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人叽里咕噜了一阵子,何廷斌方对郑成功说道:“禀告藩主,此二人既非荷军士兵,亦非侵台文官,只不过是来自于巴达维亚城的一对新婚夫妇,男的叫法姆士,女子叫苏姗娜。”
郑成功追问道:“他二人来此地有何公干?”
何廷斌答道:“这夫妇二人乃是听说台湾风光优美,前来旅游观赏。这是西洋诸国的一种习俗,新婚之后,外出旅游,称作度‘蜜月’。他俩昨日清晨出发,是以不知我军到来,今日归时见一清潭绿波荡漾,禁不住跳下去洗澡,却不料男子被蛇咬伤,眼看性命垂危,吴豪将军正巧率人赶到。后来之事,便如吴将军所述了。”
郑成功默默点头,并不作答,蹙眉注视着法姆士二人,似乎想从他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片刻,方对何廷斌道:“此二人既熟知台湾风情,又远涉重洋前来度什么‘蜜月’,必与岛上荷人或沾亲或带故。且,按常理论之,又绝非是寻常士兵之亲朋。本藩估测,此二人必与岛上荷国将军或府上要人有关,此事非同小可,尚请阁下再细加盘问一番。”
何廷斌上前再问。果然,那男子在何廷斌的一再追问之下,先是惊慌,接着面露迟疑之色,众人虽听不懂其语,却也看得出是在支支吾吾。何廷斌见状,与郑成功暗暗交换一下眼色,越发紧逼不舍。法姆士抵赖不过,得到妻子默许的目光后,终于和盘托出其真实身份。
何廷斌钦佩地对郑成功道:“藩主目光果然犀利非凡,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赤嵌城守将苗南实丁之嫡亲弟弟、弟妇,是为巴达维亚城笔吏一类的文人,新婚之后应哥哥之邀前来台湾旅行,不期落入我军之手。”
郑成功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之色。他略一沉吟,对杨朝栋说道:“便请杨戎政与廷斌将此二人妥善安置,其歇息之所不可与群俘置于一处。并速速请出沈佺期老先生,就说本藩请他为法姆士疗伤,务要保住其性命和伤腿。”
又对侍卫营杨广嘱道:“请将军速派得力属下,对这对夫妇歇息之处严加守护,除沈老神医、杨戎政及何廷斌先生外,如无本藩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违令者立即斩首。若有丝毫疏忽差池,拿尔等是问,决不轻饶!”
众人见藩主对两个荷夷俘虏竟如此厚待,均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郑成功早已看出众人之惑,却也不作细解,只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诸公定然知晓‘上兵伐谋’之兵战之道吧?”
在座的文武,除杨朝栋、甘孟煜等少数几人已隐隐觉察出郑成功之用意外,众皆似懂非懂,默然无语。
郑成功仍问杨广道:“听明白了吗?”
杨广朗声答道:“明白啦!”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明白。
郑成功道:“好。那就速速去办吧。”
杨朝栋、杨广即将法姆士夫妇带了下去。
这时杨英亦匆匆闯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一亮,齐刷刷地射向杨英。
杨英满脸菜色,眼睛浮肿,疲惫得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向郑成功施礼,说道:“禀告藩主,夺占的赤嵌城外荷夷粮仓囤积已查点清楚,一一登记造册,请藩主审示。”说罢,将一摞子表册呈上。
郑成功看着杨英憔悴的脸,便知其彻夜未眠,心下感动。但他亦从杨英那疲惫也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中看出,此番所获定然不薄,便问道:“杨都事辛苦啦!共有多少之数?”
杨英振作精神答道:“米粟四千余石,糖二千余石。”
郑成功道:“照眼下人马之数,可维持得多久?”
