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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众人心中的天枰又趋于平衡了。
商人的战争很多时候就是口舌之争,宴杨天偶尔有点跳脱,但该犀利的时候也绝不含糊。比起苍可劲的一招必杀,他更擅长慢火炖肉。
让他几句话破坏了优势,俞宛暗恨,“您是苍小姐的长辈,自然了解她的性格。既然都您亲自出面了,刚刚就……当是误会吧。”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要走,动作端得是一个干脆。
开玩笑,刚刚那句话可不是什么大方的结束语,既暗讽了他是长辈所以偏心苍希,又示弱以人,误导众人她是因为不得已才做出让步,一语双关,更是将她自个儿的形象硬生生衬高了一层。
要是真让人走了,那这件事岂不就盖棺论定了?他宴杨天怎么可能让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人泼污水。
“俞小姐请留步——客人不愉快自然是主家的不尽责,而且……这样离开也未免不雅。”宴杨天把脏帕子随手扔到一旁的桌子上,示意一下俞宛沾上了几滴酒的裙摆,“为了聊表歉意,我会让人送上干净的衣服,还请俞小姐赏个脸。”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浮上众人心头。苍希只有八岁,若要推倒一个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只是挥挥手那么轻松,但从刚刚大家望过去的时候她就一直双腿并立乖巧地站着,以那个姿势根本无法发挥那么大的力气……
一时间,围观的人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宴启也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急急地跑到苍希身边,上下左右地检查着,“你没事——咦,这是什么?”
直白的疑惑瞬间吸引了围观者的目光,掩盖在衣领之下的,是一道长长的红痕,在脖颈白皙的肤色映衬下更显触目。
在场的人哪里会看不出那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伤痕,一个女人忽然道,“刚才我看到了,那位小姐在说话的时候伸手摸了那个孩子。”她的声音有点尖,里面有浓浓的鄙视。
宴杨天一下子冷了脸,态度强硬,“俞小姐,不介意解释一下原因吧。”
俞宛悄悄握紧了手,“那是……意外。”
“意外?你刚才怎么就不说是意外了?”那位声音尖尖的女人又开口了,“我看没准是你这恶女避着大家下毒手,人家小孩子受不了才反抗的,结果你还倒打一耙,说什么人家侮辱你父母。说真的,能把女儿教成这个模样,那父母估计也不怎么样。”
这话说得刻薄,但却没有人反对。这回俞宛一张脸才是真的白透了,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好不可怜。
宴启还围着苍希转来转去的,看着那红痕想碰又不敢碰,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是怎么弄的?疼吗?”
苍希摸了摸,脖子上便一阵微微辣辣的刺痛,在酒精刺激下更扩大了数倍。她摇头,“没事。”
宴启却不大相信,大他一岁的堂姐每次破一点皮就哭得呼天抢地,现在这么长一道伤痕,怎么可能没事?
苍希拨了拨黏在一起的刘海,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还是不大明白,于是很是虚心地向小孩请教,“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
宴启调皮过头的时候,保姆总是又心急又担忧,有时会忍不住说,小祖宗,你再这样下去我的血都得呕干了。
之前他不明白什么是呕血,但自从认识了苍希,他不仅明白了,甚至已经……习惯了。
敢情之前他爹和那女人在口枪舌战,这货不吭声完全是因为不明所以?!
一口血闷在心头,宴启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她在说你坏话,是坏女人!”
小孩的逻辑就是:他爹绝对是正确的,跟他爹呛声的一律是错误的!犯了错误还不肯承认的就是坏蛋,而是还是大大的坏蛋!
“为什么?”
宴启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发地脑补了一个答案,“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比她好看。”
“哦。”苍希点头,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师傅说过,女人一旦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
“你们刚刚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样?”
苍希言简意赅地解释,“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摸我,掐我,我不让,她就倒了,然后酒洒了。”
“……”
宴启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宴杨天则是听得好气又好笑,他转向俞宛,“看来俞小姐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啊,既然不愿意对我说,那就上警察局说吧。”
刚要让人带走俞宛,苍希却意外地阻止了。
她走到俞宛跟前,仰起头,“你刚刚是故意泼我的?”
事情败露,宴家和苍家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承认和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俞宛索性不再伪装,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苍希,“是又怎么样?”
苍希点点头,忽然爬上一旁的椅子,接着踩上餐桌,再站起身时已经由仰视变成了俯视。
“你想干什么?”
回答俞宛的,是苍希刚刚顺手抄起的一杯酒。
冰凉的液体顺着头顶往下淌,本来就狼狈的女子躲避不及,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围观者不妨她这么一招,有几个低低地惊呼出声。
苍希还保持着手持杯子往下倒的姿势,语调是从头到尾的平静,“以后,不能再这样了。”那样子就如同在教训顽劣的小辈说,要是再调皮就打你屁股哦。
形象霎时逆转。
众人哑然,望上去只看到孩子头顶水晶灯的璀璨光芒,背光处,眉目沉静如水。
第一卷 第18章 带孩子是技术活
苍希一倒成名。
这件事参与宴会的人都先后听说了,回到家洗洗睡觉时又盖上被子和老婆一番八卦,不过毕竟才八岁的稚龄,大伙也不过是先备个案,以后儿女长大了瞧对象什么的,也好有心理准备。
苍希倒是什么觉悟也没有。对于她来说,倒俞宛一杯酒那完全不算什么事,压根不是报复,而是衷心地为她着想。
师傅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样做只是助长邪风,所以要以牙还牙,好好教对方不能干坏事才对。
就这样无意地,让宴启的崇拜之心愈发膨胀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有英雄情结,之前苍希在一干绑匪的眼皮底子下带着他们两人毫发无损地溜走了,现在又这样浩气凛凛地踩在桌子上倒了别人一身酒,眼睛不带眨一下。
这实在是……酷毙了!
