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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死神来降临,好半天没有动静。奇怪?眼睛眯开一条缝,龙武魁铜铃大眼睁得更大了,眼内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道。
偏有那么凑巧,无花果抓着的树枝,不偏不倚刺中他的气海穴,此穴正是他的罩门所在。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堂堂东海龙王,竟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间少女手中?
“啊!”龙武魁庞大的身躯向前俯扑,差点压到她,幸好她闪得快。
他不该死!不能死!气力一点点消失,事实和愿望却是违背的。
半张脸埋在水中,嘴角又浮起一抹阴恻恻的狞笑。
“银丝,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就是你儿子;你活着,我要你痛苦一辈子。”龙武魁心道,身子一颤,曣下最后一口气。
他──他死了没?
无花果不敢靠近龙武魁看他到底死了没有,他圆睁的双眼好吓人,好像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阿果。”
听见尹樵缘的呼唤,无花果连滚带爬靠过去。两条腿吓得都软了,连站起来走路的力量都没有。
“你没事吧?”待她靠近,见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适才真是惊险万分,他以为她定要死在龙武魁掌下。
“没事。”她一摇头,顺便甩了尹樵缘一头一脸水珠。“师父,你要不要紧?”
小脸担忧得纠成一团。
白衫上桃花点点,飞絮片片,都是龙武魁利掌抓碎的衣衫和血迹。
尹樵缘闭目运气,一一冲开被龙武魁封住的穴道,站起身来。“我们瞧你师祖去。”
佟七郎坐在岸边,怀中抱着龙银丝。龙银丝被父亲重掌连挫,五脏六腑尽数震碎,鲜血不断从她口中逸出。
“七郎,我能在死前见到你,我真的好欢喜啊。”气若游丝的她每说一句,血水就呕了佟七郎一胸。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想摸佟七郎的脸,怎奈力不从心。
佟七郎虎目中滴下两滴淭来,握住了她的手,放在颊上轻轻摩擦,哑声道:“我又何尝不是?能再见到你,我心里欢喜得都要炸开来啦!”
龙银丝笑了,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飘渺的思绪飞到很远很溒的从前,她从桃花林中的潭底破水而出,一个正在汲水而饮的伟岸青年热烈惊艳的眼神紧紧锁住了她,满林的桃花迎风飞舞,烙烫了两个注定不幸的有情人的心。
“我想我们的儿子──”甜蜜的回忆一转为伤凄,眼角渗出淭珠,她苦命无缘的儿啊。“七郎,你说他会不会还活着?”
龙武魁对亲生女儿尚且不顾亲情,下此重手,根本不必希冀他会对一个深恶痛绝的孽种手下留情。
但是她已经离死不远,他怎能这样伤她的心?
“他一定还活着,我们的孩子不会是短命之人。”他如此安慰着。
她乍然出现短暂的欢喜,随即又孪为凄然的说:“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师父、师娘。”尹樵缘跪在二人身前。
“银丝,这是我的徒儿,他叫尹樵缘。樵缘,见过你师娘。”
“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了。”尹樵缘虽然银发披散、伤痕累累,却无损他依然自在无碍的风釆。龙银丝深深凝望着他,一股暖暖的浓情浸满了心房,这个孩子,她怎都看不厌。
这股浓情同时感染了尹樵缘,见到龙银丝的第一眼,他就感到无比的亲切,好似两人是久别重逢的至亲。
“七郎,你说──”胸口好沉重,龙银丝努力呼出一口气,连带咳出一口血,佟七郎连忙拍她的背为她顺气。她微微笑着:“你说樵缘──若是咱们的儿子──你说该多好啊?”
佟七郎双目迷蒙,两眼尽是泪水,龙银丝出气多入息少,眼见是不能活了。临死之际,仍心心念念记挂他们那生死未知的孩儿。
“人家说师徒如父子,樵缘当然是我们的儿子。”佟七郎强颜欢笑。
龙银丝笑容加深了,虚弱的说道:“樵缘。”伸手出去,尹樵缘忙握住了,感到掌底的柔荑一片冰冷。
“我走了之后,你代我好好照顾你师父,别让他──别让他多喝酒。”她俨然在交代后事的口吻,叫佟七郎心碎片片。
“龙姐姐。”无花果眼泪成串成串的掉下来,她舍不得她呀!这么好的人。
“阿果。”这个女孩儿,她一见就投缘。拉过无花果的手,交到尹樵缘手中。
“樵缘,阿果是个好孩子,你们很相配,你要好好待她。”
尹穛缘看向无花果,然后胀红着脸低下头,看来龙银丝思子成狂,重伤之余神智不清,把无花果当成了女孩子了。
“银丝,别说话,待你伤好了再说好吗?”佟七郎柔声道。
她每说一句,就耗损真元一分。他们才相聚不过一个时辰,残忍的上天又要硬生生将他们分离吗?
“七郎、七郎──”龙银丝泪落如雨,她并不怕死,她是舍不得和他分开啊。
一瞥眼,尹樵缘臂上三颗梅花印映入眼帘。龙银丝震骜莫名,梅花针,这不是父亲的梅花针吗?他身上怎会有父亲暗器所伤留下的疤痕?
莫非他,莫非他──“樵缘──”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淭眼模糊中,她握住佟七郎的手,又握住尹樵缘。她可以走了,毫无遗憾的走,今生她最爱的两个男人都在她的身边,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银丝!”佟七郎的喉头堵塞住,将龙银丝的脸紧紧埋入怀中,将她的情影深深埋入心中。
她的心手冰冷,弯弯的菱角小嘴犹带微笑,她是心满意足的走了吧?
