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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贿的具体数字还没有最后核实,但绿桑的事已经基本查清,他在给新城联系购买的400辆绿桑车上,就装进了腰包两千四百万哪!”
“是去年秋天那批更新的出租车?”
“不错!”
去年秋天,新城市市中区人民政府给市委、市政府打了个更新出租车的报告。市上研究后认为,这是新城市靓点工程的一个重要方面。同意对新城市的两千多辆出租车分期分批更新,首先更新已经到报废期的400辆出租车。拿到市上的批复后,兰强亲自飞往上海,以每辆车十二万元的价格订购了400辆绿色桑塔纳出租车。这些车主们东借西凑、贷款凑够了十八万元(入户等费用六万元),开上了崭崭新新的绿色桑塔纳小轿车。这四百辆出租车在新城市刚刚亮相,就受到群众的欢迎,这些出租车生意异常的火爆。半年过去,新城市未到期的出租车全喷上了象征环保、生命的颜色———绿色。出租车司机们高兴到了半年以后,忧愁来了。他们发现,这批“绿桑”的质量那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别说车况越来越糟,就是车上所有的零件十之八九都是今天坏这个、明天坏那个。出租车司机们给上海的厂家打电话、写信,都无济于事。厂家让他们去找当地的维修站,这批车厂里不负责三包。司机把车开到了省城九龙市的桑塔纳维修站,维修人员告诉他们,这批是特价车,维修站没有免费维修更换的义务。问为啥叫特价车?回答是无可奉告。要问就问原来购车的人或单位。司机们找到了新城市市中区更新出租车办公室,回答也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又问什么是特价车,回答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市委书记汪强接到群众举报信的同时,省纪委书记程忠也接到了来自新城的不少告状信。他们感觉到兰强可能在这批车上做了什么手脚。于是,省、市纪委的同志奉领导之命赴上海调查,才知道这批车根本不是上海原厂生产的,而是河南一家给上海供刹车管的个体小厂装配出来的,每辆车的实际价格才五万多元,加上开发票和给上海原厂服务部的管理费、税金和运费,刚好是六万元。这不,一辆车多收六万元,400辆车就是两千四百万元,全进了兰强的腰包。
“这些人怎么会这样?”于波生气地在老板台上击了一掌:“马上通知新城市,在封存兰强的存款和退款中拿出足够的钱来,赔偿这些车主,并且,处理好善后!”
“于书记,你又发脾气了。”
程忠提醒于波说。“能让人不生气吗?你说说,程书记,这样子的事放在谁头上不生气呢?”
“是呀,这样的事凡是有点正义感的人听了,都会很生气的。……你刚才说的赔偿的工作,汪书记他们已经开始了。估计十天半月就彻底处理了。”
于波还在生气,他轻轻地说:“要彻底、干净,决不能留下后遗症……”
半天了,于波才从愤懑中回到了现实。他说:“两位到我家去吧,我要给吉湟同志说的这件事跟我家的地下室有关系。”
“好呀。”程忠马上响应,“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弟妹了,走!吉湟,让于夫人给咱们做行面拉条子去。”
于波要给汪吉湟讲的是近来的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在他任新城市公安局局长、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时就多次被验证过的。他知道,这是公安人员的一种特殊本领。在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中,你就会感觉到这跟某一个案子有关。顺藤摸瓜查下去,果然就是这种结果。现在,他彻底离开公安工作岗位了。这样子的感觉、预感已经与他没有任何相遇的机会了。可是近来,他突然又有了这样一种感觉、这样一种预感。事情的起因是他搬进1号别墅区不久的事。1号别墅区是省委省政府高级首脑的住宅区。这不仅是一片很豪华的别墅,更重要的是这里住的人与众不同。就像小汽车的牌号一样,越高级的首长车号的数字就越小,反之数字就越大,等排到一般老百姓那里,这号码就更大了。别说懂此道的部门及人员,就连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道理。如某地00001号车,那肯定是市委书记的座车;如“0”牌00001号那一定是省级交警首长的座车。这1号别墅区的来历,也像小车的牌号一样,它的主人不是高干也是高高干。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地方能显示“1号”的特点:一是出入大门的车辆都很高级且守卫大门的全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二是别墅的样式是欧洲风格,十二分的别致,大院里有流水、有假山、有散步凉亭,有儿童游乐园……三是别墅区除正面是很高的铁围栏外,后边、东西三面均是小巧玲珑的三层门脸房,且这些门脸房的后墙上没有一扇窗户。也就是说,这些门脸房虽然是建在别墅区边缘,与龙江省的高级领导干部们近在咫尺,可实际上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你在这里只能经商,后墙内是啥样子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因为1号别墅区这块地皮是九龙市的黄金地段,所以当年的吕黄秋提出的条件是,他可以无偿的给省上建一批足够省级领导人住的别墅,但是除正面外,另外三面修建的门脸房全归环球公司。只此一项,环球集团九龙公司除办公房外,其它房屋每年的出租收入就达五百多万元。
凡此种种,都给这片别墅区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所以,“1号别墅区”的名字就渐渐传开了。到今天,九龙市的人民都习惯地把这片别墅区称为“1号别墅区”了。
