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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自然要赚,可是莎亚、格林斯潘和象他们这样的人再来一百个,赚大钱就要快得多,就是再来两百个,也有地方、有时间赚个够。”
“我就不信,能有足够的时间让一百个便宜货厂商赚大钱。”
“好好好,所以你要把罗兹的生产高尚化?”
“我必须考虑市场需要,未来……优质货销路肯定好,我要生产优质货。”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对以后的事,我没有多大信心,我想的,就是现在做买卖,赚钱。你刚才说的满足顾客更高的需求,扩大他们需求的话,也许是千真万确的,甚至可以拿来更广泛地讨论讨论,写篇漂亮的经济学论文,可是靠这来办工厂,就不行。”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思索着。
“你要多少钱?”
“星期六必须有一万卢布到手。”
“嗯……你把米勒忘了!他不是主动提出要借钱给你吗……”
“我记得呢!我知道,我只要说一句话,他就会把他的钱柜给我打开……可是……这句话我说不出来……可惜我说不出来……”
“要是涉及到工厂、整个前途,我就不会考虑个没完……我会不顾一切地……说出那句话……”莫雷茨旁敲侧击地轻声说。
“不行……就是我想说……也不行。”
“你要是被迫呢?”
“现在说不上什么被迫。别谈这个了!”
卡罗尔打了个冷战。
“卡罗尔啊,你有偏见,而偏见对搞实业没有好处。许多问题你考虑都不差,可是你怕付诸实践。这会要你付出很高的代价,既然要偏见,就得出大钱……”
“你以为你称作偏见的东西,是一件可以随时替换的大衣?这东西早就在血液里了,所以跟它斗争不容易;之所以不容易,还因为我不完全相信这些偏见没有用,有时候我想……还是别谈这个了。”
“这太糟糕了。就这样的蠢话,你可以在世界上当一名最优秀的雄辩家;可是在罗兹,就是一个中等的厂主,你也难当下去。你还犹疑啦?你是不是想去找克诺尔,他一定接待你……”莫雷茨捋着胡子,挖苦道。
“别瞎说了,谁还能那么幼稚。”
“不!有人就是摆脱不了幼稚。”
卡罗尔没有作声,可是更注意地盯着莫雷茨的眼睛。
“我可以帮你搞到钱。”莫雷茨说。
“你借给我?”
“不是,我要扩大我的投资,我借钱给你,本来自己无利可图,可是对你呢,却有方便可以利用。你不用为还本付息的期限担心,但我依据自己投资的数量,也要相应地管理部分企业,干吗非让你一个人劳累过度呢!”他的话说得很慢,很随便,还细心地挑弄着指甲。
“我可以给你出期限六个月的期票。”
“我借钱出去决不是为了图利,我是想把这点资本投入流通,因为在这段时间,它可以周转好几次,你要不要?”
“好吧,明天再细谈,再见!”
“再见!”莫雷茨虽然答了话,他的眼睛还在盯着指甲,以防表露出这笔交易给他带来的欣喜。卡罗尔一走,他立即倒锁上门,拉上窗帘,打开了砌在墙里面的小小的保险柜,取出一个塞满证书和帐目的格子纸袋,和用纸包着的一大札纸币。
他把钱数了一遍,又放回原处。
“一大笔生意!要是不成功呢?”他厌烦地皱了皱眉头,瞅了房门一眼,好象听见了许多人的脚步声和刀枪叮当响似的。
他为自己预见正确高兴地笑了一下,然后便热情很高地研究起博罗维耶茨基工厂的收支问题来。
卡罗尔的生意的全部利弊,都在他的笔记本和帐本里,这是他打进建筑工地办公室的人收集来的。
而卡罗尔呢,虽然表面上同意他扩大股份,自己暗地里则郑重地下了决心,要摆脱这个局面,要千方百计把他撵走。
他了解莫雷茨的为人,不相信这个人。
莫雷茨爱财如命,可是一段时期以来,却如此令人不解地对他大公无私起来,这个情况在迫使他、命令他提高警惕。
他不担心马克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诚实,知道他不过是在追求做大买卖和某种表面的独立自主。
马克斯想为卡罗尔出力,可是至今却不怎么关心他。他的一万卢布的投资会使卡罗尔获得一万卢布的利润呢,还是他以后就靠他开的纱厂和布厂给他赚的钱过活?
对莫雷茨,卡罗尔却很害怕。
他的斗争原则是:谁若欺骗别人,自己先得小心。
莫雷茨说到米勒的话使他感到几分恼火。
安卡已经在罗兹落户:全城都知道他的婚事,他必须和她结婚……
他常常认真提醒自己:他建厂一半的钱是用了安卡的。
但是打心里他又不相信自己会和她结婚。因此,他没有完全和玛达断绝联系,他从不马马虎虎地对待玛达那象邻居一样的、偶然的、短暂的访问,不忘对这位姑娘说许多弦外有音的客气话。
他有意脚踏两只船,但他不能预卜结果如何,以后何去何从,因为他一心想的,就是先使工厂竣工。
他对莫雷茨表白的偏见,他与这些偏见进行的思想斗争,充其量不过都是一些陈腐观念,是早已被扔进拉圾堆的渣滓。他不过随便说说,把一些词汇的含意全面比较一下。这些偏见从来没有左右过他的意志、行为,对他的决定也从来没有影响。
妨碍他表露自己欲望、妨碍他公开完成他暗地认为绝对必要的大事的,并不是偏见,而是他的某种羞耻感,对父亲的顾忌,还有他必须戴上那社交场上的文明礼貌的假面具;这层面具不让他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去作坏事。
他受过良好教育,不屑于干下流勾当;而且从性格上看,他也没有能力干莫雷茨可以面不改色、平心静气下手去干的那类勾当。
比如,他决不会放火烧毁保险公司付出高价保险费的工厂,他不能失去信用,也不会去剥削。凡此种种,他都认为太下贱了,这些手腕都会玷污他的清白,所以,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人,他对这些是感到厌恶的。
要谋取利润,其他的办法多着呢……
在他看来,恶,只有在必不可少、而且通过它可以得到收益的,才有价值。他热爱德行,因为德行更美,如果德行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他崇拜德行。
他现在反复想的,就是这些事。他狡黠地笑着,可是在想到自己时,又感到十分痛苦,十分悲伤。
“一切的归宿——都是死亡!”他说着,便开始读起一些信件来。
他只看完了露茜求他明天无论如何去见他的那封信。其余的信他因为想留下以后再看,便随即来到了马克斯的房里,在马克斯安葬母亲后,他还没跟马克斯说过话。
“你父亲怎么样?我一直没空去请安。特拉文斯基把期票都赎回来了吗?”
