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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作品选-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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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和远处看,您会说是埃克诺姆 ①战役的罗马人三角阵,亚历山大大帝的猪头阵或居斯塔夫—阿道尔夫的著名楔形阵。这个三角形的底边是广① 埃克诺姆是西西里南部的一个小山峰名,第一次迦太基战争中迦太基军队和罗马军队曾鏖战于此。场的尽头,正好堵住教堂前庭街;一个斜边朝着主宫医院,另一斜边对着牛市圣彼得街。克洛潘·特鲁伊甫和埃及公爵、我们的朋友约翰以及那些最胆大的乞丐站在这三角形的顶点。    
      类似流浪汉们此刻试图攻打圣母院这样的举动,在中世纪的城市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今日所称的警察当时还没有哩。在人口众多的城市,尤其在各国京城,并不存在一个起控制作用的中央政权。封建制度把这些大市镇建造得离奇古怪。一个城市就是千百个领主政权的集合体,把城市分割成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格子般的藩地。由此出现了千百个相互矛盾的治安机构,也就没有治安可言了。譬如,在巴黎,除了一百四十一个领主声称有权收贡税之外,还有二十五个自称拥有司法权和征收贡税的领主,其中大至拥有一百零五条街的巴黎主教,小至拥有四条街的田园圣母院的住持。所有这些拥有司法权的封建领主,仅仅名义上承认国王的君主权。这些领主人人都有权征收路捐,个个各行其是。对这座封建制度的大厦,路易十一像个不知疲倦的工匠,着手广泛地加以拆除,继而黎希留和路易十一为了王权的利益又进一步加以拆毁,最后米拉波才加以彻底完成以利于人民的利益。路易十一煞费苦心,试图撕破覆盖巴黎的这张封建领主网,曾采取激烈的措施,下了二三道谕旨,推行全面的治安,比如一四六五年,命令居民入夜之后要用蜡烛照亮窗户,并把狗关起来,违者处以绞刑;同年,又下令晚上用铁链封锁街道,并禁止夜间携带匕首或攻击性武器上街。可是曾几何时,所有这些市镇立法的尝试都行不通了,市民们听任夜风吹灭窗台上的蜡烛,听任他们的狗四处游荡;铁链只在戒严时才拉起来;禁止携带凶器也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只不过将割嘴街改名为割喉街,这倒是一个明显的进步。封建司法机构这一的古老的脚手架依然屹立;典吏裁判权和领主裁判权庞大的堆积,在城市形成相互交叉,相互妨碍,相互纠缠,相互嵌套,相互遮掩;巡逻队、巡逻分队、巡逻检查队如丛林密布,却全然无用,明火执仗进行抢劫、掠夺和骚乱,依然横行无阻。在这种混乱中,一部分贱民在人口最稠密的街区抢劫宫殿、府邸、住宅,并不是闻所未闻的事件。在大多数情况下,邻居是不管这种事情的,除非抢劫扩及他们家里,他们对火枪声充耳不闻,关闭自家的百页窗,堵住自家的门户,听凭打劫自行了结,管它有没有巡逻队干预。第二天,巴黎人互相传告:“昨天夜里,埃蒂安纳·巴贝特被抢劫了”,    
      “克莱蒙元帅被捉走了,等等。”这样一来,不仅诸如卢浮宫、司法宫、巴士底宫、小塔宫这类王室的府邸,就是小波旁宫、桑斯公馆、昂古莱姆府邸等等领主住宅,围墙上都筑有雉堞,大门上都设有门垛子。教堂由于神圣的缘故,是幸免于劫的,不过其中也有些教堂是设防的,圣母院不在此列。圣日耳曼—德—普瑞修道院如同男爵府邸也筑有雉堞,用于造臼炮的铜比用于铸钟的还要多,一六一○年还可以看见这座要塞,今天几乎只剩下教堂本身了。    
      言归正传,再说一说巴黎圣母院吧。    
      克洛潘的命令丝毫不差,逐一悄悄得到了执行,这帮流浪汉纪律之严明,真堪表彰。当初步部署一完毕,这个名不虚传的丐帮首领遂登上前庭广场的矮墙,面向圣母院,提高沙哑的粗嗓门,挥着火把,只见光焰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时刻隐没在烟柱力,圣母院被映红的正面也随之时显时隐。克洛潘提高嗓门说道:    
      “告诉你,巴黎主教,大理院法庭的推事路易·德·波蒙,我,克洛潘·特鲁伊甫,狄纳王,丐帮大王,黑话帮亲王,狂人的主教,我告诉你:我们的姐妹,以莫须有的行妖罪名而受到判决,躲进了你的教堂,你必须给予庇护;然而,大理院法庭要从你的教堂里把她重新逮捕,你竟然同意,致使她明天就会在河滩广场被绞死,要是上帝和流浪汉不在那里的话。所以我们来找你,主教。假如你的教堂是神圣的,我们的姐妹也是神圣的;要是我们的姐妹不神圣,那么你的教堂也不神圣。所以责令你把那姑娘还给我们,如果你想拯救教堂的话;否则,我们要把姑娘抢走,并洗劫你的教堂。那就太好了。为此,我在这里立旗为誓。愿上帝保佑你吧,巴黎主教!”    