省委书记于波住的别墅坐落在东头后三排第一栋第6号。这里原是省委副书记马炳的住处,马炳调到青江省后,6号别墅的主人就变成了于波。和过去不同的是,6号别墅门外一侧,临时建了一间警卫员值勤的小屋子。省委书记的警卫员也是与众不同,所不同的就是他看人老是用有色眼镜看,仿佛来省委书记家的人大多是坏人。就连真正的好人,在他眼里也会有问题。所以,一般的人想到省委书记家里做客,那可是难,难于上青天。
于波的那种特殊的预感就来自这套别墅。所以。他请汪吉湟和程忠到家里来,不是单纯的为了让他们吃行面拉条子,而是要彻底破译这个“预感”的“密码”。
四十
油建公司坐落在汤山脚下一处狭长的地带里,现在的新城市,几乎三分之二的地盘都是油建公司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这里只是汤县的一个镇子。一个其貌不扬的镇子,它的地下确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油资源。正因为如此,国家才投资在这里建起了油建公司。由于油建公司的存在,这里的繁华程度比起汤县来是有过之无不及。一是油建公司的职工及家属约有十万人,再加上围绕油建公司为其服务的建设、金融、市政等单位又有近十万人。再加上这里的工资水平高,所以其消费水平远远在汤县之上。吕黄秋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他要让这些有钱人给吕九庄的宏伟大业做点贡献。
以大队长吕黄永为首的饮食服务队,在油建公司中心的大什字一角扎下了营盘。他们就地取材,依托油建公司一厂矿的一面高而长的围墙,搭起了一排简易的平房。已经入冬了,为了御寒,他们把蒸酿皮子的炉子修在了住房的地上。这样二十四小时炉火不熄,既取暖又蒸面,两全其美,其乐融融。叫它小平房,是因为远看外表的样子跟小平房差不多。可近看就没看相了。长柴泥巴抹的墙,乡里拆来的牛圈门、牛勒巴窗安在了这没看相的墙上,像地道的农家牛圈。进到平房里头,更是寒伧得不像样子。房子的东半边是土块搭起铺上麦草的大炕(通铺),西半边是用土块码起的一个硕大的土炉子。炉子的一边是,做酿皮用的大缸、大盆,还有大队的大缸之类洗酿皮用的大案板等东西。
晚上,是女人们的世界。她们叽叽喳喳,洗的洗、蒸的蒸,到天亮时,她们就把白天卖的酿皮子全准备好了。白天,女人们睡觉,男人们挑着酿皮子到各个厂矿、集市去卖。上夜班的女人们烟熏火燎、吃苦受累。很自然就挺过来了。可上白班的男人们确经历了一番由农民向商人转变的极其艰难的过程。好在有大队长的带头,开始几天还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几天也就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气派了。因为油建公司的工人们有的是钱,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呢。他们三三两两来到酿皮担跟前吃了还不算,走时还要给家里带上不少。有时三五个人就把一担子酿皮全包了。吕九庄的农民们第一次感到了钱是如此的容易赚,第一次有了一种自豪的感觉。钱容易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在这之前禁止自由市场、自由买卖,没有人敢在大工厂里摆摊设点。现在,改革的春风刚刚吹到这里,吕九庄的农民们率先到这里来做小生意,且又是地方特产酿皮子。你想想,他们的生意能不火吗?这种自豪感来自城市人对他们的那份尊敬。过去,他们到城里,人家对你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今天,因为你要靠诚实、凭手艺吃饭了,况且他们也爱吃这种具有地方特色的小吃。你说,他们能不高看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吗?
有了这种赚钱容易和自豪的感觉后,他们很卖力,按大队的规定,他们每人每天卖掉一担子酿皮子就算完成任务。一担酿皮是三十斤面;就是九十碗面皮子。一碗卖三毛钱,就是二十七块钱。百分之九十归集体,百分之十归个人。完成任务,一个人净赚两块柒角钱。两块柒毛钱,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个数字啊!过去,别说一天挣这么多,就是一个月有这么多,他们也会很满足的。钱的力量是无穷的,挣一个想两个是人的天分,也是每一个农民的强烈欲望。没有等大队长发话,他们自发的把一担的任务增加到了两担、三担,甚至更多担。任务增加了,可卖的也是越发快了,赶到中午工人们上下班,男人们都早回来了。回到窝棚里,炕上一躺,悠然自得地抽上一支喇叭烟,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感觉比神仙还要快活。
转眼之间,二十多天过去了。天虽然冷了,可大家的干劲是越来越足了。就在这个时候,大队支部书记吕黄秋来了。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围在了一起。
“黄永,”吕黄秋问大队长:“情况怎么样,最多的挣多少?最少的是多少?”
“最多的一天能挣四十块左右,最少的也就是二十块左右。”
吕黄永给吕书记详细地汇报了饮食服务队的情况,队上每天的收入情况是非常可观的,比原来想象的要好得多。服务队共三十二个人,平均每人每天给队上上缴210元,已经干了二十五天,总收入是168000元。扣除面和油、醋等调料的钱,纯收入是16万元。
“好!好!黄永,你们干得好呀。”吕黄秋点燃了纸喇叭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说:“建筑维修队也干得不错,赶到过年干干的挣它20万块。照你们这种干法,到过年挣的肯定比他们要多。……嗳,黄永呀,挣得最少的是谁呀?真是个白肋巴,一天才卖五担面。”
吕黄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个白肋巴就是我呀。”
“你?”吕黄秋吃惊地问:“你也亲自去卖?”“大队长会招呼人,卖得比谁的都快。可他事儿也不少呢,要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