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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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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广正和一群小子在瞧热闹,有人找他去封描金百宝箱,是凤英姑姑亲口点了他的名。这使他感动,又使他难过,他说不清为什么在内心里不希望凤英姑姑嫁给英雄,只觉英雄背后吊过的大红花变成凤英姑姑。他见马家院里气氛热烈又庄严,活像送女进宫一般。门口停一辆用新苇席搭成盖的大棚车,三匹枣红马额头都戴朵红花,其它的车是送亲的人坐的。马乡长满面红光,咋咋呼呼的。三位伴娘正在给凤英姑姑梳头。马凤英不看镜中的自己,任人打扮成什么样子。文广觉得她很虚弱,可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本地习俗,新娘入了洞房就坐在炕上不能动,直到客人散去,这叫压福。因此新娘从三天前开始“净腹”。那描金百宝箱要找个壮实精灵的小子给封上,新娘才能喜得贵子,大富大贵。文广十分用心地封上描金百宝箱,好像他真能为凤英姑姑带来福气。凤英姑姑只有看见他时,眼睛里才有点活气。    
    新娘上大棚车是由兄长抱上去的,不能走上车,免得“回来寻脚印”。这差事自然是马乡长的。赶大棚车也是马乡长。尚家兄弟在大棚车后吹吹打打,马家和赵家仅隔前后街,可是大棚车要绕到外屯去再转去赵家,这叫压长道,路太近主夫妻不长久。尚家兄弟吹奏起《洞房花烛》。尚老五吹支小喇叭,喇叭碗儿擦得金明锃亮。在这一刻,马凤英正用力将泪水压进鼻腔。她万没想到尚老五会来奏乐送她!那乐声勾起她无限的痛苦。


第一部分:我回来了大金牌百无禁忌(4)

    大棚车出猿山屯不远,响晴的天空飘来大片乌云,笼罩猿山,一声霹雳,震下瓢泼大雨,顷刻间溪水成河。马乡长顾不上压长道了,调过车直奔赵家。人们口说这是喜雨,心里却暗担心这两口子的日子不会过太平了。    
    英雄没想到天会下雨,朝天一指:    
    “这天还敢和俺做对?没有纪律性!”    
    这原本是一场阵雨,英雄一声吼,已雨过天晴。人们就说连老天爷也怕英雄。    
    大棚车一到,英雄高兴地说:    
    “我不做拜天地那一套,俺和凤英就向毛主席像鞠个躬就行了。”他胸前是朵大红花,但他不能让红花遮住大金牌,他又把大红花吊到背后。文广又注意到英雄背后的大红花,更觉得那就是“凤英姑姑”。    
    新娘坐到炕上,接下的仪式是钉门帘。门帘要由媳妇娘家送亲的兄长来钉,并且只能用秤砣钉,寓意新媳妇是有准有则的,娘家人可以保证。这事自然又是马乡长。谁知那门框是梨木的,很坚硬,马乡长手拿秤砣却没了准头,钉子砸弯了,还砸了手指。英雄一见哈哈大笑,拿出一颗手榴弹给他用,说这是教练弹,马乡长就是不敢用手榴弹,也顾不得老规矩,抓把斧子钉上去。用斧子钉新娘的门帘就有“破门”之意,大不吉利。此事若出在一般人家,立马就臭了街,出在赵家,人们反而佩服地说:英雄是乱干乱有理,神鬼不怕,大金牌是避邪的!    
    人们说马凤英是全县最有福气的女人,都成个大福“疙瘩”了……    
    文广看看背着柴的马凤英,她远没有过去那么好看了,颧骨显得更高,那两片好看的胭脂红没有了,留下朱砂色的雀斑;眼眶更深,黑晕和细纹环绕双眼,两腮深陷;原来那一对深深的酒窝像用皱纹打成的结,硬摁进腮里,嘴就显得大了;脖子更显细长,失去了象牙似的光洁,像一卷绉纹纸。惟有那柳叶吊梢眉更显突出……这一切原本是自然的,但受到惊吓的文广却觉得凤英姑姑也变得怪模怪样,一会儿是个美人,一会儿是个妖婆,一会儿又是吊在人背后的一朵花……    
    文广回到爷爷家就病了:发烧,说胡话。


