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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开点了点头:“还有呢?”馆丞摇了摇头:“别的就没有了。”温开道:“昨夜有人来找过黄大人吗?”馆丞想了想道:“好像有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来过,但没看清楚他的脸。”温开深吸了一口气,对司马葛斌道:“命仵作前来验尸。封闭驿馆,立刻调查!”
第六部 血色江州第一章 狄仁杰计慑平南侯(1)
浔阳江畔,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和熙的阳光铺洒在浔阳江面上,微风习习吹来,水面上波光荡漾。夹江峭壁旁,一条狭窄的栈道蜿蜒向江边伸展。
江畔的碎石滩旁停泊着一条渔船,舟尾的红泥火炉冒着淡淡的轻烟,一个村姑用力摇扇,催燃炭火,炉上的茶壶嘴里吐着袅袅水汽。舟头,一位身披蓑衣的老翁独坐垂钓。
栈道上,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一头青驴转过山弯缓缓而来,驴上坐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后面跟着挑担的书僮。主仆二人走到渔舟之侧,中年人勒住坐骑,高声问那钓叟道:“老人家,请问到五平县城是走这条路吗?”
钓叟回过头来,推起斗笠,正是狄仁杰。他微笑道:“由此向北十里,便是五平县城。”
中年人道了谢,主仆二人沿栈道向北而去。
“叔父!”身后传来如燕的叫声,一身村姑打扮的如燕端着茶碗从船尾走来:“茶好了。”
狄公笑呵呵地接过茶碗,连喝两大口,擦了擦胡子道:“嗯,茶好,水好,就是烹茶的手艺稍微差了点儿。”
如燕笑道:“得了吧,叔父,您老人家就凑合点儿吧。打早起出城到现在,您老钓了一上午,连条鱼影儿也没见着,害得我们白白陪您在这儿待了几个时辰。我看您这手艺还不如我呢!”
狄公哈哈大笑。忽然,水中的浮漂猛地一动。狄公站起来:“哎,有大鱼!元芳,快来!”
李元芳手拿着两摞宣纸从舱内奔出来,喊道:“别急,别急!大人,先溜再拉,别让鱼脱了钩!”
狄公沉住气,拉动手中的鱼杆溜了起来。“啪”!一条大鱼蹿出水面,溅了狄公和如燕一身水。李元芳急忙将手中的宣纸扔在地上,抢上一步拉住钓竿,使劲往上拽着。狄公看着地上的宣纸心疼地喊道:“哎哟,元芳,我的诗!”
元芳笑道:“先别管诗了,把鱼拉上来再说!”说着,他双膀一较力,“砰”的一声,大鱼破水而出,重重地落在甲板上。狄公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将鱼按住,欣喜地道:“嘿,这条大鱼,怕不得有十来斤重!”
李元芳笑道:“大人,咱们来江州一年多了,天天外出垂钓,您这诗是写了不少,可鱼没钓上几条。今儿个可算是收获甚丰啊!”
狄公道:“哎,赶快把我那诗捡起来,别弄湿了!”
如燕笑道:“反正都是诗(湿),湿就湿了吧!”
三人哈哈大笑。猛地,山崖上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紧接着响起了男人们的呼喝之声。三人一愣,抬起头来看:江畔之侧的山崖上,一个女子飞奔到崖边,停住脚步,绝望地四下里看着。身后,几名身穿仆役服色的男人叫喊着扑过来。狄公等三人惊讶地望着山崖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女子狠狠一咬牙,纵身跳下悬崖,“扑通”落入水中。山崖上,仆役们嘶声喊道:“快、快下去!”说着,转身向山下奔来。
狄公对元芳道:“元芳,快、快救人!”元芳伸手抄起竹篙在水下一点,渔舟飞快地驶向女子落水之处。如燕挽起裤腿儿道:“我下去!”纵身一跃蹿入水中,不一刻便将那女子托出水面,元芳马上伸手将她拉上渔舟。
狄公蹲下身,拉过女子的手腕,摸了摸脉搏。如燕道:“叔父,她不会死了吧?”
狄公抬起头道:“不要紧,是让水给冲得闭住气了!如燕,你来按压她的胸部,将积水排出来。”
如燕迅速蹲下身,挤压着女子的胸部。猛地,女子一声大叫呛出了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如燕道:“醒了,醒了!”
忽然,江畔传来一阵叫喊:“哎,弄船的,把船使过来!”那群恶仆飞跑到江畔碎石滩上,不停地冲狄公等人挥手。一人高叫道:“听到没有,快把船上的小娘们儿交出来,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狄公、李元芳不屑地冷笑一声,未予理睬。那女子挣扎着爬起来:“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千万别把我交到他们的手上!”
如燕赶忙安慰道:“你放心吧,不会的。”
一名恶仆手持钢刀高声叫骂:“你们他娘混账王八蛋,竟然连侯爷的人都敢抢,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赶快把船摇过来!”
李元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双手握成拳头,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理他们,走吧。”
元芳哼了一声,抄起竹篙轻轻一点,船头转向,朝江心方向驶去。岸上的恶仆们叫骂连连,却无可奈何。船上,那女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如燕道:“谢谢你们。”
如燕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锦娘。”
如燕笑道:“锦娘,这名字好听得紧。”
狄公蹲下身问道:“刚刚追赶你的那些恶仆是什么人?”
锦娘道:“是、是平南侯府的人。”
狄公问道:“平南侯府?”
锦娘答道:“正是。”
狄公道:“他们为什么要追赶你?”