杨英道:“够半月之用。”
众镇将正在为粮食告罄而发愁,闻听所获如此之丰,皆松了一口气。
《血战台湾岛》 第四部分第八章 收复赤嵌城 城下论战(2)
郑成功却面无喜色,沉吟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军乏粮燃眉之急虽暂时得以缓解,但十数日不过弹指一挥间,望都事切切不可有半点松懈怠惰之心,尚需多动脑筋,细加运筹,征集足够的粮秣方可。”
杨英随征监管粮秣已十余载,为此事绞尽了脑汁,愁白了须发,其干系之重大如何不知,哪敢有丝毫怠慢?见藩主今番更如此嘱托,亦郑重答道:“藩主放心,杨英定当全力施为,保得大军无乏粮之虞!”
郑成功嘉许地点点头,说道:“有杨都事操持此事,本藩自可安枕矣!都事明日便可将粮仓之米粟和蔗糖尽数分发各镇。各镇务要节俭食用,不可轻耗一粒米粟。”
杨英并众镇将一齐应诺。
郑成功接着与众参军、将领商讨今后与荷军交战之事。一说到打仗,众将顿时兴奋起来,七嘴八舌,争相发言。
周全斌慨然道:“眼下荷军困守两座孤城,已成瓮中之鳖,全斌以为,乘我士气大盛之际,倾力攻其薄弱之处赤嵌城,可一举而下。此城一失,其志必夺,台湾城不过一堆瓦砾耳!”
甘孟煜却持异议,摇头道:“周将军神勇,固然令人敬佩,但困兽犹斗,不可不虞。以孟煜浅见,不可强攻,只宜智取,以免徒增伤亡。”
周全斌不以为然,正待反驳,马信却抢先叫道:“何必徒费气力,干脆集中所有的大炮一齐轰击,两座孤城便是金造铁铸,也给他轰个稀巴烂!”
吴豪却另有城府,慢条斯理地说道:“除一孤城外,台湾岛已尽落吾军之手,台江海域、鹿耳门航道亦在吾掌握之中,何必再战?豪以为只可作长期围困之势,待其弹尽粮绝之时,自然投降,我则不费一兵一卒矣!”
一时间,众将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郑成功面无表情,对众将之议,不置可否。他扫视众人,突然发现最远之角落处有一将静静而立,微笑不语,仿佛对众人之议论均不以为然,一副胸有成竹之貌,定睛一看,却是都督佥事刘国轩,心里不由得一动,便大声问道:“国轩将军莫非有什么高见?便请言明。”
众人均知刘国轩乃是清军降将,并未受到重用,官位很是低微,谁都不曾注意到他,乍然听藩主点出刘国轩之名,均是一愣,帐中一时寂静无声。
刘国轩出班,躬身答道:“我军登陆只不过一日时间,荷夷已迭遭痛击,陆上之精锐伤亡惨重,水上之师已损失殆尽,元气已然大伤,眼下只靠两座孤城决难长久,或战或守或降,近时荷夷必有动静。以卑职陋见,我军暂宜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再相机而动是为上策。请藩主并诸位将军明察!”
众将领听了刘国轩之言,均以为是消极被动的下策,有的侧目,有的撇嘴,均不屑一顾。吴豪本就心胸狭窄,东征之举又违其心愿,由是心情极为烦躁,常常无缘无故地发火,今见一小小佥事竟敢当众非议诸位大将之言,更是脸露愤愤之色,忍不住讥讽道:“我道佥事有何惊人之语呢,却愿来是要我数万大军不战不和,坐以待毙!”
刘国轩向吴豪点头示意,轻声道:“吴将军错会了卑职之意啦!吾并非要坐以待毙,而是针锋相对。是为‘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之法(见《孙子兵法?形篇》)。”
吴豪见刘国轩引经据典驳斥他,分明是让他下不来台,更是恼羞成怒而失去常态,暴跳骂道:“你不过是一清军降将、小小佥事而已,诸位参军、大将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真是不自量力!”
