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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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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老五有些慌张,连说没有。文广说这是谁睡的地方?见那被子有些鼓,又说你在被里放了好吃的等她呀。尚老五忙说:“文广,可别乱说,传到‘马凤英她姐’耳朵里,还说她妹夫不走调儿呢!”文广笑道:“那你把被掀开我看看,我一准不说出去。”“你可是队长,‘君无戏言’!”尚老五十分郑重其事。“好!五叔你放一百个心!”文广说。


第三部分:叫俺“爹同志”辩证法就是咋说咋有理(5)

    尚老五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文广见那是一大块土坯似的干黄泥,这种黄泥干后坚硬如铜,打成土墙也能几个夏天雨淋不塌,泥块上有前后错开的一双脚印,深深的,异常清晰。放在一个红包袱皮上。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尚老五,尚老五痴痴的,幸福得醉透了,如一颗熟得皮都要离肉的西红柿。这印象于文广太刻骨铭心,如胎记一般终生相随。后来他读了许多古典文学作品,崔莺莺与张生、梁山伯与祝英台、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相见都不足与尚老五此时的神情相比,惟有贾宝玉与林黛玉初次相见的神态才可相比,贾、林二人的初会虽分男女,却至真至纯,如水绕石般自然,似有意似无意,是爱,却未成“情”。文广也痴痴地看着尚老五,人的情感有此等境界,其实很难!秋夜的凉气自窗而入,尚老五打个冷战,轻轻拉被盖上脚印,说:“秋夜凉,别冷了她,”    
    “她是……谁?”文广问。    
    “‘马凤英’呀!”    
    “她……怎么在这里?”    
    “这是她走那天留下的脚印。”    
    文广大为感动。一个人痴情如此,虽被人骂为邪疯子,可是世上有几人感情能达到这样的极至?这疯中有真有纯,这是四平八稳地过日子的人所不能理解的。后来他知道,这是十八岁时的马凤英的脚印,是个年轻姑娘生命的印记。这是一九五四年春季,马凤英找尚老五商量一起逃到黑龙江荒原去时留下的脚印。尚老五并不像大家认为的自愿把媳妇让给英雄,他内心异常痛苦,他所能做的就是切下这一整块黄胶土,藏起恋人的脚印。    
     “多亏她走那天下过雨,要不然我能留下她什么?老天有眼啊!”尚老五向屋檐外的月亮作个揖。    
    文广感叹地想:干妈还不知道她年轻时的脚印留在这里呢。文广明白了,他是在英雄落魄之后,被压抑的情感突破了内心的岩层,加之老婆又走了,马凤英又没有遂他的愿走近他,他在情感的刺激之下,将老婆的出走和当年马凤英在那个雨天里离他而去混为一码事。这原本是一种混乱,却是情感熔铸了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时间和对象。文广觉得他疯得伟大。    
    “文广,”尚老五坚定地说,“她一定能回来!你看见了,她走时脚步不大呢!”    
    文广突然想起让他当组长的事,似乎要奖赏这个痴心的人:“五叔,我想让你当生产组长。”    
    “要俺当组长?”尚老五一愣,又笑了。“文广,你别逗俺了,逗死人不偿命!”    
    “真的,五叔,还是俺爷推荐的呢!”    
    “丁老爷子?”尚老五顿时就相信了,“文广,你给了我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好队长!全中国第一好的队长!”掀开被子,对着那块黄土,“马凤英,你快回来吧,俺当组长啦!可以为人民服务啦!”    
    文广有点后悔,这不是疯话吗?说:“五叔,你当组长了,说话要注意影响,别乱说,谁都能为人民服务呢!”尚老五笑道:“队长,你说的是‘官话’,一般人干点好事,在过去叫积德行善,在今天叫学雷锋,为人民服务是干部的事。你为人民服务,说明你不是老百姓这一堆儿的,不是老百姓一堆儿的,那就是官儿。多少人想当官儿,就是要出了百姓堆儿,名声上,好——带‘长’的;德行上,美——为别人不为自己,实惠上,饱——‘水过地皮湿’呀!可是文广队长你放心,我当组长指定为人民服务,不捞不搂,当个清官,得个好名声,让马凤英听了好快点回来!”    
    文广倒没有话说了,他的道理似乎叫人无法反驳。    
    “五叔,今晚我就睡你这里了。”文广说。    
    尚老五看看被子,很为难地笑笑,说:“队长,你也是大小伙子了,怎么好跟你五婶睡一铺炕?要不你睡西间,不行,西间炕没烧火,返潮,也没席子,我和你‘五婶’去西间屋。”他抱起脚印,像个母亲抱婴儿一样。文广差点笑起来,但终于没有笑,真情是不容嘲笑的,忙说:“五叔,怎么能让‘五婶’去西间屋呢?我回家去睡。”他感慨良多,如果尚老五当年和马凤英结婚了,起码能过上农家正常的日子,命运其实很脆弱、很无常,一个变故就改变了人的一生。


