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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毅左镇黄昭,协同郑泰(郑成功之堂弟)仍守金门城仔角。
右虎卫陈鹏,游兵镇胡靖,殿兵镇陈璋,仍守五通高崎陆路;援剿后镇张志为水师应援。
宣毅前镇陈泽、宣毅后镇吴豪,仍守倒流寨。
中冲镇刘俊,守蟹仔寨。
智武镇颜望忠,守赤山坪。
右冲镇蔡禄,守东渡寨。
仁武镇康邦彦,守神前。
后冲镇黄安,左冲镇郭义,前冲镇刘巧,援剿前镇林明,即各率所部出动,在同安港水域游弋邀敌。
闽安侯周瑞,忠靖伯陈辉,援剿右协杨元,援剿右镇林顺,正兵镇杨富,护卫右镇郑仁,率所部战船泊于南山边水域,以防清军出海澄之水师。
前提督黄廷,右武卫周全斌,援剿左镇黄昌,各率赶缯船十艘,内装硝磺棕麻火器之类,寄泊狗子屿、剑石尾水域,一待听到命令便放火烧船。
英兵镇陈瑞率部保护家眷。
接着又晓谕厦门兵民妇女即刻收拾细软什物,拨水师洪善等部船只,将百姓尽数载过烈屿、金门,而空厦屿。
自率参军陈永华、五军陈尧策、左提督翁天佑及戴尧、薛进思等,在鼓浪屿水操台观敌发令。令洪旭在镇海旗尾接应。
分拨停当,各路分头行动,只待清兵来攻。厦海歼敌
时光荏苒,春去夏来。
五月九日午后,郑成功在鼓浪屿水操台临时搭建的观测台上正与陈永华等议事,数处哨探纷纷来报:李率泰在漳州正知会在泉州的达素、马得功、施琅,准备出师。漳州港、同安港清兵已全部登船待发。并飞檄催动江浙水师、粤东苏利、许龙、吴六奇等师火速出动待机……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郑成功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对陈永华说道:“节气进入五月,本当常刮南风,但本藩观察,近日风向十分反常,常伴有北风。且海中鳞介诸物纷纷浮游水面,露出骚动惊恐之异常状态,乃是北风之兆,看来明日将有大北风起。”
陈永华点点头,说道:“藩主所言极是,属下已发现日光返照,裹一层黄色光晕,兆示一日后必有大风。《相雨书》中说,午刻前晕者,风起正北方。看来,必刮北风无疑。以属下猜测,那黄梧、施琅皆习水战,且深谙海上风候,必是料定将有北风,北风乃是有利于其水师进击之风向,看来鞑虏必于明日大举来犯,不可不防。”
郑成功微微一笑,说道:“参军不必忧虑,据本藩所知,夏日之北风愈大,时不久必转而东,东转而南。《钞本海防书》之‘云气占候’篇中亦说道:‘月晕而风,日晕而风,风从晕缺处来。’”郑成功指着光芒黯淡的太阳,说道:“参军,你来看,那晕缺之处微微显在正南。本藩料定,明晨之后必有大北风,对彼军船只有利;而午后则转为南风,大利于我军水师,那时大海波涛便将成为鞑虏的葬身之地啦!此一层,施琅、黄梧之辈未必便料得出。”
郑成功沉吟一下,又继续道:“还有,孟煜前几日自碣石归来,言道苏利已然中计,认定出师必有大凶。昨日陈豹、林胜又有急报:粤师吴六奇不敢离其巢穴一步,只遣其部将马蒿率兵至潮州,扎于韩祠之左,正待入闽助战,结果兵尚未动,马蒿已为许苟所杀;苏利、许龙船虽出港,但只是佯动而已,见我南澳防范森严,惟游弋观望,未敢进前一步。鞑虏所谓水师,建立只不过四五年之久,初建之时不过数千人,有唬船、哨船、赶缯船、双篷船等百余艘而已,今虽纠集八百余艘战舰,多数不过是陆师登船之乌合之众,安能与我精锐水师同日而语?没了粤东水师之助战,达素、李率泰孤军深入,已入我之彀中,洗雪南京兵败之辱,指日可待!”
