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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浅,我们终于再见,可难道这一面已是我们的诀别?
我早已放弃生的希望,但如今见到你,要我又怎样有勇气死去?
沉默相望,只有无尽的心疼和酸楚在空气间回旋往复着,只是连这样短暂的静滞也很快就被那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吕刚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着,似乎无比满意他们的神情,遗憾又惋惜地摇摇头:“噢,我还真是舍不得打扰你们呢,可时间不允许,我们该进入正题了。”
他的目光落在穆杨身上,表情里竟带着几分纯挚的好奇:“绝望吗?别害怕,她是来拯救你的。”
舒浅还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可只见穆杨脸上带着沉痛隐忍的表情,紧盯着她,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她的心口没由来地一跳,还不等反应过来便察觉某个冰凉梆硬的东西被塞进了手心,吓得她险些往后跳开。
匕首,锋利得仿佛可以隔风斩断发丝的银色匕首,正握在她的右手里。她惊慌地抬起头,却见吕刚已经后退几步让开空间,而对面钢架上昏迷的男人径直跃入她的眼帘,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吕刚要逼她做什么。
他早已不寄希望于语言上的诱惑和劝说,穆杨的意识是那样强大,哪怕是她,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思想。他将她挟来,只是为了以一种更极端、更直接、更残忍、更可怕的方式,活生生扼杀掉穆杨所有的信念。
他为了她甘愿只身赴约,为了她拼尽全力和无尽的折磨抗衡。可若连她都坠入黑暗万劫不复,他又能从何处再找到最后的支撑?
吕刚要做的,是先毁了她,毁了穆杨精神上的依附和寄托,以此作为征服他的奠基。
舒浅浑身僵直站在原地,而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畔,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缓慢低语着:“杀了那个人——
“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一切便可以结束。
“你可以自由,穆杨也可以重生。
“你看,多么简单……”
如同催眠般沙哑蛊惑的语气和嗓音,让舒浅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昏沉摇摆。可余光中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缠绕着她,她不敢扭头去看穆杨的神情,她太害怕看到他那样悲恸无声的泪水,明明是那样坚韧不屈的人,却因为她,兀自站在彼端黑暗的室内,沉默落泪。
穆杨,不要这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你宁愿死去,也不想见我承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我不能。”她轻声说,“这个人只是第一步,你不会结束,你会逼我在穆杨面前继续杀更多的人,直到他彻底麻木绝望。”
吕刚身形一顿,不怒反笑,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你还挺聪明的,我喜欢。”
舒浅僵直着身子,扭头挣开他的指尖,却听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继续道:“可如果你必须要选择呢?这个人的命,和穆杨的命,你会选谁的?”
仿佛呼吸都是一窒,舒浅猛地抬起头,慌乱无措的神情落入吕刚眼中,只令他愈发满足地笑了,抛出的话却冰冷如同凛帩寒风:“看到穆杨头上的导线装置了吗?我手下的人随时可以触发高强度电流让他一击毙命。两个人中必须死一个,现在开始,你有三十秒时间考虑。”
……
五秒,十秒,十五秒,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舒浅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浑身的知觉仿佛都已经流逝干净,脚步却还是慢慢靠近了彼端的人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还剩十秒钟。”
身后传来吕刚冰冷的声音,她闭了闭眼,眼角的泪珠折射着晶莹的光,而不住颤抖的右手也终于抬了起来,将锋利的刀尖抵在了男人的胸口。
他没有醒,不知是不是被注射了药物,始终闭眼昏沉着。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舒浅甚至可以看到他略微起伏的鼻翼,平静而安然,全然不知自己此刻正命悬一线。
“五秒。”
“不!”舒浅却忽然扔掉匕首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揪住纽扣,整个人都像是即将崩溃一般拼命地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可那一字一句却依然坚定清晰:“他的命也是命,让我为了救穆杨而杀了他,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公平可言。”吕刚终于沉下脸来,一步步逼近她,“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你错了,”舒浅却迎着他的视线,含泪摇头,“正因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的折磨绝不会让他屈服,只会给你自己带去无尽的痛苦。哪怕我和他今天都死在这里,你也不可能活着逃出去。”
吕刚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终于像是散尽了耐性,狠绝的目光扫过他俩,一言不发拿起通讯设备按下了呼叫键。舒浅心尖一颤,浑身的力气都随着他的动作而被抽离。仿佛某种灵魂上的感应,她近乎绝望地抬起头望向玻璃窗。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四目相对,她却一眼就跌进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浅浅,我不会怪你。比起余生都沉沦于生不如死的悔恨和自责,我宁愿在此刻死去,也不要见你为我而杀人。
他的神情无比平静淡然,在这最后的时刻竟还吃力地勾了勾唇角,留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像是含着阵阵无言的隐痛,让舒浅整颗心都如同刹那间被撕裂一般。
不!不!不!
穆杨,我怎么可以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不!
她猛地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人影,正欲扑过去抢过吕刚手中的通讯器,却见他不知何时蹙起了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也缓缓抬起视线看向了她,而那眼中浸染着某种可怕的情绪。
通讯器没有接通,基地的信号断了。
他刚欲开口,刺耳的鸣叫却由远及近忽然响起。房间里的灯光黯淡下去,而鲜红的警报灯映亮了整片地下,机械刻板的女声正一遍遍生硬急促地重复着:“警告!基地遭到入侵!警告……”
是席川!
