有伤不能喝酒。”
许不醉道:“那么他喝茶,我喝酒,也是一样的。”
铁发道:“你最好去喝尿!”
许不醉一怔道:“那是甚么意思?”
铁发道:“喝酒使人糊涂,喝尿却可以使人更加清醒!”
许不醉笑了,他牵着岳小玉的手,道:“来,我教你下棋,大家一起喝清水好了。”
口口口
两人果然真的在灯下对弈。
许不醉下子的速度很慢,但话却说了不少。
他说话又多又快,好像想在几个时辰之内,把自己毕生所知道和所遭遇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似的。
他说话很生动有趣,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些孩子气。
像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人。
但他有情,最少对于武林公主,他一直还是念念不忘的。
而只要是有情的人,就会有忧愁,有悲哀。
上天赐予人类快乐,却又同时给予人类无穷无尽的烦恼。
这就是人生。
有些人生活得很美满,但却有更多人事事皆不如意,这当然是不公平的。
上苍不喜欢做太公平的事,所以世间上有最英俊的王子,也有毕生坎坷倒楣,经常要在贫苦和罪恶渊薮中挣扎的穷丑残废汉子。
许不醉本来活得不错,人也不坏,但却坏在遇上武林公主这个女孩子。
武林公主对他很好,这当然也不是甚么坏事,甚至是好到不得了的好事。
但最后,布北斗却把他嫁给一个波斯富商!
这是一件既可悲复可笑的事,而许不醉除了苦笑之外,又还有甚么办法可想?
这时候,他跟岳小玉下棋,居然觉得是一件赏心乐事,而岳小玉也不觉得沉闷,绝对没有半点想睡觉的感觉。
到了天快亮之际,许不醉忽然长叹一声,道:“布狂风决斗的时刻快到了。”
岳小玉一楞,道:“布公子要跟谁决斗?”
许不醉道:“布狂风约战之人,是神通教的一位杀手。”
岳小玉道:“这杀手很厉害吗?”
许不醉道:“他绰号‘冷面铁血王’,姓严名一初,大概五十岁左右,据说,八年前这人曾经在长白山暗杀太乙真人,但结果却失败了。”
岳小玉“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草包。”
许不醉道:“此言差矣,严一初暗杀太乙真人虽然失败,但却已使太乙真人脖子受了创伤,据说,只要再差一点点,太乙真人就会死在严一初的剑下。”
岳小玉道:“这可不简单了,太乙真人是绝世高手,一代大宗师,这严一初居然差点就可以把他干掉,这份能耐实在不容小岘。”
许不醉道:“严一初刺杀真人失败,他也捱了真人一记内家重掌,当时一般估计,这位‘冷面铁血王’大概命不久矣,谁知他竟然能够杀出一条生路,并未葬身于长白山内。”
岳小玉道:“布公子何以要跟严一初决战?”
许不醉道:“布狂风要严一初脱离神通教,但严一初不肯。”
岳小玉一呆,道:“就是为了这点小事,两人就不惜展开生死决战了?”
许不醉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岳小玉道:“还有甚么原因?”
许不醉道:“我不知道。”
岳小玉道:“你既不知道,又怎能肯定一定别有原因?”
许不醉笑了一笑,道:“因为我是许不醉,所以我就知道了。”
这答覆是很玄妙的,甚至是很骄傲的,但岳小玉却只是觉得很有趣。
这时候,他心里想看的是:“布狂风这一战是否可以胜利?”
口口口
阳光甫自林叶中透出,布狂风就开始练剑。
每天在这个时候练剑,是他近十年来从未间断过的习惯,即使在今天,情况也不例外。
严一初是个很出色的杀手,据木眼说:“我若和他比剑,三招之内就可以分出胜负。”
铁发一怔道:“你真的有这个信心?”
木眼道:“当然有。”
铁发大不以为然道:“你似乎是太狂妄了。”
“我半点也不狂妄。”木眼慢慢地道:“因为我并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严一初的剑有信心。”
铁发呆住,木眼接看说道:“我若和他比剑,能接得下他两招,已算是走运得很。”
当时,布狂风并不在场,后来铁发把木眼说的话告诉他知道。
布狂风默然半晌,才道:“严一初的剑,并不比木眼快,但木眼若和他比剑,可能连一剑都抵挡不住。”
铁发傻住了。
这些话若是别人说的,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或者会勃然大怒。
但布狂风却不同。
因为布狂风的判断,几乎从来也没有出过甚么错误。
铁发认识了这位布公子已十五年了,在这十五年之内,布狂风只判断错误过一件事。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个秋天,铁发和木眼在鲁东要捉拿长刀马贼头于周黑胡。
周黑胡也同样要消灭这两个神捕,于是,双方展开了追遂战。
有一晚,铁发忽然感到有点不妙,急用“地听术”俯伏在地上静心的倾听,最后,他发现了马蹄之声,从东北方向直传而来。
当时,布狂风也来了,他对铁发说道:“周黑胡带着二十三个手下来了。”
铁发怔住道:“你怎会知道这么清楚的?”