儿子在一旁眼睛闪闪发亮,宴杨天也同样喜上眉梢。他的性子是有仇当场必报的类型,一般小孩子在遇到刚才那种事情要么哭闹不止,要么吓得不吭声。苍希的表现何止出人意料,简直是大快人心。
他一高兴,直接就铁臂一伸把人高高抱了起来。
对方的愉悦很直接地呈现在精神波动上,苍希低低垂着眼看他,觉得不解却又莫名地……喜欢这种感觉。
“好丫头!”
被表扬了,苍希想了想,也抬手摸摸宴杨天的头,“好小子。”
“噗——”
笑喷宾客无数。
生活中忽然多了一位爱管这管那的管家,此间的事情不是普通的多。
宴启听说后的第一反应是烦,苍希则是无所谓。
不过这日子一过,就会觉得其实并也不是那么没所谓。
因为,符何的话常常让三观不怎么正常的苍希……更茫然了。
例如现在——
“希小姐,您无需自己动手折被子,这些事情吩咐下面的人干就好了。”望着床上豆腐块一样齐整的被子和干干净净的房间,符何真不知道是该为此叹气还是表扬她很有自立意识。
“我自己可以做。”
“各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您做了她们该做的事,又让她们去做什么?”
苍希茫然,“她们没有被子吗?”她叠自己的被子,怎么就成了她们的事?
“……”这都是哪跟哪?符何吸了一口气,“老爷花钱雇了她们,就是为了让小姐的事变成她们的事。”
“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让她们帮我做?”
“您的身份跟她们是不一样的。”身为权势之家的孩子,以后的婚姻生活什么的自然没有那么单纯,个人的行为举止都代表着家族的面子。符何觉得很有必要让她意识到豪门千金与一般人的不同。
只可惜空间养成少女跟完美管家的思维不是同一个次元的,有关身份问题,苍希只敏锐地想起师傅一再叮嘱的“你是人”这句话。
苍希很严肃地看着管家,“她们是人。”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是。”
“……”符何当真有点惊诧了,“我没说过您不是人。”
“那就好。”苍希放下心了,“我以为你不知道。”
“……”…_…#是不是人他还能不知道么?他是戴着眼镜没错,但是这眼睛也不过就是三百度近视而已,而已!至于这么埋汰人吗?!符何心中咆哮却面不改色,“我指的身份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你爹钱多势大,想整死一个不起眼的人easy得很。所以你大可以横着走。但是这要怎么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再说了,苍可劲的要求是教出一个豪门大家闺秀,可不是教出一个蛮横霸道的小娇娇。
符何觉得这话题扯得有点远了,他决定掰回歪掉的楼,“总之,她们的任务就是服侍您,您需要做的就是驾驭她们。”
“我驾驭她们,让她们去做我的事?”
“是的。”
苍希更迷惑了,“我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去吩咐别人,再让别人来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您可以不用那么劳累。”
苍希摇头,“如果是这样,我需要让她们知道做什么和如何做,然后还得看看是不是符合我的要求,不行的话还要重来。这样不是比我自己做还要累吗?”
“……”符何扶额,但也怪异地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啊呸,有道理个毛!算了,她还小,慢慢教就是。
“您总不能每件事都自己做。”
“我知道,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
“为什么您坚持要自己做呢?”一般小孩子应该是尽可能地偷懒吧,玩耍才是他们的天性呀。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师傅大多数时间在修炼,苍希自小就是自力更生,压根没有所谓的主仆概念。
这话让符何神情一敛。绑架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苍希的话听起来似乎就像是在影射什么……
符何转移了话题,“司马家想为您举行一个小宴会。”目的跟宴家一致,依然是感谢救命之恩。
苍希回忆起上次参加宴会的情形,衷心地觉得有些无聊,“又想请我吃东西?”
“说是这么说的……”不过大家也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上流社会最讲究的是人脉,不管是什么宴会,第一要务都是结识人脉。所谓物以类聚,而三个老大涉猎的领域也各有不同,眼下司马家不过是为苍希提供这么一个好机会罢了。
“哦,”苍希难得地惰性发作,“我不大想动,你让他们把吃的送过来就好了。”
“……”
以为他是在担心,苍希很乖地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会吃光的。”
这是重点吗?!符何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这不符合礼数。”
“他们想请我吃东西,我答应吃了。这有什么不对?”
“……”
出离愤怒的管家当真原话转告了司马家,而司马家也当真送了好几车的食物到了苍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卷 第19章 起疑心齐青刺探
现在先说说宴会上发生的事的后续。
事情经过苍可劲已经从符何那里得知了,眼下又是每天一回的汇报时刻。
“怎么样了?”
“已经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