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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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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就不好意思了。这句话把儿子从小哄到大!他听说儿子也有了儿子,想呢。可是儿子不叫小家伙去看看爷爷,这小子气性有多大!今天儿子主动回来了,他若再不干件像样的事,还是个爹吗?他非常威武地说:“操他妈的!看看村以上干部,有几个子女在种地?城里科级以上干部,有几个子女是当工人的?俺提上脑袋拼命,儿子连当个煤黑子都当不成?儿呀,这事由我去找丁文玉,办不成俺就是丁文玉的孙子!”    
    黑豆说:“爹,你要能办成这件事,就为矿上的工人立了大功!丁文虎把矿井一转手,承包人用不用工人他就不管了。他们会去外地雇民工下井,工人可就砸了饭碗!”    
    “你擎好吧!”英雄的声音震起回音。    
    黑豆说矿上事太多太急,他喝瓢凉水就走。英雄要把儿子送远点,但他跟不上儿子的脚步,望着儿子抄猿山上的小路向北走了,越走越小,直到没了影。“我一手榴弹!”他大喊一声,泪水如钢珠一般弹出。    
    回到家里,英雄摸着三颗教练弹。手榴弹的黑漆已经磨去,光光亮亮的,木柄像老农使了一生的锨把,光可鉴人。    
    马凤英说:“当家的,你说县上是怎么回事,出三百万的不卖,卖给出二百五十万的,这不是二百五吗?”英雄没作声,他不能尽知其中的奥妙。


第四部分:“平民教育”我一手榴弹(3)

    院里进来一个老太太。马凤英不认识。老太太问明这是英雄的家,说她来找英雄。英雄觉得她面熟。老太太只看着英雄,不说话。英雄冷丁想起,这不是那年在山阳镇送一篮子鸡蛋给他的老太太吗?他哎哟一声,把老太太往屋里让。马凤英说:“当家的,这是哪一门亲戚,俺眼拙没认出来,丢人!丢人!”    
    “这就是俺常常上集市上打听的肖大娘,那一年她送俺一篮子鸡蛋!”英雄说。    
    “哎哟大娘!他可常打听你!快上炕坐!”马凤英往炕上让她。    
    老太太说:“俺家在双山子,离这里七十里呢,上哪儿打听?其实俺来过猿山呢,你们看我是不是老国宝?”    
    英雄见过老国宝的,这一说就想起来了。怎么回事呢?肖老太太说:“英雄,你要认不出俺来,俺要口水喝就走了。你认出俺了,说明你是个仁义的英雄,俺就求你申冤了!”    
    老太太扑咚跪下了。英雄两口子吓一跳,忙去拉她。 “大娘,下跪是老封建那一套!”老太太说:“你们别拉俺,不让俺跪着俺说不出冤情来!”    
    “好,大娘,俺也给你跪着,你当得俺老娘了!”马凤英也一跪。老太太忙拦她,连叫没有这个理。    
     “可是不让跪俺真的说不出呀!”老太太说。看看屋里,“你家有毛主席像吗?”英雄说有,在东间,还是五几年时候的。老太太说那就更好。进了东间就朝毛主席像一跪。诉说起来——    
    在种地无法生活下去的时候,她的小孙子要外出打工,她舍不得,儿子们已死,就小孙子对奶奶孝顺。可是小孙子一定要走。她对小孙子说俺认识猿山的赵英雄,猿山的煤不是卖到双山子来了吗?你去找他,就说五几年时有个老太太拖一双小脚,一天一夜走到山阳镇集市,送他一篮子鸡蛋,奶奶一辈子爱听评书,就尊敬英雄好汉,你说那是俺奶,托他个人情,去挖煤。可是她孙子一去不回,她还以为因为英雄的面子,孙子被留到矿上了。去年夏天,有个人腰上缠片麻袋片,黑鬼似的进了她的家,说是她孙子的朋友,她孙子已经死了。他是装疯,吃煤渣,吃屎,喝尿,才被放出来的。矿上都是去外地招工,根本不给钱,怕你跑,不仅看得严,把你的衣裳全收了。他们把矿工叫“活肉”,根本没把你当人。看你实在没劲干活了,就在夜里把你往火车站附近一丢,让你自己走。外地人要是走过煤矿,就把你当“活肉”抓进去。她的孙子是在一次瓦斯爆炸中死去的,共死了七人,都封在一个煤洞里。这人说完,要一条破裤子穿上就走了。    
    她半信半疑。凭英雄的面子,孙子会死?她来到猿山,向人打听到英雄和开煤矿的丁家人根本没一点关系,她这才信了那人的话。她以长时间的装疯乞讨为掩饰,在人们私下的议论中了解了猿山乡政府和猿山煤矿。去矿上给小拴子说笑话,夜里烧炉子,使她看到那一切,相信孙子已经死在矿井里。    
    叙述完这个过程,老太太说:    
    “毛主席呀,俺去告状没人理,说这个疯老婆子要了半年多的饭疯了。你老人家不在了,你的英雄在呀!俺求他为俺孙子申冤!”    