布狂风道:“很简单,因为我已听出,总共有二十四匹马正向我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当时,铁发和木眼都不相信,一个人的耳朵,竟蚁可以听得这样清楚准确。
结果,布狂风的判断的确猪了,但却不是听错了马匹的数目,而是周黑胡总共带了二十四个手下杀将过来。
原来马儿总数的确是二十四匹,但其中有一匹马是两个人共骑。
所以,尽管那一次布狂风的判断稍有点偏差,但木眼和铁发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天早上,市狂风要和严一初决战,他是否具有必紧的把握?
口口口
人在风中舞剑,剑在旭日之下发出灿烂的光芒。
铁发不在,木眼也不在,并不是他们不想跟随在布狂风左右,而是布狂风不让他们来。
剑舞罢,林外一人轻轻喝彩道:“果不愧是一代剑圣!”
喝采之入比布狂风还要年轻几岁,所以,他绝不会是严一初。
布狂风看了这人一眼。
只见这人穿一袭团绣金线,看来悦目异常的青色长袍,在他的腰间,系着一双玉坠,而这一双玉坠的形状,乃是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的蝴蝶。
只要是识货之人,都看得出这对玉蝴蝶绝非凡品。
布狂风自然是很有眼光的,他一眼就已看了出来。
他甚至可以凭着这一双玉蝴蝶,认出这人的来历。
“你姓律?”
“不错,律人蝶就是区区贱名。”
“你已知道我是谁?”
“布公子,狂风兄。”
“不敢。”
津人蝶道:“区区是奉了教主之命来向布公子议和的。”
“议和?”布狂风淡淡道:“那是甚么用意?”
律人蝶道:“敝教教主认为,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敝教与令尊布天王,一直毫无嫌隙……”
布狂风道:“我父已死。”
律人蝶讶然道:“布公子,这不是真的吧?”
布狂风瞳孔收缩道:“你认为我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吗?”
律人蝶默然半晌,才道:“那真是很不幸的事,须知令尊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一直深受武林中人所拥戴。”
布狂风道:“谢谢律兄对先父的赞赏,但在下今天约见的并非尊驽,而是严一初。”
律人蝶道:“严先生不会来了。”
布狂风说道:“据在下所知,老严是个重言诺,绝不肯随便失信于人的老牌杀手。”
律人蝶道:“但很不幸,严先生已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去了。”
布狂风眉头一皱,道:“他何以突然出家为僧?”
律人蝶道:“也许,他已算出这一战绝无取胜的把握。”
布狂风道:“所以他就借出家为名,来逃避这一战了?”
津人蝶道:“正是这样。”
布狂风道:“你相信这种解释吗?”
律人蝶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每个人都想活下去的,严一初自然也不例外。”
布狂风却摇摇头,道:“老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绝对不是!”
津人蝶道:“你很了解他?”
布狂风道:“他若贪生怕死,也不敢去行刺太乙真人。”
律人蝶道:“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是会变的,而且往往越老就越是怕死。”
布狂风道:“严一初并不老,他还是一只很壮健,很勇猛的雄鹰。”
律人蝶道:“但他的心却已老了,再也深受不起沉重的打击,而且在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做梦。”
“做梦?甚么梦?”
“噩梦!”律人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他经常在梦里看见面目狰狞的野鬼冤魂,尤其是以前死在他剑下的江湖人物。”
布狂风道:“你是说,他快要疯了?”
律人蝶道:“不是快要疯了,而是已经疯了。”
布狂风道:“他在那一间寺院落发出家?”
律人蝶道:“寒星寺。”
布狂风一怔,道:“这寺院在甚么地方?”
律人蝶道:“这是一座很小而简陋的寺院,主持大师法号苦寒,而严一初现在的法号就是清寒。”
布狂风道:“我要见一见他。”
律人蝶道:“有这个必要吗?”
布狂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又问道:“寒星寺在甚么地方?”
律人蝶默然半晌,才道:“饮血峰西南三十里外,有一条浅水溪,寒星寺就在这条溪水的东边。”
布江风向律人蝶拱了拱手,道:“多谢赐告。再见。”语声未落,人已有如狂风一般,消失在密林之中。
律人蝶的面上,同时掠过一丝古怪而神秘的笑容。
口口口
寒星寺果然细小简陋,它看来甚至不像是一间寺院,只像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农舍。
布狂风在寺院门外,看见了一个小沙弥。
“这位小师父,请问清寒大师在寺里吗?”布狂风向小沙弥作了一个揖。
小沙弥用手指挖了挖鼻孔,看了布狂风大半天,才道:“你是谁?”
“在下姓布。”
“姓市?布甚么?”
“布狂风。”
“唔,这名字很不错。”小沙弥伸了伸懒腰,淡淡说道:“清寒和尚睡着了,他不会见任何人。”
布狂风道:“但我不是寻常人。”
小沙弥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微服出巡的当今圣上吧?”
布狂风笑道:“这当然不是的。”
小沙弥“唔”的一声,点点头道:“这还好一些,否则,小僧马上就把你赶出去。”
布狂风道:“你不喜欢当今圣上?”
小沙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