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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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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兄弟,进屋坐。”马凤英很热情。    
    “进屋,进屋!”英雄这才放了心,拿出当家人的派头,“做饭、做饭,我和飞毛腿喝几盅!”    
    “先不忙,”吴友亮说,“天丰,战友就顾不得面子了——俺那穷公社,去年人均一天二大两粮,今年才增加到三大两!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山上净是雪不是白面,野菜没发芽树没长叶……”    
    “兄弟!你怎么不早点找我?!”英雄这句话让文广听了都揪心。但他的战友不懂,反高兴得不得了,说:“战友啊,兄弟不好意思呀!我不也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吗?我用一等功奖章才换十斤粮!不到山穷水尽我不会来找你呀!手榴弹呀,你救过我一命,那回炸一个狗日的碉堡,上去十个人都过不去那块草地,第十一个就是我,可你一把拉住我,你就带着手榴弹上去了,才跑十步,你一下栽倒了,我叫一声赵天丰,可你又动弹了,原来你是装的……”    
    “兄弟,”英雄气势十足地说,“不就是粮食吗?你找我就找对了!你等等,我去山阳镇粮库……”他大摇大摆走了,其实一出院门,一头钻进父亲家里了。    
    文广看看马凤英。马凤英笑道:“吴兄弟,你一定没吃晌饭,先吃饭。”    
    吴友亮说:“嫂子,山里没别的东西,我给你带点干蘑菇,是鸡腿蘑。”    
    “鸡腿蘑好呀!大老远的你背了来!”马凤英说着掀开锅盖。待蒸气散去,饿急了直盯着锅的吴友亮猛地怔住了,锅里的粥是黑色的,苞米的碎 儿浮在表面,满天金星一般,那饼子是地瓜藤磨碎了掺点苞米面、地瓜干面做的,比牛屎还黑。他疑问地说:“嫂子,你们也……”    
    马凤英说:“兄弟,你要不嫌就吃吧,我给你端到炕桌上。”    
    “嫂子,俺就在锅台上吃。”吴友亮说,“嫂子,我没想到像天丰这样的英雄也吃这饭!觉悟高呀,与老百姓同甘苦!嫂子,干草、庄稼秸杆磨碎了都能吃,就花生壳不能吃呀!那东西吃了——嫂子,不怕你笑话——拉不出屎,俺那八岁的儿子差点憋死,我用筷子一点一点给他抠……嫂子,天丰今儿是为我去粮库搞回‘特殊’呀!”    
    “兄弟,你吃吧,吃完了我给你说件事。”马凤英说。    
    吴友亮这时才注意到文广,问:“嫂子,这是谁家的孩子?这年头水色这么好的孩子真难见到,真希罕人!”    
    马凤英说:“这是丁承禄的儿子。”    
    “丁承禄?”吴友亮说,“老战友呀!他是当工人去了吧?”    
    “哪儿呀,是咱县的县委书记。”马凤英笑道。吴友亮叫一声“哎呀妈呀”。    
    文广回家把这边的事告诉爷爷。丁老爷子一琢磨,叫老伴装上五升粮。老伴怎么也舍不得,这年头连实在的亲戚都顾不上,还能想到不相干的人?    
    老头子生气了:“妇道人家!你不想想既是承禄的战友,能不去县上找承禄?承禄的战友那么多,开沟就流水呀,承禄怎么办?这年月粮食是小事吗?快去装苞米!”


第二部分:一等功勋章才换十斤粮一等功勋章才换十斤粮(2)

    老太太只向面袋子里装了四升半,提出来时又舍不得,抓上一把缩进袖筒里。丁老爷子又叫老伴拿两个饼子装进面袋。老太太这可不干了。老头子放软声音说:“你呀,不想想去莲花峰公社五十多里山道,饿虚了的人半道走不动了怎么办?天黑到不了家,被人抢了呢?岂不是害了他?”    
