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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三大报社的代表,最后进来的是几位女士。
有人把一沓宪法文件递给黑泽尔法官,黑泽尔便忙着按次序整理文件。罗斯福四处打量着图书馆,眼神里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卢艾贝急忙上前询问原委,两人虽在窃窃私语,但记者和“足够的空间(指女士)”却说得很响亮。卢艾贝又匆匆跑到门外,带进了20多个兴高采烈的记者。他们将以最详尽的、史无前例的形式报道这次即将举行的总统宣誓就职仪式。
图书馆的大钟敲响了3点30分。埃利胡·卢特急忙向罗斯福小声嘀咕了几句话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时间,万籁寂静,偶尔听到窗外松鼠的唧唧喳喳声。罗斯福微微地侧着头,羡慕地望着窗外,如同一个男孩被扣在学校里。卢特的声音把他拽了回来。
“副总统先生,我——”
这位陆军大臣哽咽着、啜泣着,用了足足一分钟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罗斯福面部表情严峻,但随着气氛的紧张,他面部肌肉开始搐动,右脚开始焦躁地蹭来蹭去。终于卢特又开口了。“受委托,我谨代表已故总统的全体内阁成员,请求您,以政府利益为重,即刻接管美国总统的法律职务。”
罗斯福深深地鞠了个躬。他清了清嗓子,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将即刻宣誓”。此时的罗斯福似乎也在努力克制眼眶中的泪水,逐渐地,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在此时举国上下万分悲痛之时刻,我将履行神圣职责,继续贯彻前任总统麦金利的各项方针政策,使我们的祖国充满和平、昌盛与荣誉。”
第一部分:序精神的象征
演讲是简短的,人人都能倒背如流,但效果是巨大的,他的讲话“集誓言、纲领和政策于一身”,深深地打动着每一位在场的人。罗斯福那充满激情的语调,抑扬顿挫,清晰刚毅,似乎在以力量、真诚和尊敬去追忆他的前任总统。一位观察者描绘他是“平衡国家道德与精神的象征。”他的演讲“立即化解了政治与商业危机”。对主管金融的约翰·墨尔本来说,他感到平静了;对主管工业的乔塞·德普来说,他感到宽慰了;对内阁的集体成员来说,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法官黑泽尔手里攥着带有刻字的羊皮纸对罗斯福说道,“请举起您的右手,重复我的话:我,西奥多·罗斯福……”罗斯福高举起右臂。在自始至终地宣誓中,他的手始终固定在一定高度,犹如出自一尊大理石雕像。他的眼里闪着光芒,异常认真地复述着每一个字。但即使是在如此忠实地复述宪法条文的重要场合上,罗斯福还是禁不住在结尾处增添了个人色彩:“为此,我宣誓”,字字句句仿佛是从口中射出的子弹。最后,罗斯福低头鞠躬向大家致意。
秒钟滴答滴答地走了两圈,屋里的寂静令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罗斯福的眉宇上方凝固着一注汗水,直到第三分钟过去后,他才抬起头。
“总统先生”,法官递上宣誓证书,“请签上您的姓名”。
罗斯福的签字笔在羊皮纸上娴熟地飞舞着。在场的43个人一直拘谨地站在那里,罗斯福善意地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退场了。人们带着梦幻般的神情,犹如刚刚观看完一场完美的节目,排着队走出了房间。参议员德普事后说〃我一生亲历过多次盛典,有舰队,军队,音乐和礼炮。。。。。。但与在布法罗威尔考克斯图书馆里举行的小型就职典礼相比,那些实在显得花哨而庸俗〃。
