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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敌后活动真的不是很惬意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哪里就给你安排监视哨或者干脆给你拿地雷阵布上。尤其是现代战争中这种情况更不好办,山地丛林我要是安排不了那么多独立的监视哨,就给你空投各种各样的警报器,各种都有,你一过那边就呜呜叫;不能工兵人力布雷就给你飞机满天撒,反正我不会去的地方是个空挡就给你先撒上再说,在这种亚热带山地丛林落叶是层层叠叠的,撒上地雷尤其是各种小型的地雷你还真不容易看出来,根本就不用埋下去就行,都是暗绿色或者迷彩色,科学技术再一发达就给你越来越小型化。也就是说我们在蓝军后方的丛林山地活动的危险性还是很高很高的。虽然不会有真地雷,但是给你冒烟一下子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快速反应的专门反渗透的部队马上就能搜山——那时候跑得出去跑不出去真的不是别的,就是命啊!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不会很快,当然也不会很慢,一切都看情况而定。
但是接头时间和接头地点是死的,这个你没什么说的。特战是太缜密的事情,一个环节抗上了就能给你拖死——备用方案是有,但是他要好的话干吗还备用啊?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想实现第一方案。尖兵是个老士官,虽然是我班里的兵,但是我是不敢怠慢他的——尖兵是什么?就是特战分队的眼睛和第一个送死的啊!军事素质是绝对过硬,头脑也绝对灵活,都是孩子他爸爸了但是体能是绝对跟我们这些未婚的士兵有一拼的——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他探过的路我们都敢走,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提高警惕是提高警惕,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的队友不是?
我走在第二个,也就是第二个可能送死的。演习还是和实战不能比的,因为林子里不会有那么多的狙击手在候着你送死。虽然可能有埋伏但是致命的伤害是一般不会有的,除非是你自己点背。
我们在林间穿行的过程我不知道怎么描写,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各种大片都看了不少,无非是小心翼翼搜索前进而已。都是一个样儿的,就是没有大片上那么猛而已——我们都是人不是超人,命是第一位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预定的接头位置了。我当时的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了——解放军内部演习真不至于安插内线,但是必要的侦察是少不了的。
当时我们小兵都差点没有喷出来。因为我们看见我们的副参谋长就是到医院接我的那个,穿的跟包工头小老板一样还拿个假的鳄鱼包,居然戴个中分的假发套子还上着油,月光下闪闪发亮,最过分的是还粘了个小胡子搞得自己跟日本小太君一样,旁边还跟个穿得很妖艳的女的,我一看,我靠!狗头大队真的是不惜血本啊!连我们公认的唯一的队花,医护所里面唯一的女干部——当然也是30左右了只是相对年轻漂亮而已——都给用上了。也来个大波浪假发,那时候时兴这个啊!穿的也是我们在山沟里面没见过的,不穿迷彩(常服我们大队穿的人极少极少,因为随时都可能战备一下子,你再换这个就麻烦了)穿露肩的那种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性感,就是大家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俩人跟一辆小轿车那儿站着还欢声笑语。不至于搂搂抱抱,毕竟是野战军的干部,不是职业特务,但是那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是少不了的——我们都惊了,哪儿见过这个啊?!狗头高中队就学了几声狗叫。他学这种东西绝对在行得不得了,什么动物叫都能给你来那么两下子,还真的像。
他俩就上车开车过来了。然后暗处有车灯亮,一辆大面包跟着过来了。全是地方牌照,也是绝对的地方车,我至今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开面包的是那个广东士官——连他都给派出来了!我们弟兄就知道要重视了,不重视不行啊!广东士官还是穿着假的一身名牌,本来就是南方人,一张嘴再是鸟语(我们私下里都学过他,他知道也不生气),不仔细看你真的不一定发现他小子真的是军人(两眼冒光不光是特种兵,受过训练的保镖也这个样儿)——狗头高中队一挥手我们就赶紧上车。
女干部就自己在前面开那辆小车带路。我们上了面包车,副参谋长也上来了,就开始给我们交代情况。我们都在车里趴着,身上盖着毡布,上面还有一堆礼品,不敢抬头,就那么看着他说。两辆车开始走,拐出山路上了大路。我在底下趴着可以看见兄弟部队的军车的灯光一下子一下子滑过去。
有时候也能听见直升机和喷气式飞机滑过天空,战争气氛绝对是有了。有检查哨就女干部上去应付,检查我们的车我们早就把自己盖好了。广东士官一支应就是鸟语。副参谋长就说话,还真的给名片!说是到城里送礼,给什么什么建委什么什么局的主任,不是快过年了吗走个礼数。
手电晃晃就过去了——我说过牵涉到军地关系谁也不敢上车查啊!部队演习归演习,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啊!就放行,我们就在底下憋着气走。我为什么觉得现在的影视是误导,对特战的认识就是那时候有看法的,《第一滴血》没有这个,别的电影也没有这个。
真的那么牛吗?当时我在车的地板上躲在礼品和毡布底下憋气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回头有机会我真的做了导演,我就一定要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特战。就是跟贼一样,偷偷摸摸。这是我18岁的时候对特战的直观认识,现在也没有改变。
