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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嵩屿,隔海相望。外与金门相为犄角,大嶝、小嶝防于内,大担、小担捍于外,浯屿则孤悬海表,控制要冲。蕴之以员当(岛),辅之以鼓浪(屿),高居堂奥,雄视漳、泉。再向外海延伸,东抗台、澎,北通两浙,南连百粤。古之便视为军事重地,称其为‘八闽之门户,漳泉之咽喉’,若能以本岛为根基,扼守四围之屿,实是固若金汤,不愧为‘大厦之门’之称。”他说到此处,眼望众参军、将领,慷慨陈词道:“如此易守难攻之险要地势,我等若不能保护之,使岛中百姓安居乐业,真枉为人也!必杀鞑虏尸横大海,决不使满夷一兵一卒登岸,玷污我之宝岛!”
(福建古为闽地,元代分为建宁、延平、邵武、汀州、福州、兴化、漳州、泉州八路,明代改为八府,因之称为八闽)
洪旭慨然道:“愿以藩主马首是瞻,与鞑虏决一死战!”
众人听着郑成功的精辟之论,尽皆心潮激荡,齐声道:“愿以藩主马首是瞻,与鞑虏决一死战!”
郑成功甚感欣慰,点头说道:“有诸位戮力同心,何愁鞑虏不破!”说罢,缰绳一松,双腿轻轻一夹,马踏动四蹄,缓缓前行。众人策马跟随。
正行间,郑成功听到一阵凄厉的鸟鸣声。他向鸣声方向望去,只见一只羽毛灰白的鹳鸟,翕动着长长的嘴,在一片新插禾苗的田地上空扑拉着翅膀哀鸣,周围数只鹳鸟远远地展动着双翅,不敢近前。
郑成功见其状,心里不由得一动,勒住马,望着挣扎的鹳鸟沉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众将领被他笑得如坠雾中。陈永华顺着郑成功的目光望去,脑筋一转,亦是心有所悟,轻声问道:“藩主发笑,想是从那只鹳鸟身上悟出了破敌之法?”
郑成功停住笑,赞许地看一眼陈永华,问道:“参军可知那只鹳鸟为何落得如此?又是有何妙用吗?”
陈永华只微微一笑,却并不作答。
郑成功转而对众将领说道:“本藩往年曾向一老农打探过,原来是稻禾插秧后,鹳在水田觅食,鹳鸟羽毛灰白,嘴长而直。驻足于江、湖、池、沼近旁,以捕食鱼虾等为食,常践踏禾根,毁坏禾苗。农人用细绳百丈,卷置于瓦瓶中,绳头系鳅鳝之类,鹳以为美食而吞之,绳已入腹中。鹳挣扎不得脱,旋飞旋下,啼号哀鸣,惊动群鹳,不敢翔集禾田,禾苗再无伤毁之患。”
陈永华听到此处,已悟出郑成功之意,不由得悚然动容,失口问道:“永华不才,妄测藩主之意,莫非是将达素、李率泰之辈比作这只鹳鸟?”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2)
郑成功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陈参军也!本藩正是此意。”
众人却是一片茫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郑成功和陈永华说的何意。
马信乃是爽直性子,早已耐不住,大喊道:“藩主、陈参军,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末将怎么越听越糊涂啦!”
洪旭也道:“马将军说得是,藩主、陈参军快快挑明了吧,不要再打哑谜,让我等空着急啦!”
郑成功这才兴致勃勃地说道:“此次鞑虏乘着西南大胜李定国和去岁南京胜我军之势,纠集满汉大军气势汹汹而来,乃是梦想将我军一举荡平,而且势在必得。我等只要将其来个迎头痛击,使其伏地不起,达素、李率泰便将成为厦门上空哀号悲鸣的‘鹳鸟’,众虏将便是远远观望、不敢近前的群鹳。我等自可高枕无忧,纵横海上!”
