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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此人。纣王无道,微子被迫逃亡西周时,就是从这里逃跑的。”
“这里古时叫朝歌,微子是从朝歌逃往上党微子镇的。只可惜,如今的上党已被我军收复,国民党进入朝歌便钻进了口袋,想逃也无路了。”邓小平掐灭香烟的同时,将吸到嘴里的最后一口烟雾重重地吐到地图上。顿时,“簸箕”上硝烟滚滚。
10月20日,刘邓率野战军指挥部离开太行山麓的赤岸村,向与邯郸咫尺之遥的峰峰矿区进发,在那里建立指挥部,实施对平汉战役的指挥。
马队行进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尘烟渐渐消散。路边的景物清晰起来,邯郸在望。刘伯承、邓小平信马由缰,欣赏着深秋的田野,眺望着举目可及的古城邯郸,谈兴随之而来。
邯郸这座地处华北中部,有着2;300多年历史的古城,对于曾经留学苏联的刘伯承和曾经留学法国的邓小平来说,都不算陌生。他们从战国时期赵国君主赵敬侯自晋阳移都邯郸,说到邯郸城里著名的古迹遗址,诸如蔺相如的“回车巷”、赵国宫女的“梳妆楼”、“照眉池”,还有坐落在城墙西北角,至今雄风犹在的赵武灵王的丛台等等。
“还有邯郸城外,平汉路上的一个小车站,名气可不小呢!”刘伯承笑着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指的一定是黄粱那个车站。”邓小平接道。
刘伯承点了点头,回身问随行的警卫:“你们哪个知道这个站名的典故和出处?”
大家知道刘伯承要说“古”了,而且这个“古”一定和即将来临的作战有关,于是一起围过来,听刘伯承讲述这段故事。
这是唐代沈既济所著的《枕中记》里记载的一段故事。古时候,有一个穷酸书生名叫卢生。为了建功树名,出将入相,他几次进京赶考都名落孙山。后来有一次,他中途住在邯郸的驿站中,遇到吕翁,哀叹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吕翁便给了他一个青瓷枕,让他先安睡一会儿,等着店主人把黄粱米饭蒸熟。卢生一着枕,很快进入梦乡。睡梦中他既娶妻又生子,而且中了进士,立了战功,官至节度使,又当了十年丞相,高官厚禄,儿孙满堂,真可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他一觉醒来,才知道是美梦一场。看看身边,不但吕翁还在,而且连店主人的黄粱米饭还在锅里未蒸熟呢。
刘伯承讲完故事,笑道:“蒋介石要摘胜利果实,做梦都想打通平汉铁路。可到底是谁给了他魔枕,让他做起了独霸华北,独霸全中国的美梦呢?”
“当然还是吕翁,他的青瓷枕最灵。”邓小平认真地说,“只不过,蒋介石的命运还不如那个卢生。在这邯郸道上,我敢打个保票,他的黄粱永远也不会熟!”
第一部分:兵下太行山 纵横驰骋晋冀鲁豫高树勋战场起义(1)
10月22日,敌先头集团全部北渡漳河。以高树勋率领的新8军及河北民军八纵队为左翼,马法五率领的第40军、第30军为右翼,沿平汉铁路两侧全力压来。第40军和新8军,原是冯玉祥的旧部,官兵以河北人居多。这次北上打头阵,是蒋介石利用西北军官兵还乡的心理,给他们一些地盘,笼络他们卖命。另一方面,蒋介石一贯排挤、歧视非嫡系部队,在进攻解放区时,让这些部队在前面拼命,消耗其实力,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对此,西北军将领心里是很明白的,兵马未动,内部矛盾就已经暴露出来。
由于“口袋”和“铁钳”尚未形成,本来作为“口袋”和“钳嘴”的一纵只得绷紧“袋口”,咬紧“钳嘴”,阻住敌人的前进步伐。
刘邓紧急电令杨得志、苏振华:实施大纵深运动防御,在正面节节抗击,以消耗、迟滞、疲劳敌人,并继续钳制敌人主力引向偏东方向,以使其脱离平汉铁路,进入不利于敌人的邯郸东南釜阳河河套多沙地带,一面使敌人陷入不利的地形,另一面保证参战部队在预定地区集结展开,以完成对敌合围钳击的部署。
为了实现统帅部的意图,杨得志、苏振华做了临战布置后,便带领纵队主力迅速展开,组成了阻击敌人的三道防线。
22日拂晓,第一纵队第4团在傅学阶团长的指挥下进入第一道防线阵地,扼守南东坊及附近村庄。上午10时,敌40军的两个团向南东坊发起攻击。激战竟日,4团予敌重大杀伤后,主动撤出战斗,至长巷营地区构筑第二道防御工事,准备迎击敌人次日的进攻。
23日拂晓,一纵主力进入第三道防御地区。司令员杨得志于现场决定,以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第1旅担任正面阻击敌人的任务,第2旅、第3旅集结于1旅阵地侧后,等1旅挫敌锐气后,给正面进攻的敌人以侧击,以保证1旅巩固正面阵地防御。
炮火铺天盖地,子弹像蝗虫一般,压得一旅抬不起头来。
一个个战士倒下去了。一批批伤员抬下去了。
1旅旅长杨俊生,这个江西苏区老赤卫队后代,这个从小父亲被国民党杀害的汉子眼里冒血了。他吼了一声:“老子今天倾家荡产了!旅部全体人员注意,跟我上一线!”
