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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女人的方式。”宋颖仪说。
“什么是女人的方式?”
“就是让身体和灵魂分开。”
“你的身体放纵的时候,你把灵魂放在哪里?”
“我爱的男人身上。”
“也包括我么?”
“如果你认为值得的话。”宋颖仪说。
叶江川陷入矛盾,他既把自己绑在耻辱柱上,却又对宝塔上的明珠顾目期盼,就像一个人一边满面笑容,一边把被打落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四年来压抑在叶江川心头的郁结,在他当上军长后得到缓解。对他来说付出沉重代价的人是他而不是宋颖仪,因为宋颖仪是他的姨太太。现在他付出的代价终于有了回报,那中将军衔仿佛是他巨大投资所获得的利润。
但是他对姨太太和陆平的私情仍然蒙在鼓里,对陆平的提拔就是最好的说明。当然陆平的提拔与姨太太的作用不无关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这名能量和潜力巨大的女人,因为他知道她和阎长官非同一般的关系。
此时阎锡山已就职南京中央。
34军也奉命调动进驻上海。
第二部分门口拉客的妓女招呼陆平
陆平站在豫园路3号原大世界美发馆前,像拜谒一座墓。他神情凝重肃静,眼睛里噙着泪水。这里埋藏着他的过去,他现在想把过去挖掘出来,但是他无能为力,因为美发馆已经更名易主,变成了一所妓院,虽然馆址犹存,但是内容已经变了,除了一个个淫荡的肉体,陆平找不到一个帮助他回忆当年和凭吊师傅亡灵的人。美发馆的历史仿佛在他十年前出逃的当天就已经结束,因为师傅也就是在那天被日本人杀害的,他以自己的命替换徒弟的命,以留下失手将日本人杀死的徒弟的性命。与师傅一同受害的一定还有师傅的女儿,她不可能在日本人的屠刀下活命,虽然她免受日本人的糟蹋——理发师陆平英雄救美,使日本人的强奸没有得逞,并使日本人丢了性命。那把割断了日本人喉咙的剃刀后来同样在日本人的面前出现,但是再也没变成杀人的工具。他成了一名纯粹的理发师,不管是对平民、官商、纨绔,还是对八路军、日军、中央军,他都一视同仁,来者不拒,直到有一天他成为一名军人。
“长官,来吧,进来吧,玩一玩。”在门口拉客的妓女招呼陆平。
陆平如梦惊醒,意识到他站的地方不能留恋。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他正确的选择就是逃离。
“你离开上海有多少年了?”宋颖仪说。
“整整十年。”陆平说。
他们现在秘密相会,依偎在上海某饭店单人客房的双人床上。房间是宋颖仪订的,约会也是宋颖仪要求的。自陆平结婚以来这还是宋颖仪陆平第一次同床共枕——两人的身体从1948年底一直分开到1949年春,从山西东进上海,才彼此交给了对方。他们的情欲因为美丽浪漫的上海而如痴如醉、高潮迭起。
“现在你终于回上海了。”宋颖仪说。
“是。”
“我可是第一次到上海。上海真美。昨天我和会棉去逛了一天,在商店买了很多东西。会棉给你买了一条围巾,给你了吗?”
“给了。”
“我让她买的。我看中给你的那条围巾,就对会棉说表哥戴这条围巾一定很好看,会棉就买下了。”
“会棉不信我是你表哥,以后在她面前别叫我表哥。”
“她知道什么啦?”
“没有。但她就是不信,她说从你看我的眼神就觉得不像。”
“叶江川就看不出来。”
“他可能在装傻。”
“无所谓,我不怕他,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在一起。”
“我们有多久不在一起了?”
“从你和会棉成婚以后。”
“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去做。”
“我也爱你,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你能给我快乐,快乐就是幸福,这就够了。”
“……”
“哎,你回原来住过的地方去看了没有?什么时候也带我去?”
“我去过了,可理发店已经没有了。”
“那你师傅呢?”
“死了。我杀了日本人后,师傅就让你爸带我逃走,他和你爸是好友,你爸正好来上海做买卖。日本人找不到我,就把我师傅抓起来,给……”
“你是怎么把日本人给杀的?”
“日本人奸污我师傅的女儿,被我遇上。我拉开那个日本人,他和我打了起来,我身上正好带把剃刀,不知怎么,就把他喉咙给割了。”
“你师傅的女儿呢?”
“当然也被日本人杀了,我想。”
“你一定和日本人不共戴天。”
“是的。”
“后来你给日本人做事,说你是汉奸,我就不信。”
“我那是为了你爸,为了我身边的人不再因为我而死。”
“我理解你陆平。”
“后来还是你救了你爸和我。”
“我说过,为了我爱的人我什么都肯做。只有我爱的人活着,我活着才有意思。”
“我想活着,可我现在是军人,而且在一个腐败的军队里,我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得活着。你明白吗?”
宋颖仪翻身趴到陆平的身上,黑亮的长发浓密下垂,像帘子一样遮蔽自己的脸和陆平的脸。陆平伸手把发帘撩开。他看见情人的眼睛红润和忧伤。
第二部分偷偷和宋颖仪相会
与解放军的决战已接近尾声,南京失守,国民政府从南京迁往广州。从长江防线溃散的队伍涌入上海,被34军收编。陆平升任71师173旅旅长。
师长谭盾握着陆平的手,向他表示恭喜。“我发觉党国军队是越吃败仗,老弟你是升得越快。开玩笑呵。”
“你不也升了嘛。”陆平回答过去的参谋长说。
“那是,不过没有你快。”师长谭盾说。
“我升得是快,可惜不是好时候呀。”陆平说。
“此话怎讲?”