罗斯福留下来与他的内阁成员一一握手并通知他们立即准备开会,而他自己又走进大厅与散场的客人告别。“上帝保佑你,总统先生”,“举国上下都将为你祝福,总统先生”,许多客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而罗斯福的表情却依然如故。
内阁会议在秘密地进行着。稍后,罗斯福走上阳台宣布6名内阁全体成员一致同意继续留任,〃至少是在目前〃。他的另两位在华盛顿操持着政府工作的内阁成员约翰·海和盖奇也做出了同样的〃保证〃。的确,两人都发来了表示支持的电报。然而到了华盛顿,罗斯福才真正明白了这种〃保证〃的真正含义。
完成公务,罗斯福戴上借来的丝绸礼帽,对卢特说“我们散散步吧”,“这对我俩都有好处”。警察4人一组地排成队,跟在后面,罗斯福火了,把他们撵走了。〃我不想开创走到哪儿都得有人监护着的先例。〃警察们只好后退了几步,仍然紧紧地跟在后面。罗斯福如同一头逃跑的公牛直奔大门口,却发现达勒威尔大街上已人满为患。他不得不在大街上告别了卢特,神情沮丧地径直返回威尔考克斯豪宅。
第二天下午4点钟,有人报告,汉纳的马车正等候在外。罗斯福匆匆跑到阳台上看着这位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手杖走下马车。汉纳无疑是由于他所崇拜的〃威廉〃突然离开人世而受到沉重打击,他面色苍白,弯腰曲背,步履蹒跚。一位在场记者感慨道,〃参议员在过去的24小时里似乎老了10岁〃。出于礼节,罗斯福立即跑下楼伸出双手迎接,汉纳有些吃惊和感动,他挥舞着软软的白帽与手杖,以示还礼。〃总统先生,我祝愿您功成名就,祝愿您的政府兴旺发达。总统先生,只要您需要,我会为您效力。〃罗斯福微笑着并说了几句同情麦金利的话。他搀扶着汉纳上楼,然后说道,〃我希望得到您的友谊〃。
坐下后,汉纳开始言归正传:只要新政府还是麦金利政府的延伸,他将全力支持,至于1904年的共和党总统提名人,〃将留着以后再做定论〃。罗斯福的回答是〃我完全理解〃。然后再次护送参议员回到了马车上。这次,汉纳只是挥了挥手就走了。
当天晚上,克尔特尤宣布:次日——也就是星期天,将在墨尔本豪宅为麦金利举行一场小型内部的悼念仪式。罗斯福以及他的内阁成员都将出席。星期一麦金利的遗体将运往华盛顿,其他人也都离开布法罗。星期二将在国会山举行更大的追悼会,星期三将在俄亥俄州的坎顿城举行葬礼。麦金利夫人将在适当的时候搬出白宫。搬出之前,罗斯福将住在他华盛顿N大街的姐姐家。
克尔特尤不停地说着,罗斯福边听着边吃着晚餐,然后拖着疲倦的身躯上了床。
此刻300公里以外的纽约市已进入了后半夜,一个叫约翰·施兰克的小伙子正在梦乡里。他26岁,个子不高,有些孤僻。他住在理发店的楼上,曾经为这家理发店工作过。可是自罗斯福任警察局长期间所推动的〃星期日闭店运动〃后,他就失去了工作。他确信正是这场〃运动〃使他一直再也无法寻到一份工作。
他梦到周围破陋的环境变成了一个葬礼大厅,里面布满了鲜花。一架开盖的棺材摆在他面前,麦金利坐在里面指着房屋的黑暗角落。施兰克窥视着,认出了身穿和尚服的人,头罩下的那幅眼镜明明就是西奥多·罗斯福的。
“这就是害我的凶手”,麦金利对施兰克请求道“替我报仇”。施兰克醒了,他看看表,才凌晨1点30分,很快又睡起了回笼觉。那天晚上麦金利没再与他说话。的确,这个〃请求〃直到11年后又重新再现,而且是在同一时间,同一晚上,同一个星期,也是在同一个可怕的九月。
第一部分:序威尔考克斯庄园
星期日