陈永华沉思不语。
郑成功问道:“参军莫非以为本藩所言有谬误不成?”
陈永华不无敬佩地说道:“藩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属下敬佩至极。属下乃是在叹息施琅、黄梧之辈。古语说得好,既遇顺风,张帆不可太满,满则易于覆舟。黄梧、施琅投降鞑虏后,仗恃着深谙我军虚实,嚣张之极,明日覆舟厦海,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郑成功当即飞檄各路兵马,日夜戒备,随时防敌来袭,并准备明日大战。
果然不出郑成功、陈永华所料。十日晨,西北风起,李率泰坐镇漳州,黄梧督诸船,乘风势之利驶出海门。
郑成功已是胸有成竹,召五军陈尧策道:“将军速持本藩令箭,乘坐快哨,遍传各镇船只,无令不许擅自起碇,只管放鞑虏船只驰进圈中,闻本藩主船号炮连发之时,方许起碇迎敌,违令者斩!”
陈尧策一听,大惑道:“殿下(郑成功曾受隆武帝赐以朱姓,所以有此称呼),那满兵统兵将军乃是叛逆黄梧,这家伙深知我水陆各镇虚实和厦海周围地势,放其进来,岂不是长敌威风,灭己锐气?”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二章 伏“鹳”之役 筹谋战计(7)
郑成功知道不说清楚,难解其疑,便笑道:“吾正是要利用黄梧的狡黠和自信,他料知吾极重占据实地,寸土必争。他又习水战,知道战船借助风势威力会陡增数倍,于是仗恃着风利潮顺,想一击而败吾军。嘿嘿,黄梧逆贼打得好个如意算盘!可人算胜不过天算,吾观天象,午时必风转潮涌,让其占得小利,军生骄气,吾大军再乘天时之利,击其措手不及,必大胜。此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军只管放心传令去吧。”
陈尧策方才释然,坐着快哨飞速传令,正传到南山边水域闽安侯周瑞的镇主大船时,黄梧率清兵水师骤然而至。陈尧策传令毕,却见清兵大队船只阻住去路,竟来不及驰去。
周瑞大声喊道:“陈将军来不及了,快上大船!”
陈尧策眼见情势危急,知道凭一小船,已是决难脱身,便毅然放弃快哨,纵身跃上周瑞的战船。陈与周目光相顾,顿时会意,同声喊道:“打!”二人督众与清兵展开激战。
清兵船只小,便以铁索钉连,数艘攻打郑军一艘。炮矢齐发,清兵架梯而登,凭借人众势大,个个奋勇。战逾时,周瑞战船被火药所焚,全船沉没。陈、周二将并船上士卒全部阵亡,无一幸免。
黄梧又督船急进,逢忠精伯陈辉的座船。清兵挟攻破周瑞、陈尧策之勇,战愈勇。陈辉挥众死战,但寡不敌众,损伤过半。陈辉见凶险之极,奋勇跳下船舱点燃火药,只听轰轰的几声爆炸,火药腾空而起。其环跳过船的清兵被火药击中,鬼哭狼嚎,纷纷跳海,溺亡烧死者甚众。黄梧见状,惊疑不定,以为中了郑成功的赚兵之计,再不敢放胆攻打。陈辉乘其犹疑之际,毅然砍断碇索,指挥着所部船只冲出清兵的包围。
黄梧指挥清兵船队乘风利速进。郑军渐渐不支,且战且退,眼见被压至厦门港口。
成功频频接到战报,听闻陈尧策、周瑞已阵亡,陈辉身负重伤,手下折损甚众,心中大痛而恸。见黄梧率舟师云至。郑成功从悲愤中脱出,仰头望天,见空中乌云流动渐缓,知风向渐变,执旗剑顾左右道:“流平否?”
左右答道:“流已平矣。”
成功道:“流平则潮转,潮转则风随之,黄梧的末日到了,速发火狗(号炮),俾诸船起碇迎敌。”
“咚!咚!咚!”
