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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严玉成翻不了身,老爸就更加想都不用想。
老爸比我还要郁闷,坐在那一支接一支抽烟,一声不吭。
“你说你也是的,中央定的政策,人家都在宣传,你为什么硬要对着干呢?这中央的政策,难道还会有错?像我们莲花公社,得到王主任的点名表扬呢……”
“你别提王本清,我听不得他的名字……”
老爸闷闷地说道。
老妈一怔,随即扁了扁嘴,果然不再提王本清。
我不禁乐了。
不管怎么说,老妈心里还是向着老爸的。
这时候,该我出马了。要是由得老妈唠叨下去,老爸发起火来,就不好收拾了。
“妈,你先坐下歇一会,我给你倒茶。”
我讨好地搬了个板凳放到老妈身后,又屁颠屁颠跑去端茶倒水。
“小俊真乖……”
老妈接过茶水,脸色就要好看多了。
呵呵,我可是老妈的心头肉,这一番卖力巴结,效果立竿见影。
“妈,老爸心里不好受呢,你就别说了,好不?”
老妈慈爱地捏捏我的脸,点了点头。
老妈就是这么个炮筒子脾气,心中不爽,发泄出来就没事了。上辈子四十年母子亲缘,我还不知道吗?大姐见老妈不生气了,马上说道:“妈,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面。”
虽然我们三爷崽都住在公社,平日里吃食堂,自己不开伙。这时候过了饭口,食堂早关门了。好在还有点面条。
“嗯。”
大姐手脚麻利,很快就弄好一碗面条端过来,还卧了个荷包蛋。
“小俊,你吃……”
老妈尽管又累又饿,第一口却不是自己吃,而是夹起半颗鸡蛋,送到我嘴边。
我心中一酸,眼泪就差点下来了。
久违的亲情啊!
“妈,我不饿,你吃。”
“乖崽,听话啊……来,吃了……”
到底拗不过老妈,我张嘴咬了小小一口。看我吃鸡蛋,老妈比自己吃还要开心。
“哎,我说,干脆你也别做这个副主任了,还是打报告调回电管站去吧。干你的老本行,省心!”
老妈吃完面条,提议道。
“不!”
老爸摇头,语气坚决。
“哎呀,你犟什么呀?得罪了王本清,你做行政干部还有什么前途?”
“我就不信,这向阳县真成了他王本清的家天下,由得他一手遮天!得罪了他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开除我的公职?”
“好好好,也由得你!”
奇怪,老妈居然并不如何生气。我细细一想,便即恍然。老爸调回电管站,也就是个普通技术干部,晋升是不可能的了。
老妈以前不同意老爸调到红旗公社工作,主要是考虑子女上学的问题。如今有周先生教我,县城哪个教师能胜过他的水平?
揭过了这层,到哪里上班还不是一样?
老爸犯的这个所谓的错误,总不至于开除公职那么严重。
“这个王本清,看他嚣张到什么时候!”
老妈恨恨地说了一句。
“妈,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大姐,我们回去睡觉去。”
见老妈不再生气,我识趣地告辞。
“小俊,今晚跟妈一起睡吧。”
我头皮一阵发麻,连连摇头:“不呢,我要和大姐睡。”
我心理年龄四十岁,这个却是万难奉命。和大姐睡一个床已经相当别扭了。
刚一推开门,突然看到门口黑鸦鸦的站了好些人,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挑头的那个是小舅,还有七伯,七伯母,小青姐,其他几个也都是柳家山的熟人朋友。
我又惊又喜:“小舅,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送鱼的,姐夫在不?”
“在呢……爸,妈,小舅和七伯他们送鱼来了……快,屋里坐吧……”
老爸老妈也是满脸惊讶。
“成林你们怎么来了……啊呀,五哥也来了……快进屋坐……大家都进屋坐吧……”
一共来了**个人,其中包括柳家山大队的支书,也就是我的五伯柳晋文和大队长阮成胜。七伯挑了满满两桶鱼,都是炕干了的,怕不有二三十斤。
公社的单身宿舍本就不宽敞,一下子涌进这许多人,一时间挤得几乎转不开身。
“这么多干鱼?啊呀,五哥,七哥,成胜,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妈一迭声地说道。
“华子,快倒茶!”
五伯已经五十好几,担任柳家山的支书好多年了。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晋才。搭帮你和严主任,我们柳家山大队今年吃饱了鱼,有两千五六百斤呢。听说你和严主任为这个事情受了处分?”
五伯一贯看重老爸这个最小的族房兄弟,老爸担任公社副主任,他很是高兴了一阵。柳家山终于出了一个可以在公社话事的领导干部,他觉得脸上有光呢。公社提出“稻田养鱼”,所有大队干部之中他最积极,亲自选择地势好,引水方便的水田,亲自挑选鱼苗,亲自担任巡逻队员,几乎想将所有事情都一个人包揽起来,为的也是给这个兄弟争口气。“稻田养鱼”大获丰收,家家户户鱼香四溢,自是人人交口称赞,五伯也极其高兴。未曾想县里一个文件下来,严主任和晋才都为此受处分,五伯就想不通了。
“这都怎么搞的呢?我们农民多吃两条鱼,这县里领导怎么就看不惯了呢?”
