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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甘霖,这比在顺境中的一句恭喜来得更加有分量。梁小凡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对季程。
于是她仰起头,笑着对他说:“累了,回家吧。”
他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举步向外走。
“小凡!”季程忍不下去了,自从刘轩站出来像是救场一样的对她关心他就忍不下去了,“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梁小凡挣脱,却挣脱不开,又是在这样公众的场合,她动作也不好过大,只能就此忍下,但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淡,“放开我。”
“我让你给我走!”
“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不是么?就算你又想起什么,我现在不舒服,不想听,可以么?”
“不可以!”
季程很坚定,也很恼火,但刘轩却看似很淡定,其实也免不了紧张,他说:“季总,小凡为了这个宴会忙了一整天,是真的累了,你先让她回去休息好么?有什么事回头再解决。”
这次他是真的火了,现在这个情况还来做好人?是他小瞧了这小子么?这话说得不急不缓,但句句站在梁小凡的立场考虑,搞得好像真的是他季程不懂事一样。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的、却又是有力的握住了季程抓着梁小凡的那只手。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季程,阿姨在找你呢,过去看看,她好像不舒服。”
季程看着白馨,那张脸无害而美丽,但只有他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可眼下的情况,前有白馨,后有刘轩,又是这样一个不能失误的场合,他不得不妥协,不能再这样“不识大体”的缠着小凡。于是,他缓缓的、放开了小凡的手。
小凡,你要等我,要相信我。
季程,你松开了我的手,就是松开了我这个人,顺带着把我不经意间交给你的心也松开了。
她转身离去,回家。
他转身离去,走向会场最中心。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季程松开白馨的手,眼神相当犀利,却不见丁点爱意。
白馨看得心头一慌,可所受教育使然,她仍旧是开心地笑着,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意味着什么我都不怕,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季程瞥了她一眼,“你不适合装可爱。”
白馨看着季程的背影,仍是那么挺拔,仍然能让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这个男人啊,是她命中的劫,失了他,她如何破开这个劫,她可不会让自己的后半辈子活在痛苦中。不就是个小女孩么,季程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不怕。
她一点不信异国他乡相守相扶那么艰难的岁月抵不过一个小女孩一时的诱惑。他们同甘共苦,共笑共哭,曾真情相拥,也曾为爱而吵,她坚信季程是爱自己的,深爱。
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判断,通常不会有太大差错。
在刘轩的车里,梁小凡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情,而坐在驾驶室里的刘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开着车,一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另一方面他觉得小凡现在需要安静,而他愿意给她空间,给她时间。
“谢谢你,刘轩。”下车时梁小凡真心道谢,为了这个晚上他无言的体贴。
他揉揉她的发,“说什么傻话!”
此时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怀抱大哭一场,可她还是忍住了,潜意识中,她仍旧是不能接受除了季程以外的怀抱。于是她没说一句再见就飞奔上楼,关上门后顺着门板滑下,她将自己蜷缩成最安全的姿势,呜呜的失声痛哭。
北方有佳人
梁小凡觉得她跟季程的关系严重的影响到了她的工作。
当季伟严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候,程佳便出现了。她带着一袋子日用品到朝阳等小凡下班。她并不想随意猜测别人做事的目的,可是程佳这样做的目的还是过于明显了,她是想以皇后的身份出现,让朝阳的人都知道梁小凡是太子爷的内定太子妃——闲人勿近。
她开着车把小凡送回家,进了门也不许小凡说什么,直接下厨做饭。
俩人安静的吃饭,小凡也摸不透这皇后想做什么,甚至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看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跟程佳不是一个段数的,于是便也不挣扎,安静的陪着,她不说她便也不说。
谁也没料到的是,季程半路杀来了。
程佳看着儿子,喜上眉梢。她轻拍拍小凡的肩膀,“我始终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做什么,我希望当事人能自己解决这本来不大的问题,可后来发现你们俩都很消极,我就出山了,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她将头转向季程,“儿子,交给你了,我没别的要求,只想让你保住这个好儿媳妇。”说罢便走。
季程已经进来了,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她也不好把他赶出去,只能任他站在那里,而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去收拾餐桌。
“别收拾,我还没吃饭,给我盛一碗米饭吧。”季程说,眉目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她一点都气不起来,看他眉梢的愁容,她竟忘了他们正在冷战,乖乖的给他盛饭去了。出来的时候见季程正在夹菜吃着,她一心急,跑过去抢下季程的筷子,“凉的,你的胃不要了!”
季程放下筷子,冷冷地起身,“你都不要我了,这胃要来做什么?”