郑成功座舰连发三声号炮。
诸船闻得号炮声响,一齐起碇,各自发射铳炮,冲向清兵船队。
郑成功悲愤交加,便命陈永华、何义守坐驾帅船,纵身跃上一只八浆快哨,亲自来往催战。八浆快哨用于巡查、传递军令、讯息和载兵登陆,却不善争斗冲杀,但随着波浪起伏,在大船夹缝中来往穿梭,十分轻便快捷。郑军士卒见藩主冒着炮矢危险,亲临指挥,顿时士气大振,呼喊着与清兵展开血战,两军渐成势均力敌之势。
两军激战正酣,已近正午时分,果然北风渐微,东南风起,初时风微浪平,但南风愈刮愈大,夹着掀起的汹涌浪涛,轰轰隆隆地扑向清兵船只。两军正处对峙状态,忽见风浪铺天盖地而来,清兵船只顿时处于下风,渐渐不支,向后溃退。郑成功见时机已到,哪容他逃走,传令水师从四面八方一齐攻打。顿时,龙炮声如雷,隐隐不绝,烟火迷漫,咫尺不辨。那龙斑驳陆离,冷光炫目,宛若古鼎,装填弹药时,先填入小铁丸斗许,尔后填入大弹。发射时,大弹呼啸而出,铁丸随之,所击之处,轻则炸个稀烂,重则顷刻不见形骸。果然,清兵船只凡被龙击中者,立时血肉横飞,船毁人亡。
正在这时,郑泰、蔡叶吉等率水师赶缯船二十余艘,从金门赶来增援;另有马信自烈屿,洪旭自镇海,林顺自南山边,黄庭、周全斌自狗子屿、剑石尾等率船只赶至。郑军本就占尽优势,突有数支精锐之师分别从鼓浪屿后、象鼻前杀过来,仗恃着船大舷坚,向清船横冲直撞,肆意焚杀。清兵舰船风潮不利,船只又相互连接,在风涛中摇摆不定,你碰我撞,毁坏甚重。清兵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性,被摇得头晕目眩,站立不定,有的趴伏在船舷边只顾呜哇呕吐,哪里还有力气搏杀!这时,郑军突然齐声呐喊:“活捉鞑狗黄梧身,生啖叛贼黄梧肉!”“活捉黄梧者,赏纹银三钱!”(意即黄梧身价只值纹银三钱)清兵斗志全无,遂溃不成军,僵尸满海。
黄梧降清之后,亦是首次与郑军直接交战,听到震耳的呼喊之声,先是气绥。又见清兵溃败之势难以收拾,知大势已去,此时不走,必是死无葬身之地。他更无心恋战,仗着熟悉这一带地形,又熟谙水性,亲自下舱驾船,冲开一条血路,率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这时清兵一护军参领率三艘大船逃出重围,慌乱中脱离了清兵大队,驶近一座岛屿。清将喝令舵工速速笼岸。舵工面露犹豫之色,说道:“此屿名为圭屿,乃是绝地,上之恐不吉利。”
此时清兵已被郑军水师杀得丧魂失魄,又饱受海浪颠簸晕眩之苦,将船视魔鬼一般,一刻也不想在上边待了,一见到陆地,便似渴马奔泉,哪里想到了许多?见舵工吞吞吐吐,清将顿生疑心,以为必是郑军奸细,挥刀杀之。清兵连滚带爬地奔向岸去,登到高处遥望,方知乃是海中一孤岛,果然便是绝地。欲再下船,奈何舵工已死。
正彷徨间,郑军船只已蜂拥而至,无奈抽矢出刀,据岸苦撑。这支水师正由郑成功亲自统领。郑成功见岸上清兵约有四百余众,已处于绝望境地,必死战以求生还,若硬性攻击,己方伤亡必重,得不偿失,便命马信招降。
马信命舵工将座船前冲离队,大声喊道:“清兵弟兄听真,你们已深入绝地,再行抗拒必遭灭顶之灾!我家藩主有好生之德,降我者生!挡我者死!”他怕清兵不相信,又喊道:“本将军亦是旗人,归到藩主麾下后大受重用,连连晋职加爵,已升至提督便是例证!”(马信亦是鞑靼人,后归顺郑成功,作战勇猛,深得郑成功器重)言罢,折箭为誓,招清兵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