“赎是赎回来了,可是这也不行罗!”
“为什么?”
“老人不中用了。五百台机床只有二十台能用。过三个月,顶多半年,工厂和老人就要同归于尽了。”
“没什么新办法吗?”
“没有,只不过是一切都完蛋得更快。女婿们都在咬他,他们已经向法院提出要均分母亲的遗产。”
“合情合理的要求。”
“反正什么都一样,他放任他们为所欲为,让他们卖地皮,只要给他留下工厂就行。他整天和尤焦呆在办公室里,去墓园,半夜在厂里乱走,忧郁症发了,唉,不说这些了,我只能告诉你一声:要注意莫雷茨。”
“为什么?你听说了什么?”卡罗尔马上追问道。
“还没听说什么,不过从他那副嘴脸,我看得出他正在打鬼主意。找他的滑头无赖太多了。”
第 十一 章
“你嘟囔什么呢?”早晨喝茶的时候,卡罗尔问道。
“重大,事关重大。”莫雷茨回答后,把视线从双手捧着的茶杯上移开了;他心事重重,没有喝茶。
“你的意思是,钱的事?”
“一大笔钱。我正准备采取两个办法,要是能够成功,我就能站住脚了。钱,你今天晚上就能拿到手;可是棉花怎么办?”
“你先别卖,我有个主意。”
“马克斯为什么象强盗一样瞥我一眼,不打招呼就走了?”
“不知道。昨天他跟我说,你的脸上添了一副凶相,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岂有此理。我的脸上能看出什么鬼主意!我的脸是一张普通的脸,正派人的脸。卡罗尔,这还是假的吗?”
说着,他细心地照了照镜子,给自己那张严肃、不动声色的脸添了一副和善的表情。
“用不着怪他,他爹的事弄得他心烦意乱了。”
“我可劝过马克斯一番:把老头儿照看起来,告诉他已经不中用了,再按自己的办法把工厂管起来。只有这么办,他们才能挽回一点;这个虽然老头儿的女儿和女婿们同意,可是老头儿不同意。”
“马克斯说:父亲的产业,他要是心血来潮,甚至会全部糟蹋掉的。”
“他要是真这么想,那就是聪明过头了;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问题。”
“也许没有。不管怎么说,宣布亲生父亲是个疯子,是够别扭的。”
“当然我也没有说这种下流事会叫人高兴。父亲……自然要紧;可是为了工厂、利润,也值得牺牲……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用不着想这些事,我父亲几乎一无所有……”
莫雷茨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可笑声突然又止住了。他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但他的动作十分拖拉;他一边咒骂马泰乌什,一边试着几身衣服,还试了一大堆领带。
“你这么打扮,好象要去求婚似的……”
“说不定就去求婚……说不定……”他搭讪道,微微地笑了。
他终于穿戴完毕,和卡罗尔一起出来了,可是他由于心不在焉,又两次跑回屋去,取那忘了带的东西;在戴夹鼻眼镜时,他的两只手也哆嗦起来;那蒸腾的炎热,使得他更加烦躁不安了。
他浑身不停地抖着,连手杖也拿不住,好几次从手里滑了下来。
“看你这样子,好象担心着什么事似的。”
“又慌又乱,准是劳累过度了。”他轻声说道。
他们一起进了花店,卡罗尔买了一大把玫瑰花和石竹,让人立即给安卡送去。他想用送几束鲜花来消除自己昨天对她的粗鲁。
莫雷茨来到他在皮奥特科夫斯卡大街的事务所,可是什么也干不下去;他查看了一个棉花仓库,发了给鲁宾罗特的推荐信,一连抽了几支香烟,心里不停地想着格罗斯吕克,和自己应当去找他谈的那个买卖。
他不时身不由己地猛然哆嗦一阵,摸摸装在衣兜里的油布钱包,接着又平静下来,脸上恢复了自然的表情和勇气,感到全身精力充沛,想立即采取行动。
在这个时候,他鼓起了勇气,要去见格罗斯吕克;可是出事务所后,又犹豫起来,在皮奥特科夫斯卡大街上蹓跶了一会,反复研究此时此刻脑中涌现的各种想法。他买了一束最美最贵的花,叫人用最贵的绸子捆好,在自己的名片上写好梅拉·格林斯潘的地址,让人送去时也把名片留下。
在帐本里“未及预料——私人花费”一栏里,他记了帐,但勾掉了“私人花费”一语,填上“公司花费”。虽然时间还早,他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