旅长一声吼,司政后机关倾巢而出,补充到薄弱地段。他们一边战斗,一边构筑工事,打退敌人一次进攻,筑起一道血的防线。
李达询问战况的电话又一次打来了。
杨俊生望着黑压压拥上来的敌人,很自信地回答:“请转告刘邓首长,有我杨俊生,就有1旅的阵地!”
“好一个杨俊生,好一个有我无敌!”
刘伯承听了李达的汇报,喟然长叹。这位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几十年的统帅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知道阻击强敌的前线是何等的惨烈,他甚至为这种惨烈的局面作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24日下午,敌人突破了1旅6团的侧翼阵地。
人们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晚上8点,杨俊生打来电话,1旅6团在朝城大队和纵队特务营的支援下,经过反复冲击,恢复了原有的阵地。
战争有时又像多米诺骨牌,一个点上的发力,就会形成连锁的轰动效应,使得全局发生根本的改观。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李达接到一系列振奋人心的电话:向心集结的参战部队已大部分赶到了预定地点,第二纵队的第4旅和第6旅在孔庆德的率领下,控制了邯郸西南的张庄桥、罗城头、陈家岗地区;第三纵队在陈锡联的率领下,全部集中于车骑关、光禄镇以西地区;太行第1支队和第5支队到达磁县以西地区。
至此,对敌三面包围的钳形态势形成了。
刘伯承深深吁了一口气,兴奋地对邓小平、薄一波、张际春和李达说:“现在态势非常之好!敌人钻进了牛角了,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该我一个一个地收拾了!”
此时,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杨勇所部的独立第4旅和第17师的两个支队也赶到战场。刘邓感到时机已经成熟,当即向各部队颁发命令,准备发起总攻。
大战将临的气氛立即笼罩了每一个预伏的阵地。
突然,一个建议停止进攻的电话打到指挥部。
电话是在高树勋部下工作的地下党员王定南打来的。
第一部分:兵下太行山 纵横驰骋晋冀鲁豫高树勋战场起义(2)
王定南自抗日战争时期就进入高树勋的部队,经过多年交往,已经成了高树勋的好友和座上客。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高树勋,河北盐山人,出身贫寒,早年投入冯玉祥部下当兵。由于高树勋和他的新8军原属西北军,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长期以来深受歧视和排挤。抗战胜利后,蒋介石非但没有改变歧视旁系的政策,反而逼迫他们开赴内战前线,充当炮灰。高树勋对此极为不满。此次奉命北进之前,他就有意采取行动,并让王定南与共产党取得联系。早在上党战役期间,王定南即向刘伯承、邓小平就高树勋的情况作了汇报。刘邓得悉高树勋的进步倾向,遂决定王定南立即返回,动员高部战场起义。此举如获成功,在未来的平汉战役中全歼北犯之敌则有了绝对的把握。
但情况的发展却和预想发生了很大偏差。高树勋原打算带领新8军和河北民军单独北上,把所经之处的国民党兵马和伪军统统收编起来,连同他们窃据的城镇一起交给共产党。没想到蒋介石却让高树勋和马法五的三个军齐头并进,这就打乱了高树勋的整个计划。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况一天天紧急。时至今日,刘邓的野战军已经准备发起平汉线上最后的总攻。
王定南赶到三纵给刘邓打了电话,征得同意后,26日,刘邓首长派参谋长李达和王定南一起冒着流弹穿过火线前往十一战区长官部。
高树勋一见王定南,便面带愧疚地解释道:“定南,你是知道的,在新乡时,我对孙连仲提出,我愿单独率新8军、河北民军沿平汉线北上,后来孙连仲说我单独一个军过不去,就让40军、30军和我一起来,当时,我也不能对孙连仲说我能过去。你看这……”
王定南说:“这是蒋介石对你不放心,孙连仲才这么决定的。”
高树勋叹了口气:“我已有所悟。不过既然是三个军齐头并进,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恐怕消极了一些。”李达望着高树勋,“刘司令员、邓政委本来是同意你一个军北上方案的。但现在是三个军北上,毛主席已电令刘司令员、邓政委,决不允许三个军北上,让国民党实现在全国向我解放区进犯的战略。因此,刘邓首长希望你以民族大义为重,举行战场起义,立刻站到人民方面来。”
高树勋愣了一下:“就地起义?”
“对,为了给起义留下时间,刘邓首长已经同意推迟总攻。”李达将底牌全部亮了出来,“当前正是关键时刻,现在起义,对你、对人民,对国家都贡献极大。”
李达和王定南与高树勋彻夜长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高树勋在室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地说:“要走向革命……我是有决心的……只是……”
“你这样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李达和王定南看出高树勋内心思绪的纷乱,话语随之尖锐起来,“退出内战,方不愧对死难之同胞;制止内战,方能告慰阵亡之将士;反对内战,方能保证八年抗战不至前功尽弃,中华民族,方有真正的复兴的希望。继续把命运系在蒋介石的战车上,高先生作为圈外的杂牌,终归难逃厄运啊!”
“我被他蒋委员长欺骗已非一日,什么‘党国以为干城’?‘中正尤寄厚望’?无非是让我和八路军对垒,借八路军之手消灭我罢了。”
高树勋愤然地说着,但神情依然有些恍惚,“定南,这些事,我想了并非一日。只是……”
王定南语重心长:“建侯兄,大是大非要当机立断,切不可优柔寡断!非常之人,才能立非常之功。”
高树勋眨了一下眼睛,继而又叹了口气:“多年来和我同甘共苦的妻子,还有本军许多军官的家眷,现在都在徐州。如果我们马上宣布起义,国民党岂不要加害于她们?”
高树勋的担心合乎情理。不解决这个问题,起义就很难顺利实现。李达想了一下,十分诚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