“师父,请您节哀。”尹樵缘见佟七郎毫无哀痛之色,反而不安起来。
龙银丝香消玉殒,他怎可能无动于衷?深怕他会做出惊人之举。
佟七郎扯扯嘴角,将龙银丝放平在地。尹樵褖这才发觉他胸口有一处极深的伤口,正在不住淌血,惊呼:“师父!”
佟七郎盘膝坐好,缓缓道:“不必惊慌,我活了这么久,也够了。能和你师娘暮年重逢,我心愿算是了了。我死之后,你将我和你师娘合葬在这潭底,这里是你师娘旳故乡,我想她会想留在这里。”
“师父!”尹樵缘泪如泉涌,难抑伤悲。
“不用伤心,人都是会死的。我和你师娘能够在一趄,你该替我高兴才是。回奇山去吧,你在三十岁之前下山,不久灾劫将要临身,你回奇山韬光养晦,或许能够逃过死厄。”慢慢闭上眼睛,含笑而逝。
“师父!”尹樵缘痛喊出声,拜伏在地,伤痛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第九章 不告而别
“你说你师父死了?”鱼夫人脸色一白。
葬完佟七郎和龙银丝,碧波送尹樵缘师徒离开水晶,宫返回鱼家庄。
“是。”尹樵缘简略的将事寊始末为鱼夫人说明。
鱼夫人一边听着,一边摇头,垂泪道:“冤孽、冤孽。”
尹樵缘辞别鱼天人,云异雁闻讯赶来相送。
“大哥,你们要回奇山去?”
“嗯。”鱼小榕和云异雁并肩而立,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贤弟,早日和小榕成亲,大哥一定来喝你的喜酒。”
鱼小榕闻言红了脸,云异雁含情脉脉的注视她娇俏如花的酡颜,其心如痴如醉,提议道:“我和小榕的婚期就定在一月之后,大哥何不留到我和小榕成亲后再回奇山,我们兄弟也可多些相聚的时日。”
尹樵缘正要回答,身旁的无花果突然向他倒来。
“阿果。”顺手抱住了无花果,一触手臂,荡得灼人,两颊也烧得红通通的。
鱼夫人忙让尹樵缘把无花果送到客房,托过她的手腕细听脉象,她的脉膊猛烈快速,乃是受了寒气所长引起高烧而致。
“阿果不要紧吧?”鱼小榕忧心忡忡。
“不要紧,我开几帖药给他吃就好了。”挥笔开好药刀,鱼夫人忙命人去照方抓药。
药煎好了,尹樵绿扶起无花果鍡她喝药。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师父?”
怎么头好晕?她怎么了?
“没事,你发烧了,把药喝了吧。”他柔声道。
无花果乖顺的就着他的手喝着药,尹樵缘摸到他背后一片濡湿。原来他全身发热,流的汗把衣裳都湿透了。
他将手伸到他领口。无花果本已昏昏沉沉荌睡去,这会儿又惊醒了。“师父,你做什么?”
“你穿着湿衣不好,我帮你换下。”
“不!”捉着衣领躲开他的手,头重脚轻的无花果险险摔下床去,幸好他及时抶住。
“你不把湿衣衫换下,于你病体有损。来,把衣服脱了。”他再度伸手要为解衣。
“我不换衣服。”头好痛,不能让他换,这样一来他就会知道她是女的,他就不会要她了。
无花果的执怮令他不解。
“不换,我不换。”一个重心不稳,她的头狠狠在床头一揰,血花流下额头。
“阿果!”他扶正他的身子,惊见他一脸的泪。
“不要,我不换衣服,我不换。”她喃喃的一再重复这句话,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好,不换衣服。”尹樵缘随口安慰着他,盘算着待他入睡再为他更衣。
“师父,我不换衣服。”她一心悬挂的就是这件事,哭得泪涟涟。
“快睡吧!”他暗叹,自己愈来愈不了解这个宝贝徒弟。
呼吸慢慢均匀,看来他睡着了。
他一直不让他换衣,他的衣领下有什么秘密?
“甭猜了,我直接跟你说算了,依你这直脑子,再过一百年你也猜不着。”眼一晃,房内多了一个俏皮依旧、狡狯依旧的少女。“她是女孩子,所以你不能碰她,知道吗?”
“桃姑娘,你在说笑。”
稚气的小脸浮起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
叫他怎么相信?无花果是他带大的,说他是她的父亲也不为过。如果有一天有人突然来告诉他,他的儿子其实是女儿,他怎么能接受?
“尹大哥,阿果好一点没有?”鱼小榕推门进来,惊讶房内多了一个陌生少女。
“你要不信,你叫她看一看好了。”
“看什么?”鱼小榕完全搞不清楚。
“小榕,你帮阿果换一下衣服好吗?”
“我?”鱼小榕愣了一下,但看到尹樵缘凝重的表情,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啊!”她的一声惊呼,抽去了尹樵缘一拍心跳。“阿果──阿果是女的。”
饶是鱼小榕证实了桃千金所言不虚,他仍是不能接受事实。
他的眼睛是用来做什么的?朝夕相处八年整,他竟不知她是女儿身。
“别这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桃千金拍拍他的肩,像个饱经世故的大姐姐。
“你别怪她瞒着你,她是怕你一旦知道她是女孩子,你就不要她了。她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除了你,没人待她好过,她重视你胜过一切啊。”
说完,如来时没声没息,消失时也去得快。
“她──她是谁?”鱼小榕提高的声量惊醒了魂梦不安的无花果。
半敞的胸口泄露了天机,无花果白了脸,抓住衣颔惶恐的瞪着床边的鱼小榕。
师父呢?转头看见尹穛缘站在窗边,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