第一部分:我回来了谁吹的《五哥放羊》(1)

    马凤英把文广送去丁家,背着柴回家。乡村女人砍柴原本是平常事,但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过去她干活,人们也看她,那眼光是:你还干活?如今却是:你也干活了!马凤英刚烈依旧,故意把头扬起来:不是人才不干活!    
    她的家就挨着丁家。这是猿山屯最好的一栋海青石大房,宽宽敞敞的大院,比过去地主的房子好多了。这是政府为英雄建的房子。    
    屯里有人说:英雄丢了大金牌,英雄娘子哭去吧!其实马凤英心理十分复杂,不论她和英雄感情如何,那总是她男人,总是一家人,丈夫落魄,妻子当然荣辱与共。她真切感受到从高处跌下来的滋味,但也突然觉得生活变踏实了。她上山砍柴,在院子里垛起来,堆码得十分齐整。柴垛一天天增高。院门外的粪堆也一天天增高。这两样是农家日子的脸呢,柴垛不高,说明这家人懒,粪堆不大,说明这家人过不好日子,没有粪怎么种自留地?现在,马凤英觉得她是海青房大院的主人了。以前她可是总有“寄居”之感。而家的亲切感倒使她难忘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时候英雄并没有“娶”到她的心。    
    人们只见成为英雄娘子的马凤英由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变成个憔悴的媳妇。人们说那是福气太大了,她消受不起,上天自然要给她点灾难。可是外人怎知她过的什么日子呢?她白天不和丈夫搭言,夜里也不取悦丈夫,只有一个感觉:恐惧。之后便是麻木。一见到大金牌,她的灵魂就被一种魔力缚住了,鹰爪下的鸡一般。新婚那天,亲友们散去之后,她一人孤零零坐在炕上,恐惧感便向她压下来,     
    夜里,尚家兄弟又来赵家吹奏一番。    
    马凤英独自坐在炕上,恐惧和羞愧压垮了她,尚老五的喇叭声直往她耳朵里钻,脑子“嗡儿嗡儿”叫,晕眩、恶心,时间变成石头,不动了……    
    那盏新油灯静静地燃着,像只红眼睛温柔地望着她。她觉得那灯越飘越远,成为天边的一颗星,是来引导我吗?她朝那星星飞去,那星星越来越亮……猛地,灯头忽闪一下,英雄推门进来,她如断翅鸟一样栽下去。英雄母亲随之进来,手拿老头子的烟袋。这也是有讲究的,新婚之夜洞房里的灯是不能由新人自己熄掉的,那有“香火不久”的忌讳,要由婆婆来熄灯,还不能吹熄,吹灯为大不吉利,要用烟锅儿把灯扣熄,而烟袋锅儿则是“烟火不断”。赵老太在伸出铜烟锅儿时,回头看了媳妇一眼,这一眼将她对媳妇的忿恨与对不祥之感的恐惧全倾注在目光中射出去!目光借了灯火,红得吓人,加上赵老太确是一张长马脸,马凤英就觉那是后山上的老猿来吃她了!填满屋子的黑暗立即吞掉了她。恰在这时一只手向她伸来,她感到那是一只毛哄哄的爪子,一骨碌躲到炕角。她护住胸,决不脱衣服。英雄在黑暗中满炕摸老婆,忙活得陀螺般转。但英雄是宽容的,笑道:    
    “新兵,新兵,没有战斗经验!小样儿……”    
    这长如百年的一天一夜过去了。但马凤英还是夜里不脱衣服。这就难免英雄发火了,这还叫夫妻吗?这天夜里英雄发了威,喝道:    
    “你脱不脱?”    
    “……”    
    “你要逼我违反纪律是吧?”    
    马凤英不知他是何意,但“纪律”一词使她更加害怕,双臂紧紧抱胸,一动不动。英雄跳下炕,拉开皮箱子,箱中有支手枪,四颗手榴弹,他拿起手枪:    
    “你看见了没?这是手枪,这是手榴弹,有一颗是真的,有三颗教练弹,这是我复员时留下的一辈子的纪念,是兵团司令批准的。你脱不脱?我一手榴弹!”    
    马凤英闭上眼等死。只听“哗嗤”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开,她以为是肚子被炸开了。她一动不动,任丈夫“自作多情”。    
    自从英雄荣归,谁不笑脸仰望他?学生见了他都敬礼,下乡干部见了也必先问好。全乡那么多姑娘,他是“鸡进粮仓挑出她这粒金豆子”,她还有什么不舒心的?本应一盆火儿上赶着他才是!他不能不想到她和尚老五的关系。他明知尚老五不敢有非份之想,可他总要往那上想,一想就火冒三丈,打老婆,又不说明原故。他打老婆从不打脸,他喜欢那张脸。他也喜欢给老婆买花衣裳。老婆不穿,他怪老婆看不起他买的东西,老婆穿了,他又疑心是穿给别人看的。    
    马老太见女儿总是病恹恹的,自然担心。但马凤英如何跟母亲说呢?母亲说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叫她随和着男人,她心里也明白这道理,可是一见到大金牌就被魇住一般,只有恐惧,哪里还能想到笑脸迎着男人呢?马老太找屯里的刘大神给闺女算命。刘大神说凤英是背了一座金山,反被金山压住了。她没那么大的洪福,嫁了英雄,那就是夫人哩!一般人消受不起呢。得熬上几年,等生了儿子,这儿子必是有大福的,会帮母亲背起金山,做娘的就擎等着享福吧。马老太很高兴地把这话告诉女儿,盼女儿早日怀孕。    
    这话可把马凤英气个死!我这就叫“背金山”?