    文广觉得爷爷伟大极了!去锅里拿出三个饼子放进袋里。提上面袋随爷爷去了赵家。一进门,吴友亮正准备走。    
    “侄子,”丁老爷子亲热地说,“听俺孙子说你是承禄的战友,我来看看你。”    
    “大伯,”吴友亮说,“俺只当丁书记是当工人去了,空着手来,不好意思去看你老……”    
    马凤英接上话说:“大伯,吴兄弟给你带了鸡腿蘑,说礼轻了不好意思,托我转给你呢!”    
    丁老爷子说:“记得战友就好,战友就是亲兄弟,还送什么礼?”    
    吴友亮说:“大伯,我和承禄是一个班的。有一仗打得蝎虎,我们包围了敌人,敌人又包围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哪有饭吃呀,米袋里的生米都嚼光了,敌人有飞机空投饼干,可巧有箱饼干落到我头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我也顾不上‘一切缴获要归公’,一刺刀扎开,先丢给承禄、天丰一人一包……”    
    “生死战友啊!”丁老爷子感叹地说,“凤英啊,我知你再困难也会准备点粮给友亮带去,你那点粮留下来,我给友亮准备了。”    
    马凤英说:“大伯,别!我虽不是男人,也知一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朋友是什么感情,我只恨东西太少,拿不出手。”    
    “凤英!”丁老爷子的声音就如吐出两座山,无可动摇,“凤英,你听我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比你有办法?就这么定了!”    
    吴友亮看看那大半面袋粮,禁不住哭了:“大伯,我从枪林弹雨里拣回条命,不甘心饿死呀!顾不得这张脸了……”    
    “侄子,别灰心,熬到开春就好了。”丁老爷子说,“侄子,你年前一定要再来一趟,我有事找你。承禄工作忙,有的事他也不便出面,你来找大伯就行。”    
    “大伯,我是明白人……”    
    “好!”丁老爷子说,“你要是天黑前能赶到家,我就不留你了……”    
    “能!”吴友亮说,“俺这飞毛腿外号还是当年丁书记第一个叫的呢!”    
    “侄子,面袋里有三个饼子。”    
    “大伯,嫂子给我带了饼子。”    
    “都带上,这年月的人,一粒米长一分劲呐!”    
    吴友亮背起粮,想起还没有看看战友的孩子。马凤英迟疑一下,说孩子都去了姥姥家。大家把吴友亮送到街上,吴友亮说:“大伯,嫂子,俺可怎么谢你们呢?”    
    丁老爷子说:“侄子,上路吧,孩子在家望你呢!”    
    这话说下吴友亮的泪来,他一擦泪水,拍拍文广的背,转身就走。    
    丁老爷子回家后直夸马凤英不简单,要是个男人必能干大事。    
    英雄在父亲家的墙头上望见战友走了,才回家来。文广发现他的眼睛好像哭过,红红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残酷的,也许有助于他认请自己是谁。他那样子就如淋了雨的泥人。    
    “大人物,去山阳镇粮库背回了大米还是白面呀?”马凤英问他。    
    英雄不知如何回答,像只秋雨中的鸡。    
    “这可知道你是谁了吧?”    
    “我是赵天丰。”    
    “你是赵天丰,赵天丰是你?”    
    “我是赵天丰。”    
    “你再好好去想!”    
    


第二部分:一等功勋章才换十斤粮一等功勋章才换十斤粮(3)

    日头偏晌的时候,赵家门口热闹起来。先是山阳镇粮库的会计来了,人家谱儿挺大,不进屋,把英雄叫到院门口,手里拿一张欠条,那正是一九五四年赵老头为蒸饽饽马乡长去借的十袋白面欠条。英雄早忘了这件事。那时的帐目是严格的,一张欠条竟放了八年还在。    
    “我说赵天丰,你不还面我没法结帐。”    
    会计的声音很大很横,召来一群蹲在墙跟晒太阳的人。    
    “我没有白面,连苞米也是一天四两。”英雄说。看看众人,又说:“那面是马乡长借的。”    
    “马乡长是替你借的。”会计说。    
    英雄说:“那面是蒸了饽饽分给各家各户的。”    
    “那俺不管,”会计说,“挑水大家喝,可是桶掉井里还是谁挑水谁捞!我就找你!”    