梁小凡一怔,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满满的,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筷子放在季程手中,“你愿意吃就吃,吃完就走吧,我累了。”
季程接过筷子,看了她一眼,并无任何的不满或惊讶,仍然是冷冷的坐下继续吃饭。
看他委屈疲累的样子,梁小凡只想扑到他身上哭一场,可想想现在是他委屈,是他疲累,为什么哭的却是自己?甩甩头将这种不正常的想法甩走,她进了自己的卧室。
静静地听着,有筷子碰碗碟的声音,然后是收拾饭桌的声音,然后是……刷碗?季程想做什么?干嘛还要刷碗?她听着听着就有些慌了,但是这种慌乱中还有一丝期待,莫名其妙的喜悦。
果然,他没有走,可是也没有更进一步,比如,进她房间。他只是关掉了客厅的灯,然后就静了下来,彻底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梁小凡猜测他在做什么,会不会已经走了?好像不太可能,外面那扇防盗门已经老旧的不成样子,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响的惊天动地,他要是走了她不可能听不到。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可是忽然又听见那个破烂防盗门独特的响声,吓得她一下子起身,慌忙中也管不上衣衫是否整齐就直直地冲出去。
“季程!”
夜半,这样一声还能称得上尖叫的一嗓子着实的吓人,伴着餐桌附近幽幽的白光,真像是闹鬼了。而就在那束白光后面,一个脑袋抬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响起了,却不似那般夺人心魄,反而是颇为安定的感觉,像是白月光下流泻出来的大提琴声。
“做恶梦了?”季程将电脑屏幕调暗,起身走向梁小凡,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都是假的,我在呢,别怕别怕……”接下来他想说,“睡吧睡吧。”可却突然顿住了,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说惯了的话应是对着熟睡的梁小凡说的,而不是清醒着的。想到这一层,他竟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哄她入睡了?
这样不假思索地说出的话让梁小凡觉得心中酸涩难忍,越发的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不是感激,是喜欢,她能分清这种感觉,她依赖他,这种感觉若是不戒掉,她真怕就是一辈子成瘾了。
梁小凡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坏了,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只想找到什么东西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忽然就看见他的电脑在亮着,于是脱离开他半拥着自己的双臂,好似自然地走到了餐桌前,指着电脑问,“这么晚你还在工作?”
那上面是设计图纸,若是没有看错,应该是近郊那处地皮的写字楼方案,朝阳致力要拿下的一块地皮。原来他们父子现在竟成了合伙人了,一个买卖,一个设计,倒也和谐。
季程原本的沉思被她打断了,又让她牵引着思绪到了设计上,便又皱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你看看这设计,总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又找不到毛病。设计A组一致通过了,组长也大加赞赏,但这是我的东西,我能感觉到这个设计出了问题,可我研究了几个晚上了,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听他这么一说,梁小凡忽然来了兴致,设计大楼这个活她已经很久不做了,还记得最后一份设计是大学的毕业定稿,指导教师是季程,审稿的是系里一位资深的教授。那时候为了一份稿件她熬了几个晚上,每次洗头发都是一把一把的掉,也没见季程心疼,反倒是他每次修稿的时候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整晚不睡觉。从那个时候开始,梁小凡就知道,设计是季程生命中少不了的东西,那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寄托了他整个的生命。
可是现在,他的灵魂似乎是丢了,整张设计纸上全是线条的堆堆叠,丝毫没有设计师的灵感意念,这种东西旁的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能,她是一个半专业设计师,她也是最了解季程的人。
她关上电脑,起身,走到门口处开了灯,又到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给季程,另一杯自己暖手,“你知道我最喜欢中国的哪段历史么?”
季程喝了一口水,对她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倒也不惊讶,像是一种默契,他自然而然的摇头,并没做太深入的思考。
“先秦,确切的说是春秋战国那一段。”
静夜里,一个坐在餐桌旁,一个坐在沙发上,他们相对而言,昏黄的灯光柔和的洒在两人的头顶,一种静谧蔓延流淌,梁小凡忽觉得这辈子追求的其实就是这份宁静,别无他求了。
“为什么?”季程问。
压下那种摄人心魄,让人不安的错觉,她说:“那个时候并没有大一统的思想,诸子百家纷纷涌现,他们各执一词,为自己的政治或生存哲理而奋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那个时候,他们的灵魂中有一种想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所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思想界空前的解放,政治思想、楚辞离骚、学术修为等等都达到了一个后人无法超越的等级。”顿了顿,她觉得自己说的太多可能不利于季程的思考,毕竟他不是学历史出身,要他触类旁通怕是有些困难,于是便简单的说了一句,“能明白么?”
季程像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差……差不多吧……”
梁小凡无语,良久才叹了口气,“我就说,能文理兼修的人不多,我算是奇才了。”
季程听出这话是在嘲笑他,便也不相让,说:“我明白,怎么不明白。你不就是想说我现在灵魂放空了,压根没有将自己灵魂注入到设计中么?”
梁小凡打了个指响,“汝非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