众将领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地大为折服,一齐望向那只扑腾挣扎的鹳鸟,恍惚间,那大鸟便是鞑虏的将军。
陈永华道:“与达素、李率泰的大战便可唤作‘伏鹳之役’,不知藩主意下如何?”
郑成功大喜道:“太好啦!正是‘伏鹳之役’!”
郑成功虽说确立了“伏鹳之役”,尔后收复台湾的宏图大计,亦有了战则必胜的气概,但终归是众孤悬殊,数十万满汉大军,犹如洪水骤至,乌云压城,分几路重重包围了厦门、金门。近日又有哨探飞报,达素到达泉州,由降将施琅(满清封其为同安总兵)相助;李率泰到达漳州,由清提督马得功、降将黄梧(满清封其为海澄公)相助。正在加紧备战,在漳、泉各港口码头,修整乌船、船,筹集粮草、器械。更传檄粤东碣石总兵苏利、南洋总兵许龙、饶平总兵吴六奇出兵助战;又调集江浙的宁波、温州、台州等港口的船只齐下福建增援。可谓来势汹汹。
郑成功深谙兵法,自然知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之理,于是派出暗探多方侦悉敌手,对于达素、李率泰等敌方主将,已了如指掌。
那达素乃是满清镶黄旗人,屡与明军交战,骁勇异常,从护军军校一路飞黄腾达,直至擢升为内大臣(清官职,镶黄、正黄、正白各二人,为从一品),去岁郑成功北征之时,达素被封为安南将军,自是更加狂傲不羁,率兵驰援江南,到达之时郑军已败回厦门。达素大感遗憾,对江宁总督讥之道:“江宁固若金汤,区区海贼,竟让尔逃归,实是我大清之辱!”遂移师福建,口吐狂言,欲乘郑军新败、元气未复之机,将其一举荡平。
李率泰却是满清之汉军正蓝旗人,破李自成起家,擢升为副都统;接着移师江南,与明军交战,克扬州、破江阴,大肆屠戮汉室百姓,均有他的份;后为闽浙总督,授世职一等,加封太子太保。用兵富于心机,神出鬼没。
郑成功明白,如果说达素乃是一介勇夫,不足为虑,那么李率泰则是诡计多端,凶狠狡诈,又有极善水战之叛逆黄梧在其身边出谋划策,二人沆瀣一气,确是一个劲敌。当然,凭借金门、厦门防御之固,陆师之盛,水师之锐,拒此两路当不在话下,但其如再有粤东数师齐出夹击,则是如虎添翼,非同小可。形势确是极为险恶,稍有疏忽,便将一败涂地,十数载之努力便将付诸东流。由是,如何运筹帷幄,分兵拒敌,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如巨石般迫压着他的心胸,而使他忧思重重。
入夜,他内着软甲,外披战袍,乘着明朗的月色,走出了王府大门,信步前行。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思虑重大事务之时,便腰挂佩剑,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慢慢踱步。董夫人常劝他带上几名护卫亲军,以防不测,他亦不以为然。他文能治理乱世,武能统率大军,更是剑法精湛,五七人休想近得他身,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吧。
郑成功边走边沉思,不知不觉到了一座府邸跟前。他猛一抬头,不由得吃了一惊。前面两扇黑漆大门,横匾上赫然便是“参军府”三个金色大字,在月光中灼灼闪光。方知竟是到了陈参军的府邸。他略一沉吟,便走向大门。
两个护府家丁见是王爷驾到,慌快打开大门,将他迎进府中,一人飞速进去通报。
陈永华却也颇有闲情雅致,正与夫人在后花园中吟诗赏月。听说郑成功亲临府中,二人忙不迭地前来迎接。
三人见礼毕。洪氏夫人见王爷驾临府中,满心喜悦,一边请成功进客厅,一边乐融融地说道:“刚才在花园中,便听到几只喜鹊在头顶喳喳喳地欢畅啼鸣,妾身正与参军说,不知是何方贵客要降临了。没想到竟是王爷亲自驾到。王爷近来可好?王妃姐姐可好?”原来,郑成功对陈永华极为信赖,过往甚密,内眷董王妃与洪氏主亦是一见如故,她俩都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又都是极聪明贤惠,擅通文墨的性情女子,因而相交甚厚,情同手足,平素便以姐妹相称。所以在郑成功面前亦不拘束。
