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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应该叫我妈妈吗?”
褚青蘅转过身给萧九韶发短信:“不如你也过来陪我一起逛吧?”
萧九韶的回复非常快,几乎在一秒钟后就到:“休想。”
“你来的话,我以后都陪你角色扮演!”褚青蘅打完这行字,还多加了好几个感叹号。
十分钟后,当凌卓宁再次表示这条裙子很适合她的时候,萧九韶到了。如果让她用最简单的词汇形容一下那条裙子,就是“少女风格”、“粉红色”、“蕾丝”。萧九韶看着那条裙子,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直接连着衣架把它挂回原位:“这层是少女装,不适合她了,还是往上一层比较好。”
“小蘅比你小多了,为什么不能穿?你才是个老男人。”
萧九韶动了动唇,这是他准备口吐恶言的前兆,为了阻止早上在医院里的那种惨剧再次发生,褚青蘅立刻把战火东引:“对了,你还没有买大衣和厚外套呢,我们还是回一楼去买男装吧。”
一楼是国际品牌,至少不会出现卡通图案,虽然把祸水引向萧九韶有点过分,但是起码也给他留了条后路。趁着他们母子在店里争论的时候,她去隔壁的手表柜台看了一会儿,很快就选中一款对表,又问导购小姐:“如果我想在表盘底下刻字,大概要多少时间?”
“一般要十五天。”
褚青蘅用便签纸写了要刻的内容和自己的联系方式,又刷了卡:“等到字刻好了,打电话联系我来取就行。”
导购小姐朝她微笑:“谢谢光顾。”又弯腰送她离开。
她回到男装专柜,只见萧九韶坐在沙发上,脸色说不上好看,但是也不算太难看,反正他平时也经常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她在他身边坐下:“你妈妈呢?”
“付钱去了。”
“结束了?”
“嗯。”
褚青蘅拍拍他的肩:“同志们辛苦了。”她给他看了准备送给他父母的新年礼物,却听他冷不防地问了句:“那我的礼物呢?”
“没有你的,”她本来想给他个惊喜的,但是见他立刻摆了脸色出来,只得道,“好了,买是买了,不过还要过段时间才能送给你。”
他们出了专柜,经过手表柜台的时候,萧九韶哦了一声:“我知道你要送我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
“那位卡地亚的导购小姐在我们经过时对着你笑了,”萧九韶道,“所以你准备送给我什么,这很明显,根本不需要做深入思考。但是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手,就是说需要刻字,嗯,我很期待你会在背面刻的东西……”
褚青蘅嘀咕了一句:“我现在一点都不期待了。”
回到家,精力旺盛的凌卓宁女士又拉着她进了主卧,献宝一样翻出一本又一本的旧相册给她看:“你看,这是小九小时候的照片。很可爱吧?”
她指的地方,正好是一张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是五官秀美,就算长大了长歪也至少是清秀挂的。
褚青蘅不明所以:“他在哪?”
“就是这个啊。”
“……就是说,这个穿着裙子的……是萧九韶?”
凌卓宁朝她微微一笑:“可爱吧?”
褚青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问:“我可以拍一张作为收藏吗?”
后面的照片,就是一位美少年的成长过程了,少年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制服,还打着深色领带,真是有种禁欲的美感。越到后面,照片就越少,最后几张她也看过,是萧九韶在德国海德堡读博士时候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他在滑雪场里,跟几个同学勾肩搭背,护目镜已经取下来拿在手上,笑容灿烂,还露出酒窝。
褚青蘅讶然道:“原来他也会这样笑的。”她其实看到的萧九韶已经是非常立体而多层次的了,但是却没有看到他哪次笑得这么灿烂过。她突然意识到,他只是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实他在读博士时年纪也不大,也会畅快地玩畅快地笑。
凌卓宁在一边叹气:“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告诉家长,作为妈妈的我也是很伤感的啊……”
褚青蘅忽然想到他们还没交往时,一起经历了那桩分尸案。她作为诱饵住在出租屋里,有天他们吃完饭,那时候她随口说要跟他培养兄弟情谊,结果他直接摆脸色给她看。可是之后他们回去,她一脚正踩在他的影子上,让她突然想跟他提一下小时候的事。萧九韶说,那个时候他正在为一件很无聊又很没意义的事困惑。但是她想再追问下去,他就不愿意说了,甚至还说过这件事只有他父母了解。
而现在,她见到了他的父母,也见到了他少年时候的模样,便也想起了那时候的几句玩笑话:“我听萧九韶说,他小时候曾经为一件事困扰,到底是什么事?”
凌卓宁咦了一声,抬头看她:“小九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有哪里不对吗?”
