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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醉陡地呆住。
他把酒缸放在一张方桌之上,两眼直可看人群中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那是岳小玉!
许不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很久,才干咳着说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居然会在这里?”
岳小玉也学着他干咳一声,才道:“许轩主,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许不醉蹙了蹙眉,半晌才到:“这里有好酒,也有好曲,正是人间乐土,最适合许某心意,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岳小玉哈哈一笑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小岳子也是这么想。”上前伸手一抓,就想把那缸酒抓了起来。
但他一抓之下,心中就暗叫苦也,原来那缸酒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不要说他受伤未愈,即使平时,也未必就能一手将之抓了起来。
可是,他的手已伸了出去,若连酒缸也抓不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脸也未免丢得太大了,一想及此,只好咬紧牙关,运气用尽全力,非要把酒缸抓起来不可。
想不到他一运气,居然就有一股大力,从丹田之内源源涌了出来。
这一股大力究竟有多大,就连岳小玉也不知道的。
但这时候,他已抓起酒缸,而且好像还没有费了多大的力气。
岳小玉怔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抓不起酒缸的,谁知情急运气之下,一只小小的手掌彷拂就有了惊人的力量,居然可以“抓重若轻”!
许不醉望住他,忽然哈哈一笑,大声的说道:“好小子,你今天准备陪我喝酒了?”
岳小玉道:“喝酒又有何难哉,总要大家高兴!”
正要举缸畅饮,忽然有一只羊脂白玉般的小手搭在酒缸上,水莹儿的声音同时响起道:
“岳哥哥,这酒不能喝。”
岳小玉回眸盯住她,道:“为什么不能喝?”
许不醉也瞪着水莹儿,悻悻然道:“难道你以为酒里有毒吗?”
水莹儿道:“酒虽无毒,但岳哥哥现在是万万不能喝酒的。”
许不醉一怔,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水莹儿叹了口气道:“他受了伤,现在还没有痊愈。”
许不醉悚涛一惊,忙问岳小玉道:“她说的话当真吗?”
岳小玉讪讪一笑,道:“莹儿之言,虽然不尽不实,但喝一两斤酒,又有什么打紧的?”正要推开水莹儿的手,冷不防许不醉的手来得更快,一下子就把他揪开一旁。
岳小玉眨着眼,望住许不醉道:“你怎么了?”
许不醉冷冷道:“这小妞儿对你蛮不错,她叫你别喝就别喝!”
岳小玉道:“但遇上了许轩主,不喝点酒实在不够高兴。”
许不醉道:“这倒容易,请把舌头伸出来。”
岳小玉一楞,道:“我又不是只青蛙,这里又没有蚊子,何以要把舌头伸出来?”
许不醉喝道:“你伸不伸?”
岳小玉苦笑一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当众伸伸舌头,却又何妨?”依言把舌头伸出,许不醉立刻把指头在酒缸中浸了一浸,然后又在岳小玉的舌头上晃了一晃。
于是,有一滴酒滴在岳小玉的舌头上了。
岳小玉一楞道:“这是什么玩意?”
许不醉怪笑一声,道:“你现在已喝了一点酒,该高兴了吧?”
岳小玉啼笑皆非,只得说道:“高兴,高兴!一千一万个高兴。”心里却在暗骂:“没你娘鸟兴才是真的!”
许不醉仔细地凝注着岳小玉半晌,才道:“伤得重不重?”
岳小玉道:“不重,不重,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
许不醉冷哼一声,忽然在他胸口之上拍了一拍。
许不醉这一拍,虽然并不怎么用力,但岳小玉却还是忍不住“唷”的一声叫了出来,只见他登时面色苍白如雪,显见创口还是疼痛得很。
水莹儿陡地怒道:“你怎么出手伤人?”
许不醉横了她一眼,道:“小妞儿,我的事,你少管为妙。”
水莹儿道:“若是其他事情,我才懒得插手,但你若伤了岳哥哥,那可一千一万个不行。”
岳小玉忙道:“莹儿,许轩主对我很好,他是绝不会使我受到任何伤害的。”
许不醉这才满意地一笑,过了半晌,忽然问岳小玉道:“你这伤势不轻,是谁下的毒手?”
岳小玉眉头一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水莹儿已昂着脸,大声道:“是我。”
许不醉的面色倏地变了,岳小玉吃了一惊,忙道:“不是她,不是她!”
许不醉哼声一笑,道:“不是她又是谁?”
岳小玉道:“是……是我一时不小心,自己弄伤了白己的。”
许不醉嘿嘿一笑道:“你又不是有神经病,怎会自己伤了自己,而且还伤得这样严重?”
岳小玉道:“我的伤不算严重,最少,我现在仍然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水莹儿悠悠的看了岳小玉一眼,但岳小玉却怒目直射回来,显然责怪她,把误伤之事向许不醉泄漏。
许不醉向水莹儿冷然地望了半晌,才道:“你年纪虽小,本领倒还不错。”
水莹儿吸一口气,欲言却又终于止住了。
许不醉又道:“小岳子受伤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水莹儿又吸了一口气,才道:“就在他身边。”
许不醉冷冷道:“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
水莹儿道:“是我……”
“不要再提这件事。”岳小玉瞪着水莹儿,许不醉却又直瞪看他。
许不醉道:“你为什么老是要维护着这个小妞?”
岳小玉道:“我高兴,因为我高兴,你满意了没有?”