第四部分: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死亡之吻
我们的车一大一小经过层层检查,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我们的前进基地。直到车停稳我们的毡布被副参谋长一把揭开我的睡眼还没有醒,然后就跟弟兄们一起下车了。这时候才算是呼吸了几口新鲜点的空气,但是赶紧就被带进屋子了。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这个前进基地竟然真的是个工地,只是没有人了。显然是盖了一半没钱了就撤了,留个壳子。然后狗头大队在演习以前就秘密堪察了这一带,最后选中这儿作为插在蓝军纵深的特战小组前进基地——绝对是不到万万一的时候不用的。再花点银子给这里收拾一下,地方关系是怎么打点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门口绝对是站了穿着保安服装的门卫的,看上去还真的不是我们的兵。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部队再穷这种东西是不能省掉的。
我们这帮子特战装束的小伙子跟走错了门一样忽悠进原来民工住的红砖砌的简易房子。窗帘自然是拉着的,日光灯打开了。我们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屋里。我老是看副参谋长的小胡子想乐,但是不敢乐。副参谋长自己先乐了:“你小子盯着我看啥啊?”东北人没办法,一开口我就觉得像小品。
就乐了。都乐了。就狗头高中队没乐,他其实想乐但是就是不乐。就开战情简报会。
这个会开得我终生难忘,贴着日本小太君小胡子的副参谋长中分油光水滑,一本正经地给我们介绍搜集到的有关猫头大队的情报。他指挥我们俩兵掀开一个通铺的床板,我靠!一个精致的手工沙盘就出来了,锯末作的,上面还有小蓝旗和比例尺,还用精致的仿宋字写着重点目标区的兵力部署和部队番号。副参谋长就介绍哪是哪,我们怎么进去,几套方案,怎么接应乱七八糟的。我们就听,没有笔记就是脑子。特种兵在敌后活动记笔记还得了?就是不被俘牺牲了怎么办?笔记就把大家全给卖了!所以特种兵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啊,那么复杂的情报真的是一遍就差不多了。不清楚赶紧问,两遍都可以记得住。
猫头大队的基地也在一个山谷。我们就要趁着夜色潜入,抓捕雷大队和他的大队常委——也就是蓝军的特战指挥班子。我们认真地听,脑子在记也在活动,分析研究自己的任务。
态度是绝对认真的。其中的每个环节,都是很关键的。进得去进不去?进去怎么抓捕?怎么出来?这是三个大环节,里面还有很多小环节,哪个都不能出错。特战的精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不是进去拿杆AK或者M60就横扫的——那就是送死啊!你要完成任务的!最好是不交火一枪不开,做不到再说做不到——最高境界就是一枪不开,一刀不砍,犹如水银般的进入,水银般的撤出。隐秘,是特战行动的至高追求。
简报会开得差不多了,外面隐约响起车队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响。我们就一紧张,都抓紧了自己的武器——绝对是下意识的,室内战斗队形已经摆开了。每个门窗都在弟兄们的火力控制范围内。
如果是战争,是实弹,真的有敌人,就是血肉横飞。有敌人的,当然也有我们的。但是这不是战争,没有实弹,当然也没有敌人来。是那个女干部。
“1号目标来了!”她的语态严肃跟她的装束绝对反比。弟兄们还没有适应过来,副参谋长和狗头高中队就都变了脸色了。副参谋长一指沙盘:“都给我进去!”
我们就鱼跃进去趴在底下,锯末的尘土飞了一片。鼻子里面都是但是谁都不敢打喷嚏。然后床板就盖上了。然后我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妈的!你个王八蛋!又背着我勾引别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参谋长的东北话:“你干啥啊?有毛病啊?!敢打老子啊?!”
然后就是厮打和男女的争吵。我在底下是真的傻了,黑糊糊的我看不见别人,但是我估计别人也都傻眼了。然后门就开了。争吵还在继续。但是我从床下的缝隙看见了几双军靴。
一双擦的发亮的大牛皮靴子。
其他的都是几双跟我们一样的高靿迷彩伞兵靴。外面还有更多,那就一点也看不清了。猫头!我一下子一激灵。我知道是猫头大队的猫头兵来了。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风声走漏了?就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我看见我们那个女干部一下子对大牛皮靴子跪下了,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放军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啊!你们给我评评这个理啊!他骗了我还不算还骗别的女人!你们说说他是不是人啊!”
我真的惊了——演的是真他妈的好啊!然后就是副参谋长给她拉起来:“你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了!赶紧起来!”又是吵又是打的。我靠!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惊讶野战军干部的智慧和表演才华——还不是职业特务呢!一个带兵的,一个还是医生,怎么就演的这么好呢?!
那几个猫头兵都没有动。就是那双大牛皮靴子——显然是个官儿,随便地走了几步。也没有说什么。俩人还是吵得热火朝天的。大牛皮靴子转身走了,出门了。猫头兵们的靴子都跟上了。
“雷大队!我们下面去哪儿?”我听见一个兵问。我靠!这就是雷大队!猫头的大队长?!我一激动就想冲出去先抓住这个狗日的再说!但是一只手给我按住了。我一偏脸是狗头高中队。这小子也不说话,就那么按住我。抓的我真疼啊!我也不敢喊,就忍着。
然后听见熟悉的突击车特种摩托一溜烟开走了。俩人还是吵了很久。后来渐渐安静了。床板就掀开了。我们就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