罗斯福一大早就醒了,精神也好多了。“感觉真好”。他走上阳台去呼吸新鲜空气。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围墙外分分秒秒地正观察着他:黝黑的皮肤一直延伸到颌部,雪白的牙齿在厚厚的、略微张开的双唇中闪烁;他的脖子太粗,再加上那宽厚的双肩,普通衣领是绝对不够用的;他的胸肌太发达几乎撑开了胸前的翻领和排扣;他用短粗、灵敏的手指搓着表链。这是一个强壮、力大无比的人。当他深呼吸时,整个阳台似乎在与他同呼吸。
同往常一样,端来的早餐中又有掺了少许烈性酒的咖啡,这足以刺激罗斯福旺盛的精力,而摆在面前的一捆新的祝贺电报更加振奋着他,他只读了其中的一份法文报纸:万岁,罗斯福。在去往墨尔本小楼的途中,他尽可能保持庄严肃穆,但脑海里却翻滚着政治局势。悼念仪式上,他一眼瞥见了芝加哥时代-先驱报业出版商赫尔曼·科尔萨特,便急忙小声对他说“我想见你”。
赫尔曼·科尔萨特随罗斯福来到了威尔考克斯庄园。当科尔萨特被带到图书馆时,看见罗斯福正与一位来自普林斯顿的教授互相寒暄。教授40岁左右,典型的鹰钩鼻子特别显眼。〃伍德罗,你应该认识科尔萨特吧!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伍德罗·威尔逊。〃礼节过后,教授鞠躬告别。罗斯福开门见山地与科尔萨特聊了起来。
“我想在内阁里调整两个位置,你可能会高兴。”科尔萨特一脸的自负。他是一名颇有影响的记者,有着更强的虚荣心。可是再往下听,科尔萨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我将撤换约翰·海,任命卢特为国务卿”,“我希望莱曼·盖奇能辞职”。
实际上,罗斯福并不想炒这两人的鱿鱼,相反,他对不断传入耳内的消息有些担忧:罗斯福一到华盛顿,约翰·海和盖奇将递交辞呈…。科尔萨特与他们的关系很好,此时在布法罗露面,无疑是天赐良机。罗斯福早就练就了一套如何操纵记者和媒体的手腕,他准备从科尔萨特身上下手。
科尔萨特:约翰·海是我的老朋友……您对莱曼·盖奇有什么意见?”
罗斯福:他经常发脾气,我说服不了他。
科尔萨特:您不知道吧,盖奇先生为内阁工作,有我一份功劳。昨天您在就职仪式上宣誓要继续执行麦金利的各项政策,可眼下您却要更换麦金利的国务卿和财政大臣!
罗斯福:(片刻的停顿,虚声假气地)……老先生,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在我一生中这是第一次。我将留用他们。
除了恭维,罗斯福还邀请科尔萨特次日共同前往华盛顿,“火车上只有我的另一位朋友卢特”。罗斯福漫不经心地接着说“盖奇不喜欢我。我希望你能给他发电报,等我们到达华盛顿后,你约他到你下榻的旅店,劝他至少应留下来继续工作。我给你引见一位美联社记者,让他在我们明晚抵达华盛顿时发送这条消息——我将请求约翰·海和盖奇继续留任。”
科尔萨特洋洋自得,认为自己也能摆布权力了。他哪里知道罗斯福与美联社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其实他不过被罗斯福巧妙地推到了前台、以个人名义请求盖奇继续留任。
同样,美联社的消息将会抢在约翰·海提出辞呈之前发出去。这样,约翰·海和盖奇都将继续向罗斯福政府效忠,继续完成威廉·麦金利尚未完成的事业。
罗斯福的行动真是太及时了,要知道在华盛顿,国务卿约翰·海正在起草一份辞职报告。
1901年9月15日
“亲爱的罗斯福:如果您以另一种方式成为总统的话,没有任何人将像我那样衷心地祝愿您。我对您的诚意和尊敬以及我对您父亲的爱戴,将使我感到极大的宽慰。即便是现在我处于深切悲痛中——这种悲伤既是为去世的总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