第一部分:我回来了谁吹的《五哥放羊》(2)

    刚烈的马凤英想到死了。那一夜正是农历十五。如水的月光正照在熟睡的丈夫身上,他脱去衣服,大金牌也不闪光了,还不是像条无鳞鱼一样?她敢正眼看他了。屈辱涌上心头,我死了也不能白便宜你!她用布带子捆上丈夫的脚腕,丈夫的呼噜声更大了。她倒拿鸡毛掸子,弯一下那软藤杆,像击剑运动员试试剑的韧性。但是她的手发麻,使不上劲,这人能打吗?赵家老两口在儿子当了英雄以后,好像只说儿子攀上过老猿尾还不够“神”,赵老太说儿子出生那天夜里她梦见老猿给她送来个小孩,并说这孩子是大贵人,有一截尾巴为证。她看见那尾巴有一寸二分三厘长。人有尾巴,这不是骂人吗?这话在猿山不是骂人。猿山有个古老的传说:有家媳妇生了个儿子,长有一截小尾巴,父亲视为怪物,一剪刀剪掉了小尾巴。那婴儿却开口了:“你家没有福气,明朝去看老猿尾。”言罢而死。那男人去老猿尾一看,但见石柱上滴着血,才知那孩子是老猿转生,后悔得不得了。自此以后,猿山人生了儿子必先看看有无一截小尾巴。这说法自然会影响马凤英。当年的赵天丰外号叫鼻涕鬼,总是吊两条鼻涕,喜欢用衣袖左右开弓去蹭,他的衣袖比卖肉人的袖子还黑亮。怎么精精明明的承禄大哥就没当上英雄呢?她常这样想。丈夫曾脱光衣裳向她炫耀:“你看看俺身上有没有一个伤疤?不是吹,我身经百战,可就是没擦掉一块皮儿!”这也是妻子想不透的事,也许他真就不是凡人……    
    马凤英想:他要真不是凡人,怎么我捆了他的脚他不知道呢?管他呢,人不怕死还怕什么?那藤杆“啾”一声尖叫,丈夫像鳗鱼似的扭动着身子。也许他正在做梦,咕哝一句“我叫你这铁丝网扎人……”“哎哟”!他叫一声,却半晌反应不过来,这世上还有人敢打他?羊吃虎了!他以为老婆做梦做迷糊了,说:“你看看你打的是谁!”“打的是你!”老婆见他翻了个身,就势骑到他背上,报复的快意使她发狂:    
    “你还知疼?你不是刀枪不入吗?你不是‘花生壳里的金豆不是凡仁(人)’吗?原来你也怕疼呀!叫你那破牌子救你呀!叫它夜里放光呀!……”    
    丈夫好像被提醒了,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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