    马凤英听得毛骨悚然,猿山矿会是这样的?猿山人只知丁家发财,可一点不知道这种事。    
    英雄面色铁青,说:“肖大娘,你先别急,你孙子的事我一定管到底!”    
    军队和老百姓,    
    咱们是一家人,    
    咱们团结紧呀,    
    打败蒋匪军呀!    
    ……    
    英雄在东间屋里唱歌。    
    马凤英正在炕上安慰肖老太太。歌声让她的心“哗啦”一翻,刚才还气鼓鼓的,怎么又唱起来?又犯病了?在门口一看,只见英雄在擦那三颗教练弹,边擦边唱。手榴弹往腰里一别,左边两颗,右边一颗。接着又擦“枪”,一手扶“枪”,一手拿块布,那绝不是表演,就是在擦枪一样,扶“枪”的手分明是受力式的一晃一动。再看他的眼神,专注到没有外界的时间和空间,就是他曾经有过的某个时空齐齐整整切下来镶嵌在当下。“天!不是他不想再当个庄稼人,是别人不让他当个庄稼人!我是什么命哟!”马凤英心里叫一声。这分明是又犯那个怪病了……    
    肖老太太一见英雄这个样子,哭起来,惭愧得不得了,尴尬得不得了,拉着马凤英说:“闺女呀,俺万想不到俺孙子的事会把英雄气疯了,好人呀!我可怎么能走出这个门呢?好啦好啦,俺不告状啦,认命啦!闺女呀,俺先避一避,别让他看见俺又想起那件事。”老太太哭着走出去了。


第四部分:“平民教育”我一手榴弹(4)

    马凤英急忙去找来赵天安。赵天安在路上还生气地说:“他还不信我的话,看看这回当农民他才当了几天!这回俺可不客气了,不信他是根修理不好的木头!”待看到二哥,他也傻眼了,二哥前两次犯“疯病”他见过,都没这一回疯得厉害,二哥正在笑嘻嘻地和一个人说:“……小扣子,裹腿布并不是打的越紧越好,太紧了气血不通畅,跑起来反而容易累,要不松不紧……”    
    赵天安害怕了,生怕他一惊动,二哥就“回不来了”。问二嫂他怎么又疯了。听了二嫂的叙说,哀叹道:“为什么别人总要找他呢?他过去的事整块整块活在脑子里,一不小心就走进去了。二嫂,你说咱怎么叫‘醒’他?”马凤英的心几乎是一包灰了,一回又一回面对这种情景,她的精神到了承受力的极限,过去的痛苦和刺激在此时疯狂地袭上心头,要彻底压垮她。在猿山这种疯病也叫“魂儿迷路”,有人能走回来,有人走不回来——那就彻底疯了。男人前两次“魂儿迷路”都走回来了,可是常言说事不过三,这一回还能走回来?反复发作的病都是一次重于一次的。这种情况下的人还不能受惊吓,如同夜游症的人在高高的墙头上也走得十分平稳,若是有人喊一声,非吓得他摔下来不可,得有个办法引导,让他自己明白过来。    
    “二嫂,” 赵天安说,“你这辈子多少难事都闯过来了,还是你知他的底,你说怎么办?”马凤英深叹口气,咬着牙晃晃头。说:“老三,得有一种东西让他看见,这东西是他过去喜欢的,他的魂儿就会被这东西拴住。这东西也是他现在喜欢的,就能把他的魂儿拉回来。可是,找个什么东西呢?” 赵天安灵机一动:“二嫂,那一回是你用鞭炮把他震‘回来’的,俺去买挂鞭来?”马凤英摇摇头:“不行。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是准备打仗呢,一放鞭他还以为总攻开始了,不知要‘冲’到哪里去呢……”    