    “我没有!”英雄显出赖帐的劲头。    
    “当你还是英雄呀?”会计更横。    
    这话好像提醒了英雄,他腰一挺,叫道:“我一手榴弹!”    
    看眼儿卖呆的人们哄笑起来。这笑声使英雄泄了气。还是丁老爷子听见吵闹声,对会计说你看我面子,这事以后再说,会计才走了。    
    英雄今天过晌注定不得安生,另一个要帐人,“皇粮官”尚老五也来了。    
    尚老五的媳妇真走了,一个小姑娘也带上走了,随她父母去了黑龙江。尚老五越想越倒霉。他不想这些年他跟着英雄赶集混了多少好处,只想他吃亏的事。头一件就是“让媳妇”,他和马凤英本是自由恋爱呢!他要是入了党,也会觉得这件事是合算的,那时入了党的人大小都弄个官干干,可是马乡长当初原是哄他的。他去问马乡长,马乡长只说他条件不成熟。他说都五年了,种五茬高粱也成熟了,我还不“成熟”?你当乡长还哄人呀!马乡长说我怎么哄你?我当初说得明白:条件成熟才发展你入党,你条件不成熟呀,起码入党动机不纯!你入党是为升官发财!他仗着是英雄的“干舅子”,和乡长横起来,说你“动机”纯,怎么不辞掉乡长当你的车老板?马乡长最恼人叫他车老板,说五吹手你听了,只要我在猿山你就休想入党!和媳妇关系不好时,尚老五就想念马凤英了。他本是个老实农民,后来跟上英雄去集市上拣洋捞儿,也有“自家丢了高粱去偷苞米”的补偿心。第二件亏事就是一头驴和一头猪。一九五五年,一头毛驴不值几石粮,但他还是心疼,到一九五六年成立高级社,牲畜和大农具全归大堆儿,一分钱也不算的时候,他反倒庆幸那头驴省了一年草料,还送了英雄一个人情。现在却只想驴肉,常言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丢了呀!特别是前些日子杀的那头猪,他更是悔得过不去了,这年月喂口猪容易吗?当初让媳妇原是一个老实农民所为,咱是什么人敢和英雄争媳妇?而现在他认定是英雄抢了他的媳妇,并且认定他一生命运倒霉的转折点就从让媳妇开始,他若和马凤英结了婚,不说大富大贵,夫妻恩爱,和和睦睦的农家院里的小日子还不能过吗?是英雄毁了他的日子!他要发泄,拿起斧头要砍什么,满院子找不到要砍的东西。却看见一个人背着大半面袋粮从赵家门口走了。他家里还有粮吗?他眼中像浓云缝中漏下一线阳光,贼亮!我何不要帐去?一头驴一口猪呢!给钱吧!没有钱给粮也行!    
    马凤英在家时尚老五不敢去赵家,过去,现在都如此。他怕马凤英的目光。马凤英看他时的目光就是一支冷箭,“嗖”地正穿他的心脏,他就耳鸣眼花地懵了,就如铁桶里的老鼠——他捉到老鼠就放在桶里,用大喇叭对着吹,老鼠便惊吓乱撞而死。见马凤英上山砍柴去了,他一直目送她上山。尽管饥饿不生闲心,他还是觉得这女人真勤快,有这样的老婆真福气!    
    尚老五找英雄要帐去,那斧子还抓在手里。他见英雄坐在劈柴用的木墩上,低头摆弄他的五个大铜扣,如梦中人一样。    
    “姓赵的!”尚老五叫一声。英雄一惊,“梦”醒了。见是尚老五,他的“护兵”呢!他来了精神,叫声“老五……”    
    “五爷!”尚老五纠正他,一挥斧子。    
    “你是……五爷?”英雄实没想到他成了“爷”,不就是你磕头要我做皇上吗?再落魄的人也不会相信自家的狗咬他,他大吼一声:“我一手榴弹……”    
    “你一驴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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