“哦,没有,我还以为他不敢面对那段历史呢。”凌卓宁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我以前很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所以他有点困惑自己的性别吧。”
第五十七章
吃过晚饭;他们两个伤员就剩下眼瞪眼的无聊时光。
萧九韶换过药,半躺在床上,再次打开电视机看之前没有看完的那部《爱因斯坦》。褚青蘅只看得瞌睡连连,随口问道:“这部片子你看了多少遍了?”她小时候的光荣梦想一直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但是经过了一系列升学和考试;最后与这个职业是彻底无缘了。当然出于对杰出人物的膜拜,她也看过这部合拍片,片子讲述了爱因斯坦这一生最主要的工作与实验,可惜她就没有一次能够完整地看下去过。
“15遍;这是第16遍。”
“你果然很无聊;从你说无聊的时候会背列车时刻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萧九韶侧过脸看着她;电视画面的冷光映在他脸上;连带他整个人都发出冷飕飕的气息;不过她再也不会被他震慑到。
她的脑海里只有他穿着公主裙的样子。
萧九韶看了她一会儿,二话不说直接拿过她的手机,调到输入密码的界面,试了两次就登入界面,直接点开手机相册,果然看到那张让他肾上腺激素升高的照片。
褚青蘅还很得瑟:“你删啊,反正我在邮箱、网盘等等各种地方都保存了这张照片,你有本事都去删掉——啊对了,还有我脑子里已经把你这张照片给归于了最高机密档案,你能把我脑子里的图片也删掉吗?”
萧九韶删照片的手都在发抖:“看来你又忘记上次我在船上怎么教训你了。”
褚青蘅趴在他怀里,立刻换了个可怜兮兮的语调:“你不可以。我骨折了还没好,我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不可以剧烈运动。”
萧九韶原本正打算把她拎起来教训的手停顿一下,最后还是轻轻落在她背上:“你啊。”她调整了下姿势,舒服地枕在他的腿上:“我们先约法三章,既然是放假,就不要再考虑复杂的事情了。”
其实从他们交往以来,各类突发事件接踵而来,连像正常人那样约会的机会没有。虽然这样刺激的生活不会乏味,但是每天这样大鱼大肉地灌,铁打的肠胃也要受不了,会很想念清粥小菜。
萧九韶摩挲着她的头发:“就算是暗花,也需要休假的。”
“那你呢?”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还是立刻会意:“我也需要休息。我不用像暗花一样用罪案来寻找刺激,无聊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去图书馆把拉丁语词典背下来。”
褚青蘅睁开眼睛望着他:“其实我今天还看到你读博士时候的一张照片,你笑得真灿烂。”
“这张照片是导师寄给我的,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胃癌晚期。”萧九韶静静地说,“一直有一个悖论,能医而不能自医,他本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最后他是死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我那时候时常想,别人需要花上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我只需要两三年,可是多出来的时间我该做什么?”
她忙坐起身,跟他面对面:“那你面对罪案的时候是不是会想,如果换成是你,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和线索?”
“我是这样想过,可是也知道这念头太危险。最后我才选择了现在的工作,我需要时刻约束自己,绝不能踏过界。”
褚青蘅还是第一次跟他聊到如此严肃的话题,大概是他们正在越走越近,他的一些心事也愿意吐露给她听。她想了想,回答:“如果你以后有这个念头了,就告诉我,我会阻止你的。”
萧九韶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笑意来:“你拿什么阻拦我?”
可是褚青蘅已经转身去捣鼓别的东西,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认识她以来,他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却又割舍不断这种甜蜜的无奈,就像有一个人在前面提醒自己,这里有一个大坑小心看路别掉下去,他还是一头栽下去栽得莫名其妙。
褚青蘅拆开包装袋,终于看到凌卓宁女士为她的儿子买的那套西装,是条纹的dior homme,衣袖上还绣着小蜜蜂的图案:“我发觉你妈妈的品味还蛮跳脱的。”她有十足把握判断在东太平洋号上他戴着的那款样式浮夸的金表——最后甚至还被苏葵当成证据判断为软饭男的标志性装备的那款手表,就是他妈妈送的。
“你不妨再直接一点,直说品味烂就可以了。”
“她还送了我一条裙子,”褚青蘅把东西展示给他看,“不过还蛮性感的,开叉的位置这么高。”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妈选情趣睡衣的水准还不错。”
褚青蘅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进入一个很怪异的、飘忽着的幻境。
她在人流中走动,头顶上是明亮的水晶吊灯。她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当年发生爆破案的歌剧院。有人从身边跑过,还撞到了她,她转过头去,只见帽檐下面露出秦晋的脸。就在她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举起枪指着她:“发现了我身份的人,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他说话的时候,那张脸一直变幻着,变成了每一个她熟知的人,最后的一瞬却定格为一张俊美而清隽的面容,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笑起来还露出脸颊边的酒窝,是和她看到的那张滑雪场上的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笑容。忽然她听见砰得一声枪响,他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血洞,那血迹喷涌而出,鲜血的痕迹越来越大。
她看见了他身后那个开枪的人。
“不……不要!”褚青蘅不由惊叫出声,“不……”
原本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萧九韶被她的惊呼声吵醒了,忙倾过身抱住她:“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褚青蘅挣开他的手腕:“不是的,我不想要这样……”
“你梦到什么了?”萧九韶不顾她的挣扎,再次抱紧了怀里的人,“你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他原本就知道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并不可能完全治愈,就是因为她始终有一块心病,如果不能找到暗花,恐怕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放下。
可是从最近开始,她似乎病得更重,而在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来异样。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一种。
褚青蘅趴在他肩头:“我不想看到你出事的……”
“你在梦里看到我出事了?”萧九韶拍了拍她的背,以作抚慰,“慢慢说,你看到我出了什么事?”
“有人说你就是暗花,对你开了枪。”
“你相信我是暗花吗?”
褚青蘅摇摇头,有点语无伦次:“他是对秦晋开枪,但是最后一刻又变成你中枪。”
她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