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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只匆匆地往林若辉的诊疗室跑去。
※ ※ ※
“你终于回来了!”林若辉见着国栋时,并不诧异,只说了这么一句。
庄国栋放下行李走至林若辉面前,忿忿地瞪视他良久,突然,猛地朝他下颔抡出一
记重拳。
“为什么连你都不告诉我?”庄国栋怨声喝斥道。
林若辉抚着疼痛不已的下领,并不言语,他能体会庄国栋的心情,但又心折于麦琪
的深情。
“为什么?为什么?”庄国栋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对着他不断地吼叫着,“为什
么瞒着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瞒着我?只有你不应该……!你该通知我的……。”庄国
栋的声音愈来愈低,渐转成低泣,隐忍多日的悲苦,终于在知己老友面前倾泄而出。
林若辉仍默然不语,任由他发泄情绪。看到他这般痛苦不堪,林若辉不禁怀疑当初
答应麦琪究竟是对、是错;不过,还好,他及时回来了,否则自己将可能会愧对庄国栋
一辈子。
良久,庄国栋才稍微恢复过来,收拾心绪;他抬起头,瘖哑着声音,朝林若辉说:
“对不起!”
林若辉挥出一拳似猛,实则轻轻地推他一下,笑斥道,“去你的!跟我说‘对不起’?”
庄国栋又朝他漾起一抹感激的笑。
“麦琪,她现在怎么样了?”庄国栋终于问出,他最想问,又最怕问的问题。
于是,林若辉将麦琪得病的前后原委与治疗过程的种种细节,及现在治疗的情况,
和未来他计画如何替她医治等一切经过皆详尽的告诉庄国栋。
庄国栋想言“谢”,一抬眼便见林若辉了暸于心的神情,便又止言;只道:“借你
的休息室用用?”
林若辉这过询问的眼柙,难道他不想立即去看麦琪?
庄国栋举手顺顺凌乱的发丝,又摸摸下巴上的短髭,苦笑道:“我想整理一下,不
想让麦琪看见我这一副狼狈样。”
林若辉会意地点点头,两手一摊,请他自便。
※ ※ ※
为什么?为什么?
庄国栋深情且痛心着病床上生命逐渐流逝的麦琪,不停地在心中反复询问,为什么?
这么好的女孩,上苍怎么忍心就这样带走她?
眼前憔悴的容颜,虽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清丽光粲,但却不曾忘记过她的一颦一笑,
而她怎能如此忍心地舍他而去?他们不是承诺过要相守一生的吗?为什么却连最后仅有
的时日,都不肯让他伴着度过?
庄国栋更悔恨自己,学医多年,却连自己最亲爱的人都救不了!先是他父亲,现在
又是麦琪;上苍待他未免太不公平!而自己学医济世救人的目地,又岂不是一大讽刺!
麦琪,这个他爱了七年多的女子,也是他准备用一生的爱来呵护的女子,他绝不能
让她离去,绝不能!
庄国栋伸手替沉睡中的她,理理已剪短的发丝,握着她赢弱的手,心疼又心痛至极,
不知这段时日,她是如何孤独地走过来的……。
麦琪幽然转醒,一睁眼乍见床边的庄国栋,霎时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眨了眨眼,然
而握着她的手的那双手是那么熟悉而且温暖。她再定眼视之,才敢确定眼前的确是庄国
栋。顿时,喜悦之泪涌上双眼,柔情而甜腻地喃喃唤了声,“国栋。”这一声诉尽了多
少相思,多少爱恋情结。
麦琪自心底漾升起满足的笑容,眼眸舍不得移转地看庄国栋。
庄国栋见她醒来,连忙倾身低俯柔声道:“琪儿,我回来了,我再世不会离开你,
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语气坚定而深情不移。
庄国栋轻柔地将麦琪拥抱入怀中,紧紧地搂着她。两颗思恋已久的心,怦怦然地紧
靠在一起;这一刻,再也不须任何言语。
许久,他才终于放开她。
“为什么这么傻?”庄国栋虽明知她的用心良苦,仍忍不住轻斥道。
麦琪揄悦含笑凝望着他,不语,只将他的手牢牢地握在双掌之中。她要记得握着他
手的感觉。
“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明知道我绝不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麦琪仍含笑凝望着他,不语。她要记得他说“我爱你”时的神情。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诺言?难道你不怕我会遗憾终生?”
麦琪依旧含笑睇望他,不语。她要记得他生气时的容颜。
她要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全都烙印入心,如果真有来生,她才能记住他,认得他!
庄国栋见她只是娇羞着容颜,一直无语,不觉也停下话语,定定地注视她……
情不自禁地,他缓缓俯身向前,在她的额头印上他的唇,温柔地吻着她的脸庞,诉
说款款浓情蜜意;就在他的唇即将印上她的唇之际,麦琪忽似想到什么似地猛然推开他……
庄国栋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反应地想到她所顾忌的,安慰她道:“别担心,没事的。”
麦琪倔强地摇摇头。她知道轻吻不会传染,但是深吻至今仍未确定是否会传染;而
她知道自己若与他一接触,必是深恋不已;她不要他冒这个险。
麦琪不欲两人再继续沉溺在这悲伤与情欲交缠的气氛中,便转移话题。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方才地只忘情地沉浸在她回来
的喜悦之中,竟忘了问这问题。
庄国栋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并不知晓汤君明写信通知他的事,为免她担心,便扯谎
道:“学期告了一个段落,中间的假期。本来应该留在学校作研究的,但是好想念你跟
我妈,所以就回来了,也幸好我回来了,否则……”
麦琪算算他已去了大半年,是该有假期了,便不疑有其它。
麦琪本这想问他,何时回去?但话到唇边,便又吞咽回去。
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怎么也不会舍她而去的。
而她呢?她舍得再让他离去吗?这一别离,恐怕便再无相见之日了!