“五哥,这些事情说不清楚的。”
老爸一脸苦笑。
“还有,五哥,七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鱼你们都拿回去吧。县里不允许呢。”
“什么话?”
五伯眼一瞪,生气了。
“这又不是公家的,是我们十几家兄弟亲戚从自己分的鱼里面拿出来的,哪个说不能收?自家的东西,爱送谁就送谁,县里怎么啦?”
“是呢,这县里也管得太宽了吧?上次小俊救了小青的命呢……”
我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慌忙插嘴:“七伯,这个事情不要说了。”
唉,这个听不得感谢话的毛病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改!
老爸其实是极豁达的,想想是这个理,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多说。
“晋才,这个水田养鱼,增加集体和社员的收入,是个好事情啊,群众都拥护呢。怎么县里偏偏不许呢?还说什么‘投机倒把’,又是什么‘唯生产力论’,‘资产阶级思想’,县里领导也不下来了解一下,胡说八道呢,这不是……”
“五哥,不要乱说。”
老妈连忙阻止。
“我一个农民,贫下中农出身,我怕什么……好好好,我不说了,怕影响你们呢……”
“五哥,你也是老党员了,党龄比我还长得多,要相信组织呢。”
我不由大是感叹。老爸自己可不知有多委屈,这时又耐下性子做起五伯的工作来了。那会子的党员,组织纪律性就是强。
“晋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都知道你和严主任做得对。我们支持你呢……”
老爸眼睛就有点红。
真理,到底还是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的啊!
自从挨了处分,本就在副主任中排名最末的老爸越发清闲起来。
周先生就劝他趁此机会多看些书,充实一下自己的理论知识。老爸尽管中师毕业,文化程度不算低。但学的主要是技术知识,政治理论底子薄了些。做行政干部的,理论基础很重要。
对周先生的话,老爸历来很听得进去。
于是周先生抱给他一摞大部头,什么世界无产阶级运动发展史》之类,不一而足。
老爸看得直犯愣,摇头苦笑不已。
转眼到了十月份,我已学完全本《哈姆雷特》,不敢说倒背如流,通全无问题。老实说,前世那点英文底子,也就是开始时能帮上一点忙,十几天后就全然不起作用了。等于是从头开始,连我自己都料不到进步如此神速。我原本预计至少要两年左右,才能勉强学完《哈姆雷特》,没想到只用了一年时间。尤其是口语,如果不是顾虑到过于惊世骇俗,日常会话全部可以英文进行。
“学英语要从娃娃抓起”。
呵呵,这话看来还真有点道理呢。
我正暗自得意,不提防先生又搬出一本比《哈姆雷特》更厚的英文书来,塞到我手里。
aygd!
竟然是简≈#8226;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我好一阵头晕目眩。
谁知事情远未结束,先生接下来搬出的书,才是名副其实的大部头——俄文版原著《战争与和平》。
“伯伯,我……我的俄文水平可比不上英文……这……这《战争与和平》也啥……太……太那个深奥了吧?”
我结结巴巴申辩。
周先生露出促狭的笑容。
“正是因为你俄语水平差,才要给你加码。这叫作鞭打快牛!”
偶滴神!这个世界有我这么不幸的穿越者吗?
我彻底晕菜!
“小俊,叫你爸爸约一下玉成,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到伯伯这里来一趟,伯伯有事和他们商量。”
“啊……哦哦,好的。”
我兀自沮丧,差点没听清楚先生说了些啥。
“这是我写的一篇文章,你们两位看看,合不合适?”
周先生拿出几页稿纸,轻轻递给严玉成。
这是次日午后,严玉成得到老爸电话通知,第二天就赶过来了。周先生以前从未主动邀请过他们商议事情,这次如此慎重,定然是大事。
我伸长脖子瞄了一眼,看到稿纸上写的是《论实事求是》,正是先生那一笔漂亮的瘦金小楷。
先生怎么突然写起评论文章来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老爸凑过头去,与严玉成一道观看。
严玉成与老爸边看边点头,不时对视一眼,露出佩服的神情。说实在的,我虽是两世为人,对这种纯理论性的文章,还是所知不多。在一旁偷看,只是觉得字体漂亮,文辞通畅,内容到底如何,却是不大懂得。严玉成与老爸如此赞赏,料必是做得极好的。
文章不长不短,一共是七页,大约两千来字。
严玉成翻到最后一页,不由一怔,和老爸一道抬头望向先生,甚是不解。
却原来落款署名,乃是严玉成与柳晋才的名字。
“老师,你这是……”
“你们背的那个处分,该有三个月了吧?晋才这段日子,基本上靠边站了。”
周先生缓缓道。
严玉成不禁苦笑。老爸靠边站,他何尝不是?由公社一把手变成区里七把手,原先忙得两脚不沾地的人忽然之间变成无所事事的甩手掌柜,心中的落寞与无奈,可以想见。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看报纸,,都是必看的。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风向可能要变了……”
周先生继续不徐不急地说道,语调平稳如常。
严玉成和老爸却大是振奋。
“老师,那你给我们说说,风向会怎样变呢?”
他问的是“风向会怎样变”而不是“风向真的会变吗”,由此可见严玉成对自己这位老师,还是满有信心的。
“那位元老复出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