    却见英雄猫着腰走,像在战壕里一样。“我说小扣子,你解小便走远点不好呀!哗哗响,让人想到水,咱们可是一天没喝到水了,你倒有‘水’浪费……排长,你还有一壶水呀!你真能藏!好,排长,有这口水润润嗓子,俺喊一声‘杀’保准比手榴弹还响!来来来,这是排长省下的一壶水,一人一小口,润润嗓子。都准备好,不到关键时刻排长是不会把水拿出来的……飞毛腿,飞毛腿吴友亮,你怎不吭声,我告诉你,一会儿你上去了,见到敌人当官的有酒,一定带回给排长……    
    “老三,”马凤英急促地说,“打开那瓶二锅头,往地上倒一些,他要闻到酒味,就递瓶子给他!” 赵天安是急了,用牙咬开瓶盖,往地上一洒,酒香顿时在空气中活跃起来。只见二哥一怔,深深地嗅一下,他忙把酒瓶递过去。英雄接过酒瓶,高兴地叫一声:“飞毛腿,你还打着这个‘埋伏’!有这瓶酒,总攻肯定胜利……”“二哥,你尝一口。”赵天安也“急中生智”了。英雄喝口酒,滋味真美,嗨出一口长气,看着三弟,一怔,眼中似有迷乱的云雾在飘。“老三,你……”英雄看看三弟,看看酒瓶子……    
    “你刚才迷了一小觉,做梦了。”马凤英出一口长气,样子如同走了百里路,一头扑到炕上。    
    英雄愣愣怔怔的,又是左眼高,右眼低,如一眼看着过往的时空,一眼看着当下的时空,神情就显现“分裂”状态。他记起刚才做的“梦”。看看酒瓶:“排长没有喝到这瓶酒,他说总攻胜利了再喝。总攻开始十分钟,他就倒下了。小扣子在只差十七步就冲上山坡的时候倒下了,对我笑笑,说手榴弹呀,裹腿布要打得不松不紧,就、就死了……呜呜……”他哭起来,声音坚硬得能撞倒人。    
    “当家的……”    
    “二哥……”    
    “哭什么!战士流血不流泪!”英雄擦去眼泪。迷迷登登地说:“俺好像还有件大事没办。”马凤英见他的肚子鼓鼓的,这是真生气了。她不想让他想起刚才的事,那种事不是老百姓管的。说当家的,你还有什么事,选种子就是庄稼人的大事,你不在选豆种呀……不想这句话倒提醒了英雄,他想到刚才选豆种,切断的现实时间就又密密合合地接上了,当然就想起儿子回来的事,肖大娘来过的事。“我说的,气糊涂了!”英雄说,“莲花峰煤矿,猿山煤矿。这两个‘碉堡’俺去打下来!丁文玉、唐大嘴,这两个‘美国鬼子’!你看俺的手榴弹管不管用!”    
    他现在把最恨的人叫美国鬼子。这叫法是因为海湾战争。听人说海湾战争中陆军几乎就不用打仗,全是导弹、飞机先轰炸,是只有一方在战场的战争。什么手榴弹、拼刺刀根本用不上,敌人在几十上百甚至上千公里之外,你往哪儿甩手榴弹?英雄对这个说法大为愤怒,打仗手榴弹能没用?待在电视上看见海湾战争场面,深远的失落感把他淹没了,抓着三颗教练弹,几天不说话。常常大叫一声:美国鬼子!胆小鬼!怕死鬼!“出发了!”他喊一声。    
    “二哥,今完乡上有电影,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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