第三部分:叫俺“爹同志”南方的“山楂”是甜的(1)

    文广没想到,当了组长的尚老五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喇叭也不吊在腰上了,晚上也不吹那悲悲切切,人鬼共哀的曲子了。干活十分卖力,确乎“爱社如家”。令文广没想到的是,起用这个人令尚姓人家改变了对他的对立情绪,说他大公无私,没有宗族观念,本家那伙人也感到失去了反对他的盟友,许多人又与他套近乎了。他这队长当得很轻松,不得不佩服爷爷的老道。他还有点想不透尚老五这个人,怎么叫他当个组长就一点不疯了呢?    
    但是他发现英雄叔有些闷闷不乐,见到他似有话说,却总也没说出来。难道是不服气?这天晌午,文广去了赵家。赵天丰正在饭后一袋烟。    
    “英雄叔,”文广笑道,“这几天你怎么不见笑面,对我有意见?”    
    “你这扯到哪儿去了我的队长同志!”赵天丰挤出点笑来,“俺对谁都没意见。‘两毛钱意见’都没有。”文广笑起来。他不明白农民在提意见时为什么要说提“两毛钱意见”,也许这就是农民的幽默吧。他断定英雄叔是对尚老五当组长不满意,那是个曾经跟着他混的人呀!他笑道:“英雄叔,你对尚老五当组长怎么看?”    
    赵天丰用力磕几下烟袋,说:“好呀,‘包脚布作帽子一步登天’呀!”    
    “看看看,说实话了吧?”文广笑道,“英雄叔,你是对尚老五当组长有意见呀!”    
    赵天丰急赤白脸地表态:“队长同志,我真的没意见呀!谁当组长俺也没意见,谁领导俺都行,农民不就是听喝吗?”其实他对尚老五意见大了,却并不是因为他当了组长,尚老五的邪病因马凤英而起,他十分吃醋,却只能闷在心里,谁又能对个疯子怎么样?正因如此,他的感觉就如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呀。    
     “英雄叔,”文广笑道,“我请你当个有实权的官——保管员怎么样?”    
    赵天丰吃了山楂一般咧开嘴,似笑非笑,肚中有千言万语,只是难以开口,“咂、咂”地吧哒嘴,似乎品不尽那酸涩,连心都是苦的,浑身拧劲,挤出了苦水。他起身走了。文广被“晾”得莫名其妙,看看马凤英。马凤英说:“文广,可别提叫他当官的事。”    
    “干妈,英雄叔当保管员最合适,肯定大公无私。”文广说。    
    “文广,”马凤英说,“他要是想当官,早当上了。他要复员的时候首长留他,张口就给个副团长,可是他要回家,我知道他一直在后悔,悔得肠子都绿了!”    
    “哎呀,干妈,我没想到这一条!”文广很后悔,“我去找他。”他听见里间屋里有当啷一声响,像是梳子丢在箱子上。灵芝掀开门帘:“大哥,俺爹去老猿尾给俺妈拣山楂去了。”    
    文广从小路上到老猿尾,见英雄叔正慢悠悠地往上走呢。这个拔地而起的巨大石墩是猿山孩子们的乐园。特别是秋天,孩子们一大早就赶来捡山楂,顶上的山楂树伸出陡壁之外,有风天就有山楂落下来。    
    赵天丰见到文广,一愣,说:“队长同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文广笑道:“我先问问你干什么来了?”他一笑,说眼睛上火了,这泉水清火,洗洗眼。说着跟真的一样呼噜呼噜洗开了脸。文广大笑起来:“英雄叔,一个大老爷们给老婆拣山楂呀!”    
    “你怎么知道的?”赵天丰很不自然。这种事在乡下就是掉价。    
    “灵芝告诉我的。”    
    文广递一支“大生产”香烟给他,说:“英雄叔,我真佩服你对干妈的心意,全中国找不出第二个!”