锦娘抬起头看了看狄公,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啊,没、没什么。”
狄公见她吞吞吐吐,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第六部 血色江州第一章 狄仁杰计慑平南侯(2)
平南侯府庭院中,丫鬟、仆妇往来穿梭。正堂上,平南侯薛青麟焦燥不安地徘徊着。“门”砰的一声打开,率人在江边追逐锦娘的恶奴冲了进来,惊慌地道:“侯爷!”
薛青麟急切地问道:“杜二,锦娘呢?”
恶奴杜二道:“被、被人救走了!”
薛青麟一把揪住杜二胸前的衣襟厉声喝道:“什么?救走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二道:“我率人追赶锦娘到江边,这丫头见我们追得紧,竟然不顾死活跳下悬崖,被江面上几个使船的渔夫救起。我们连声喝骂让他们交人,可他们竟然毫不理睬,径自将船划走了。”
薛青麟勃然大怒,一扬手狠狠地给了杜二一个耳光:“真是他娘的一群废物,连个小小的女人和几个渔夫也对付不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杜二捂着脸道:“侯爷,谁、谁想到锦娘会、会跳崖,等我们赶到江边,那些渔夫已将锦娘救起。我们连唬带吓,说出咱平南侯府的名头,可那几个人理都不理,撑起船掉头而去,那、那小的们也没办法呀!”
薛青麟咬牙切齿地道:“哪里来的渔夫竟敢和我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杜二,你马上带人到县里,命县衙捕快全体出动查找渔夫和锦娘的下落。找不回锦娘,我他妈活剐了你!快去!”说着,他狠狠一搡,把杜二摔出门去。杜二连滚带爬,抱头鼠窜,向外逃去。
正堂外,一个女人伏在窗前望着里面,堂内,薛青麟焦躁地徘徊着。女人轻轻直起身,踌躇了片刻,蹑手蹑脚地向后院走去。
鼓槌猛击着县衙门前的堂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门轰然打开,几名衙役冲出来,厉声喝道:“是何人击鼓?”
击鼓的老汉慌忙放下手里的鼓槌,“扑通”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冤枉啊!冤枉!求县令大人做主!”
衙役们一声吆喝,架起老汉快步走进衙去。公堂上,堂鼓阵阵。三班衙役拖着水火棍,边说边聊,散兵游勇般地从四方聚来,站在堂下。县丞快步走出来,坐在公案后。下站的衙役们还在说笑着,县丞狠狠地拍了几下惊堂木,连喊了几个“肃静!”衙役们这才停止了说笑。
县丞高声喝道:“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几名衙役架着那位老汉快步上堂,老汉跪倒在地,连爬两步哭喊道:“大人,求您做主啊!”
县丞道:“有何冤屈,当堂讲来。”
老汉哭道:“小人是小蒲村儿的村民吴四,因欠平南侯府债务,一年前,侯府家丁将小人之女锦娘强抢进府为婢。昨夜二更时分,锦娘逃了回来,说平南侯看上了她,欲行非礼之事,她拼死挣扎,这才逃出虎口。正说话间,侯府的家丁赶来,硬生生地将锦娘抢走,小老儿与他们理论,却遭无端毒打!大人,求您做主啊!”
县丞道:“吴四,你女儿锦娘,既身在侯府为婢,就应顺从主人,怎可私自逃回家中,这也难怪侯府的人会来寻找。”
吴四道:“可、可大人,那平南侯要强霸小女呀!难道,这、这也要顺从?她为保贞洁逃离侯府,怎能说是私自逃回?大人……请您做主啊!”
县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当然了,平南侯如此做法是,是有些欠妥,啊——,可是……”
吴四叩下头去:“求大人秉公执法,救出小女锦娘!”
县丞为难地道:“吴四啊,你看看,县令黄文越大人刚刚离任,新县令还没有到,我这县丞是个勉强凑数的,做不了主啊。这样,等新县令来了,你再到公堂鸣冤,也许,他有办法。”
老汉登时愣住了:“大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怎么,衙门不管?”
县丞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只是个县丞,做不了主。而且,吴老儿,我劝你一句,沾上平南侯府,你就忍了吧。不就是抢了你的女儿,打了你一顿吗?够便宜的了!你要是再告,兴许连老命都得搭进去。赶快回家去吧!”
老汉瞠目结舌:“什、什么,难道,抢了我的女儿就、就白抢了?”
县丞刚要说话,忽听衙外响起一阵叫喊。县丞一惊抬起头来。侯府的几名恶仆手持钢刀冲进公堂,为首的正是杜二。他大步走到公案前一把将县丞拽了起来:“黄大人呢?”
县丞赶忙道:“怎么,尊价不知,黄大人已离任,离开五平了!”
杜二指着县丞的鼻子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县丞赔笑道:“是,是。几位是平南侯府的大管家。”
杜二喝道:“告诉你,我不管黄文越在不在,你立刻出差给我将小蒲村的锦娘抓捕到案!”
县丞一惊,目光望向下面的老汉。老汉腾地跳起身来:“你、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杜二一回头:“嘿,你这老不死的,跑这儿来了,我说到处找不着你呢!”说着,他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抓住老汉的脖领,“你女儿呢?”
老汉哆哩哆嗦地道:“不、不是被你们抓去了吗?”
杜二一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放你娘的狗屁!这臭娘们昨天夜里趁我们不注意逃出了侯府,今天早晨跳进浔阳江,被几个使船的给救走了。你说,她现是不是回你们家了!”
老汉道:“没、没有……”
杜二怒骂道:“你这老棺材瓤子,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肯说实话的!”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