“万一做了共军的俘虏,罪可是要按官职来算。”陆平说。
“是吗?”谭盾说,“那我是师长,岂不是比你罪加一等?”
“你不一样,”陆平说,“到了你这一级,已经纳入老爷子保护的视野。据我所知停留在黄浦江入海口那几艘轮船,是专门为你们师职以上军官及家属准备的。”
“你的消息不对吧?”师长谭盾说,“我听说那是专门用来装运黄金国宝的。”
“师长也算得上国宝级人才呀,乃党国之栋梁。”
“我哪算得上,军长还差不多,”谭盾说,“你是军长的亲戚、心腹,万一上海守不住,你可以跟军长屁股走人的。”
“我哪也不去,”陆平说,“我是上海人,保不住上海,我就留在上海做鬼。”
“佩服。”师长谭盾给旅长作揖。
解放军大兵压境,国军数十万将士困兽犹斗。
71师作为34军的一张王牌,被军长捏在手里,往对手前面一甩,指望能抵挡住对手凌厉的攻势。该师果然负隅顽抗,利用解放军放弃炮攻以免城市被毁的弱点,与解放军短兵相接,展开巷战。战斗激烈迫使解放军的进攻速度一时缓慢,终于改变策略——善于用计的共军由强攻而智取,也就是说由枪战而心战,他们铺天盖地的传单和四处出击的地下党在国军的内部无孔不入,56军119师、121师相继倒戈起义。
173旅旅长陆平亲自给部属推头剃发,以壮行色,没想到成为身边一名参谋“策反”的对象。
参谋黄是勇趁陆平给自己推头,说旅长,有人托我带口信给你。陆平说谁?
黄是勇转头,用手挡着嘴,让声音只传给陆平:“共产党。”
陆平不吭声,像没听见,但手上的发剪忽然停顿。
“共产党说了,只要起义,不仅不定罪,还要论功行赏。”黄是勇说,音量有所加大。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陆平开口。
“我就是共产党。”
“你不怕我把你交给军政处?”
“怕就不是共产党。”黄是勇说。
“你不怕我怕。”陆平说。
“你不用怕,得共产党口信的不止你一个,”黄是勇说,“还有师长。”
“师长的意思呢?”陆平说。
“他还要看你的意思。”黄是勇说。
“师长要看旅长的意思,奇怪。”陆平心想。“我没意思,我只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说。
“也就是说只要师长下命令,你就服从?”黄是勇说,“师长就要你这意思。”
“师长也要听从军长的命令,对吧?”陆平说。
“对,好,”黄是勇站起来,“我这就去告诉军长……不不,告诉师长。”
“你的头不要理啦?”陆平看着参谋黄是勇只推掉一半的头发说。
陆平带着矛盾或疑虑的心情偷偷和宋颖仪相会。残酷的战争也不能消灭他们的爱情。两人的性爱欲求在生死关头反而出奇的强烈。
陆平把共产党的口信告诉宋颖仪。
“是谁把口信传给你?”宋颖仪说。她递给陆平一杯水,好像知道他渴了。
“一个参谋,叫黄是勇。”陆平说,他喝完一杯水。
“你可千万不要上当,黄是勇是叶江川放在你身边的心腹,”宋颖仪说,“这是叶江川为了考验你,让那参谋试探你的。”
“我看出可疑了,没上当。”陆平说,“我只说旅长服从师长,但师长也必须服从军长。我这么说行吗?”
“这就对了,”宋颖仪松了一口气,“不过你们师长谭盾被共产党策反是真,但情况已被叶江川掌握,如果你掺合进去,那就惨了。”
陆平轻拥着宋颖仪,说:“你又一次救了我。”
第二部分最难受最失败的一次理发
71师师长率兵起义功亏一篑,被军长叶江川及时挫败。师长谭盾被五花大绑,推到叶江川的面前。叶江川看着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挥泪如雨。他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告诉我。谭盾想了想,说我一身臭汗,你让我洗个澡吧,最好还能理个发,我这样乱糟糟脏兮兮的,不能去天堂,只能下地狱。
叶江川说:“那让陆平给你理吧。”
陆平觉得这真是一次艰难的理发,难得就像整理绞成一团的渔网,这比喻还不够准确,或不恰当。总之给谭盾理发是陆平多年以来最难受的一次,也是最失败的一次——自始至终,谭盾一直在笑,而陆平的手一直在抖,那把磨得锃亮的老发剪居然不听使唤,它在跟主人过不去,在谭盾的头发上搞破坏,在扫理发师的脸,让谭盾的毛发参差不齐,让首屈一指的理发师在公众面前声名扫地,丢失面子和尊严。
时间超过了正常,叶江川看了看表,示意理发结束。谭盾要求照镜子,说:“拿一面镜子给我看,我看我这个头到底理得怎么样?”
没有人理会谭盾这个要求,因为理发师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不仅关系到理发师脸面的问题,而且关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