第三部分:叫俺“爹同志”南方的“山楂”是甜的(2)

    赵天丰非常得意地笑了,说:“队长同志,这我不是吹,俺对你干妈是没说的!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结婚后的八年里我对她不好。那时候我常想:俺当初怎么就爬上老猿尾呢?有一天冷不丁想起来了,俺是为你干妈才爬上去的,那时她也就十二三岁吧,提个小筐来拣山楂。山楂是铁果呢,不刮大风熟了也不掉,她在喊风,‘风来啦!风来啦!’我那时真喜欢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一个小丫头,做俺的妹子多好啊!我来了愣劲,光脚顺这道石缝往上爬,手抓着吊下来的葛藤,不知怎么就上去啦!俺往下摇山楂,下了红雹子一般,她在下边笑呀、拣呀,那份高兴,没法说了!俺当兵以后还记着她呢,有时会忽鲁巴儿冒出个念头:凤英有十六岁了吧?好芽有好花,好花有好果,她更俊了吧?有时也很担心,一家女百家求,别让别人把她娶去了!快点消灭反动派,好回家娶她呀!那天我遇见你爹,让他代我写封信给凤英吧,可是凭什么给人家写信呢?我就让你爹代俺写封家信,写上向许多人问好,俺点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凤英,家里人一看准明白俺的心意,平白无故向凤英问什么好?可是你爹说不用提那些人的名字,就说向所有人问好就行了,我又不好意思向他明说。唉!慢慢的,俺就不常想她了,天天打仗,提着脑袋过日子,想那些干什么?可是有时候就怪,你不愿想的事会猛地钻进脑子,那是一次阵地进攻战,那机枪扫得割麦子一般,我们连上十个人都倒下了,第十一个是飞毛腿吴友亮,我拉了他一把,我上。那碉堡的位置真它妈刁,二百米以内连只耗子也看得清。我运动到开阔地,机关枪泼水一般扫过来,我仰面倒地,子弹就贴着我的鼻尖飞,那风真热,如果是个高鼻子洋人,鼻尖早削掉了!子弹打在牺牲的战友身上,剁饺子馅一样呀!肉末往俺脸上溅。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机枪是真蝎虎呀!有一颗子弹竟烫着我的鼻尖。我一动不敢动,鼻尖以上就是死亡线,天就压在俺的鼻尖上。为什么别人死了,我只是烫了鼻尖?他们卧倒时是趴下的,人趴卧时不自觉地会把胳膊垫在胸前,就是这点高度要了人的命,而我是仰面倒的。我明白了,我鼻子尖以下是机枪射击的死角,子弹没法再低了,我活命的天地就是这么高。俺用后脑勺蹭蹭帽子,帽舌歪到耳朵上了,帽舌稍一正,立即被子弹切去一片。你说俺怎么办?躺着不动,死不了,可是连长会认为俺死了,还会让别人上,我只要能运动个十几米,就会有一尺五寸高的活命高度,我就会爬上去。可是我仰面朝天,怎么运动?一翻身半边膀子就切掉了。我慢慢扭头朝坡上一望,坡上怎么有山楂树?红莹莹的山楂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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