她抬眼望向庄国栋俊毅的脸庞,这才仔细地端详起他的容颜。
分离大半年,他明显地瘦了,却更见成熟的精神与丰采;也增添了一股雍容气质,
是纽约大都会特殊人文艺术所熏染的吧?!她想。
他仍是她记忆中明朗大方的样子,患及此,嘴角不禁浮样笑颜,抬手抚着他的脸。
“纽约的日子过得好不好?”麦琪柔声地问。
虽然在信中、在电话中,他都已与她说过离乡生活的种种,但她仍想再听他亲口叙
说一遍。
“好。”庄国栋只一语带过。
他怎会不了解麦琪的心思,他多想永世永生就这么陪着她,与她倾诉话语直至天荒
地老……
但见她苍白的容颜,却又于心不忍,便道:“好了,别胡思乱想,来,先躺下休息,
等你睡醒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顷刻间的情绪波动过大,麦琪着实也累了,便顺从地点点头。这阵子,她觉得自己
的体力越来越差了。
庄国栋安抚着她躺下,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快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一会儿,麦琪已沉沉睡去,容颜上漾着幸福的笑靥。
?
9
麦琪心情详和地站立在窗前,望看着窗外的世界。
窗外阳光滟滟,绿草如茵的草坪上憩息着零零落落的人们;几只麻雀啁啁啾嗽、跳
跃追逐。更远处便是繁华的城市道路,车子来往疾驰而过,不知车上之人追逐为何?远
处的行色匆匆与眼前的祥和一相较,更显出此处另一种生命的宁静时刻。
麦琪不经意地想起《泰戈尔的诗集》“夏天的漂鸟来到我窗前歌唱又飞远了”。
夏天。
是啊!已经夏天了。
时序不留情、不着痕迹地轮回交递着。
从隆冬发病,越过朔风凛冽,再走过春暖花开,至今暑气逼人;日子晃晃悠悠地就
这么过了。
这段时日以来的点点滴滴记忆,尤其是众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每次一想及,便
教麦琪感到既心酸又无奈,但亦觉幸福满溢;两份矛盾情怀相搅翻,顿时五味杂陈,心
绪纷沓……
拂晓……麦正中便趁上班前的空档,顶着雨露薄雾拎着早餐来探望麦琪。
有时,她仍在睡梦之中,麦正中便径自坐在一旁看报,也不吵扰她,只静静地陪着
她。
有时,她已转醒。陪父亲聊聊天,或陪父亲下棋。
晌午……朱凤仪早上料理完家?A近午时分便会为麦琪送午餐来,然后陪着她,直至
黄昏时刻方才离开,返家煮食晚餐。
暮晚时分……麦华夫妻下了班,便会抱着小佑琪,携着晚餐前来探麦琪。
对于家人的关怀照料,麦琪除了感动,仍是感动。
而在国栋不顾麦琪的强烈反应,仍坚定地决定留下陪伴她,遂又回到等院上班。
除了上班时间、及返家梳洗外,他剩余时间皆留在医院陪着麦琪;为此,他还在病
房内添置一张行军床,以便能尽其所能地掌握住所有时间,陪伴着她。
两人在一起时,或聊过去,或谈小说,或谈电影,或谈,……,抑或只是无语地含
情相凝视;而两人似有然契地谈及所有的话题,就是不谈未来。
因为他们都已心意了然,他们已没有长久之时,便只好分外珍惜眼前的朝朝暮暮。
汤君明则总在早晨七、八点左右出现,一直待到晌午才到工作室去。亦是陪着她聊
天、看书。
但若庄国栋在时,他使极少出现;麦琪几次问起,却总教他搪塞过去。久了,麦琪
亦不深究了。
麦琪并不知道,其实汤君明不仅日日清晨来,甚至夜晚工作室关门后,他亦是先绕
到等医院来探她,之后才返家。
只是,大多时候,庄国栋皆陪伴在她身侧,于是,汤君明便会悄然离去。
骆夫则因工作之缘,出现的时刻并不一定,或清晨、或深夜……常常突兀地教麦琪
意外,但他似大男孩的开朗之心,常逗得麦琪快乐不已。
这一路是来的风风雨雨,她是多么感谢有他们的陪伴在侧。
“麦琪!”汤君明的声音陡地在她身后响起,将她的思绪址回现实。
麦琪转过身,见汤君明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含笑迎她走来。
“在想什么?敲了好几声门也没听见!”汤君明走至她面前,站定,将花递给她。
麦琪粲笑着将花接过,顺口道:“想你啊!”话一出口,顿觉似乎过于暧昧,委实
不妥,一时困窘不已,俯首看着花。
汤君明闻言,心湖漾起涟漪,又见她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虽明知这是玩笑语,亦
觉喜悦莞尔。
“不是叫你别买花了吗?”麦琪欲除尴尬,扯着话题。
“鲜花赠美人,你没听过吗?”
“胡说八道!”麦琪笑斥他。
“怎么站在窗口吹风,快回床上休息!”汤君明说着,又拿过她手中的花束,走至
小茶几旁,将在插入花瓶之中。
麦琪有点无奈且略微抱怨道:“外面阳光普照,哪来的风?再说,我整天都躺在床
上,筋骨都酸痛了。”说着,她又贪恋地转看向窗外的世界。
汤君明走回她身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