他们来了!
穆杨也没料到这骤然急转的形势,还未来得及深思便忽然感觉夹住手腕的铁夹一松,是有人潜进控制系统替他解开了束缚。他微微一怔,纵然整个人都已经疲惫衰弱到几近虚脱,却还是强撑起精神站直了身子向舒浅的方向看去。可只这么望了一瞬,他的眸色便倏地一沉。
吕刚全身都散发着残酷而冰冷的气息,完全没有留意到他那边的动静,脸色阴鸷得仿佛要杀人一般,几步上前用力钳住了舒浅的脖子,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她掐断。
而他的声音也越过扩音器传来,如同冰冷的水瞬间浇遍穆杨全身——
“是你干的?你做了什么?好,那你们就此永别吧!”
?
半分钟前,数层楼之上的地下。
一批又一批身着防弹服的特警正从炸开的大门进入,训练有素地沿着整栋建筑分头散去。警报声和枪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地下便陷入一片血战的火海,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发动着最后的进攻。宁霂尘也带着一小队人飞快隐没在若明若暗的灯光里,面前不断有窜逃或是愚顽抵抗的组织成员冲入视野,他一律瞬间开枪精准无误地击中对方双膝,脚步却没有半分停留直奔向地底,仿佛每一秒都能听见生命流逝的声音。
吕刚肯定已经知道了。在舒浅按下脉冲发射器的同时席川便侵入了基地的网络,关掉了他们的自动防御设施。可大抵是因为舒浅所在的地底太深,干扰信号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便消失殆尽,还不等席川进一步破解警报系统,赤红刺目的警示灯已经接连亮起,而他的心也随着耳畔涌起的警报声猛地一揪。
很可能……来不及了……
心头的惊惴只持续了一秒,他已经沉着脸带人冲向了控制中心,很快就在满屏的监视器里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吕刚握着匕首抵在舒浅脖颈上,飞快地拖着她向出口走去。而画面里铁架上悬挂的电线已被扯断,锁住四肢的钢环也松开了,一时却不见穆杨的身影,不知他正在哪个监视器的死角里做些什么。
等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地下没有楼梯,只有两部电梯分布在走廊两端,显然是为了更严密地控制人员进出。可吕刚却没有带舒浅直接逃向最近的出口,反倒是沿着长长的走廊奔向反方向的另一台电梯,宁霂尘蹙着眉问一旁的段陵:“迅速查一下结构图,这两台电梯有什么不同?”
“左边的通往地上,也就是我们的方向;右边的通往更深的地下,应该是紧急逃生口。”段陵飞快地说完,视线一抬,却在对上吕刚前行的方向时瞬间傻了眼,“右边?这座基地里全是SPS的核心资料,他竟然丢下这里径自逃跑,难道不怕组织追杀?”
宁霂尘也是心口一跳,还没作答就听耳麦里忽然响起席川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急促而沉重:“快通知所有人撤离!系统里的自毁程序无法终止,我只能抢救出一小部分资料,其余全都被自动销毁了。不仅这样——
“基地四周的炸弹也已经被触发了,只剩五分钟就会爆炸!
“你来不及救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可能会到凌晨,我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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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大结局(下)
席川的声音同时传入众人耳中;只叫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沉。段陵看宁霂尘一眼;迟疑着问出声:“头儿,要不要……”
“放弃任务”几个字还没说完听眼前的男人道:“不可能;只要他俩还活着,我拼了命也要把他们救出来!”
队里几人全都被他坚决不容置疑的口吻怔住,而他已经继续向那端的席川问道:“地底的结构怎样?”
一如预料,席川静了一秒便很快答道:“那里只有两条出入口,是一个封闭的独立空间;与上层建筑之间也有隔离层,目测作为实验室的同时也是吕刚的私人逃生出口,所以周围并没有安置炸弹,但是——”
他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决定,声音愈发低沉:“我已经用计算机做过粗略勘测,显示仍然有百分之九的可能性坍塌。而那里地质太深,一旦塌陷;就不可能再活着救出里面的人了。”
“我明白。”宁霂尘却没有半分迟疑;已经面向手下的人迅速安排起来:“大飞;你马上联络其他分队撤离;段陵代替我升为临时队长,务必把队里所有人都安全带出去。”
“头儿,你要干嘛?”众人都是一惊,大飞已经惊惶道:“刚才席川不是说……”
“立刻行动!”他的话却被宁霂尘厉声打断,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眼,终于还是一咬牙:“是!”
时间紧迫,他们很快便转身冲出了控制中心,独留宁霂尘站在大厅里快速浏览着建筑的结构图。很快他便直起身子打算离开,只是余光间却忽然闪过些什么,定神一看,这才发觉监控画面里刚才还清晰明亮的地底已在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连警报器的红光都一同消匿不见。
穆杨!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看着漆黑的屏幕静了一瞬,片刻后却慢慢勾起了唇角。
啧啧,这个男人啊,哪怕在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地想到办法——为了保证发生意外时逃生电梯仍能稳定运行,地底一定是独立的供电网络。而穆杨显然料到了这一点,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大概就是去找到电闸关了电源,也彻底断了吕刚逃跑的出路。
也是,有他在,又怎么可能任凭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