马信亦是鞑靼人出身,归服郑成功后,平时最憎恶瞧不起降将之人,乍闻吴豪之言,脸色为之大变,正要跳起痛斥,郑成功向他使一眼色,示意他不可鲁莽行事,方才恨恨地瞪了吴豪一眼,不再作声。
刘国轩却不恼不怒,只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吴将军差矣!当初国轩心里只知有清,而不知有藩主,待晓知藩主之高义之宏德之文韬武略,便毅然弃暗投明,得藩主与众位将军不嫌,予以重用,深自感怀知遇之恩,今日所言亦非狂妄之语,正是位卑而不忘忧国之心,还望将军鉴谅。”
原本众参军、将领就觉得吴豪言辞太过霸道欺人,有失大将军身份,听得刘国轩大义凛然、至情至理一席话,均赞许地连连点头。吴豪则涨红着脸,气咻咻地嚷着:“你——你——”却无语反驳。
郑成功面带愠色,蹙眉斜了吴豪一眼,冷冷说道:“吴将军暂且息怒,春秋时,曹刿乃一布衣耳,得鲁庄公信任,以弱小之旅,一鼓作气,击败强大凶悍的齐军;战国时,孟尝君正是以鸡鸣狗盗之辈,盗取狐裘,赚开城门,方得脱困境,逃归齐国。为国效力,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国轩为本藩佥事,筹谋划策乃是其本分之事,何不让其把话说完,如若言之有理,采纳之又有何不可?”
吴豪见郑成功如此说,不敢再行发作,只气鼓鼓地瞪视着刘国轩,像是要一口把他吞下去。
郑成功对刘国轩鼓励道:“佥事不必介怀,可将其中之道理讲来听听。”
刘国轩方说道:“卑职以为,此刻揆一老鬼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欲窥测藩主下一步动作,此时若强行攻城,荷夷走投无路,必做困兽之斗。我却偏偏不露声色,让其摸不透我之用意,而越发惶惑不安、无所适从。藩主知道,临阵交锋,犹豫不决乃是兵家之大忌,军尚未动,彼已犯忌,我则尽占主动也!彼若无心再战,再遣一有胆有识之人奉咫尺之书前往彼府游说,炫耀军威,示之以战,彼安知不降乎?果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攻而拔人之城,岂不妙哉!这便是卑职心中所想,不吐不快耳!”
郑成功大喜,以赞赏口气说道:“佥事所言,正和吾意。正所谓‘静不露机,云雷顿也!’”
众人方才宾服。
郑成功见众将再无异议,便采纳了刘国轩所献之策,依据现下各镇所驻扎位置,重新作了布置:
陈蟒率右虎卫驻守北线尾,保护鹿耳门航道不失。
马信率亲军骁骑镇驻扎于一鲲身之隐蔽处,严加注视台湾城荷夷之动静。
陈冲、陈泽分别率左护卫、宣毅前镇船只游弋于台江,打击出现的荷船,并随时准备驰援两岸陆战。
周全斌、萧拱宸、戴捷、黄昭、吴豪各率本部继续包围赤嵌城,神机营协助之。
杨祖率左先锋镇于各要道路口巡视。
张志、林富率所部为机动,随时准备策应各路。
分拨已定,各将分头而行。
《血战台湾岛》 第四部分第八章 收复赤嵌城 城下论战(3)
当晚,郑成功单独召见杨朝栋,将刘国轩、吴豪舌战之事告之,并说现正用人之际,欲将刘国轩晋升为将军。杨朝栋却颇为担心,迟疑道:“刘佥事聪慧过人,办事周密稳妥,确为难得之人才,但终归是清军降将,未经患难,难知其心,万一误用黄梧、施琅之流,却是悔之晚矣!”
郑成功蹙眉道:“降将又怎么啦?马信将军不是鞑靼人吗?自归顺以来,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又有几人能及?况古之贤明之帝王,凡得豪杰圣贤,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