许不醉道:“不满意,一千一万个他妈的不满意!”
岳小玉“呸”一声道:“你不满意,可以去跳楼,可以一头撞在墙角上,也可以把我宰掉,以泄心头这一口鸟气。”
许不醉一呆,道:“我为什么要宰了你?”
岳小玉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总而言之,你若再找莹儿的麻烦,小岳子就操你祖奶奶的老祖宗。”
许不醉怔住了,他怔怔地瞧看水莹儿,良久才道:“你叫莹儿?”
岳小玉冷冷道:“她姓水,是布北斗的徒儿。”
“布……布北斗的徒儿?”许不醉的身子倏地一阵颤抖。
水莹儿道:“不错,先师姓布,名讳是上北下斗。”
许不醉陡地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岳小玉心中有数,忖道:“许轩主与武林皇帝之间的恩怨,真是三百年也计算不清,莹儿偏偏又是布北斗的弟子,嘿嘿,这笔帐只怕弄得一塌糊涂了。”
许不醉虽然忽然沉默下来,但那琵琶之声,却仍然没有静止下来。
常挂珠早已按捺不住,不禁大声叫道:“是谁在弹奏琵琶?”
琵琶声中,忽然夹着一个人优雅的声音,道:“此曲奏出人间正气,对诸君身心大有裨益。”
常挂珠一怔,望了胡无法一眼,道:“这是个男子的声音?还是个女子?”
胡无法摇摇头,道:“分不清楚。”
白世儒淡淡道:“总比吕足金的声音动听。”
鲍正行道:“多说无用,冲上前看看便知这厮是个怎样的家伙。”
许不醉却忽然冷冷一笑,道:“不必看了,他是个男的。”
常挂珠“噢”的一声道:“真是个男子?”
许不醉道:“绝不是个女子。”
常挂珠道:“此乃何人?”
许不醉道:“江湖异人。”
常挂珠道:“武功怎样?”
许不醉道:“比我好。”
常挂珠道:“好多少?”
许不醉道:“无可估计。”
应伏的脸色很不好看,逍遥双刀也是一样。
这三人的武功,都已经是高得无可估计了,但这时候,他们都隐隐感觉得到,这弹奏琵琶的人,似乎有看一种更慑人魂魄的气势。
但他们却根本还没有看见这人的脸。
然而,若不看看,这三个人又怎能心息?
终于,应伏居中,逍遥双刀分从左右倚傍着,三人缓缓地向内走了进去。
琵琶之声忽然中断,酒店中变得一片静寂。
应伏、皇甫虚和司马实终于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之前,桌上有琵琶,琵琶旁边还有锡酒壶、青瓷酒杯。
这人穿着杏色绸袍,腰佩玉带,年纪约莫三十六七左右。
他不算很英俊,但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他一直微笑着,但在这微笑中又似乎带看一种不含霸气的成严。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应伏看了他半天,才抱拳道:“在下南星门掌教应伏,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杏袍人淡淡道:“我姓张,名三。”
“张三?”
“对了。”
司马实冷笑道:“既有张三,那么谁是李四。”
杏袍人道:“你若喜欢自称李四,目无不可。”
司马实道:“久闻血花宫高手如云,未知阁下在宫中司任何职?”
杏袍人道:“这里并不是血花宫的地方,你可别弄错了。”
皇甫虚道:“在饮血峰下,难道还会有太平之地?”
杏袍人道:“最少,这里一定比峰上安全得多。”
皇甫虚道:“只怕那是阁下自以为是而已。”
杏袍人说道:“若在一年前,这里的确是危险重重之地,但如今形势却已经变了。”
司马实道:“何以见得?”
杏袍人道:“本镇有一位新镇长,在他管辖之下,连血花宫的人都不敢轻易在此惹是生非。”
应伏眉头一皱,狐疑地道:“这位镇长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等能耐?”
杏袍人淡淡的一笑,说道:“正是在下。”
应伏“哦”的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张兄倒算是人中龙凤、武林奇葩。”这显然是冷言冷语,绝不是什么恭维的说话。
杏袍人似乎毫不在意,哂然道:“张某是既来之则安之,但求跟血花宫中人和平共存,河水不犯井水,已是心满意足,不敢苛求。”
应伏道:“此镇前一位镇长,又是何人?”
杏袍人道:“任昆。”
司马实瞿然道:“是闽北‘恶灵官’任昆?”
杏袍人慢慢地点点头,道:“你说对了,就是这一个恶灵宫。”
皇甫虚道:“任昆怎会跑到这里做这捞什子镇长?”
杏袍人淡淡道:“老任三年之内,连犯十七巨案,奸三十五妇,杀逾百人,到了后来,六扇门中极厉害的‘铁发、木眼、乐电枪’三位神然联手要缉拿他归案,他若不改名换姓在这里,又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皇甫虚吸了一口气,道:“他如今又怎样了?”
杏袍人笑了笑,道:“很好。”
“很好。”应伏眉头一皱,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杏袍人道:“老任在这里做镇长的时候,化名为柳一生,表面看来体面十只,但其实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唯恐‘铁发、木眼、紫电枪’这三个捕快会突然直杀过来,但现在他再也不必有这个恐惧心了。”
皇甫虚道:“莫非三位神捕已遭杀害了?”
杏袍人摇头道:“他们连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只不过任昆现在已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掌之后,背后就出现了一个玄衣劲装,年约四旬的汉子。
这人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且应伏却认出了他腰间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