郑成功知她是个德才兼备不落俗的女人,很是喜欢而又敬重她,便笑道:“托福,托福!你的那位姐姐可想念你呐,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个不休,夸你美丽,夸你贤惠,夸你是个古今罕有的女中丈夫……”
洪氏满面羞色,口中讷讷:“王爷,瞧您……”
郑成功哈哈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啦?可本藩绝非虚言,你那位姐姐确是把你夸成天人一般。你消闲之时,便过府去,姐妹俩聚一聚吧。”
洪氏点头,轻轻说道:“是,谢过王爷。妾身也日夜思念着姐姐呢。”
三人边说边走进客厅。陈永华与洪氏均是淡泊素朴,不喜奢华,客厅布置也是极为简单清雅,桌、椅、凳、几,整齐干净,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几架书橱中图书错落有致,窗户开着,花园中的花香在室中飘荡。室中地上亦摆放着几盆花草,盈盈绿色,更是添了勃勃生气。室中氛围,使人一进入便深深感悟出女主人的不俗。
迎面墙上挂着一幅行书对联:
养心莫善寡欲
至乐无如读书
那字犹如行云流水,刚劲而不失柔韧,粗犷而不失清灵,令人观之赏心悦目。但郑成功看了却是颇感诧异,凡与他相识之人,看了这幅书法,自会一口断定是出自他郑成功之手。他也确曾写有这副对联,夫人极其喜欢,裱好后悬挂于家中书房之中。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这幅字。别人莫辨真伪,他却一眼看得出,这幅字中除了他郑成功聊以自豪的遒劲狂放的笔锋之外,又柔进了一股闺阁中独有的灵秀清柔之气。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3)
郑成功的目光自然地瞄向落款,果然在下联之末题写着:“洪氏端舍(闺名)学延平郡王郑成功书”。他看着洪氏,不无敬佩地说道:“果然便是出自夫人之大手笔。”
洪氏道:“小女子在姐姐处见到王爷这幅大作,喜爱之极,便不自量力,斗胆仿描了下来,实在是东施效颦,没得污了王爷那游龙飞凤之笔体。王爷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望见谅。”
郑成功赞许地笑道:“夫人太过谦啦!成功虽然笔拙,夫人能仿描得如此惟妙惟肖,却也足见其功夫之深。本藩的书法难免过重须眉粗犷之气,你的仿作更是揉进了女子所特有的温约婉娜之气。刚柔相济,阴阳相合,便更具有天地造化之力。由此看来,实是为本藩之拙作增色不少。难怪你的那位姐姐对你赞不绝口,果然出手不凡。”
洪氏见自己敬重钦佩的郑成功当着夫君的面如此夸赞,又是甜蜜又是娇羞,谦谦说道:“承蒙王爷谬奖,小女子实是担当不起。”
郑成功真诚地道:“太担当得起啦!成功虽戎马倥偬,军务繁重,却也在经陈参军之手的过往文书中有幸得瞻夫人之锦绣般的文笔。尝听参军说过,尚心存疑窦,今日方亲睹庐山真面目,不由本藩不信啦!”
洪氏“唉哟”一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亲昵地瞪了陈永华一眼,娇嗔:“怎么,这等孟浪之事,也让王爷知道啦?”
陈永华笑道:“不要瞪我,别忘了藩主乃是书法大家。我常有表章文书送与藩主审视,你那点雕虫小技,只能哄得了那些胸无点墨之人,又怎能逃得过藩主的慧眼?”
洪氏这才恍然大悟,娇羞地低首微笑,那神色却甚是甜美。
原来这洪氏夫人,小字端舍,她长得姿容清丽,美目流眄,更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