      这些话带有某种隐沉、粗犷的威严口吻,可惜卡齐莫多听不见。一个流浪汉遂把手中的旗帜献给克洛潘,克洛潘立即庄严地将它插在两块铺路的石板中间,其实这是在一杆长柄叉齿上吊着的一块滴着血的腐肉。    
      插好旗帜,狄纳王转身,环视他的军队。这一群人凶神恶煞,个个目光炯炯,差不多和长矛一样射出光芒。他停顿了片刻,随又大声嚷道:“前进,孩子们!干吧,好汉们!”    
      三十个壮汉,膀大臂粗,一付锁匠的长相,应声出列,肩扛大锤、铁钳和撬杠。只见他们奔向教堂的正门,爬上石阶,随即在尖形穹窿下蹲下来。用铁钳和杠子撬那道大门。一群浪浪汉也跟着过去,有的帮忙,有的观望。大门前十一级台阶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大门巍然不动。一个说:“活见鬼!还挺坚实而顽固的!”另个说:“它老了,骨头也变硬了,”“伙计们,加油!我敢拿我的脑袋赌一只拖鞋:还没等到教堂执事醒过来,你们早就打开大门,抢出姑娘,把主坛洗劫一空。干吧!我相信,大锁撬开啦。”    
      正在此时,他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可怕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根巨大的屋梁从空中坠下来,砸烂了教堂台阶上十来个流浪汉,并在地面石板上滚跳着,发出炮弹般的轰响。还把乞丐群中一些人的腿压断了。叫花子们惊恐万状,呼天唤地,四处逃散。转瞬间,前庭围墙之内空无一人。撬锁的硬汉们虽然有大门的拱护住,还是放弃大门逃走了,克洛潘本人也立刻退到离教堂相当远的地方。    
      “我差一点送了命!”约翰大声说道。“我感到有阵风刮下来,牛的头!可是酒馆老板皮埃尔被砸死了!”    
      这根大梁落在这帮强盗的身上引起的惊恐,现在真是难以言表。他们直愣愣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望着天空,足有好几分钟之久,这根木头,比二万王家弓手更叫他们胆战心惊。埃及公爵嘟哝着:“撒旦!这里头有妖法!”红脸安德里说:“是月亮朝我们扔下这根柴火棍的。”弗朗索瓦·香特勃吕纳接过话头道:“这么说来,月亮是圣母的知交啦!”克洛潘大声吼道:“胡说八道!你们个个都是大傻瓜!”可是,他也无法解释这根巨梁坠落的缘由。这时,教堂的门面什么也看不清,火把的亮光照不到它的顶部。那根沉重的厚梁横在前庭中间,只听见最先被击中,腹部在石阶角上被拦腰截为两段的那些不幸者的呻吟声。    
      狄纳王惊慌初定,终于找到一种解释,听起来颇有道理:    
      “上帝的鸟嘴!难道是议事司铎们在抵抗不成?那就放手洗劫吧!洗劫!”    
      “洗劫!洗劫!”嘈杂的人群发出愤怒的欢呼声,叫道。弓弩、火炮随即一齐向教堂正面发射。    
      这阵爆炸声,把邻近住宅的安静居民都惊醒过来了。好些窗户打开了,窗口上出现了戴睡帽的头和持蜡烛的手。“朝窗子射击!”克洛潘叫道。窗子立刻又关上了,可怜的市民还没来得及朝这个火光闪烁、喧闹震天的场面投去恐惧的一瞥,就连忙缩了回去,吓了一身冷汗回到妻子的身旁,寻思着此刻圣母院广场上是不是在举行巫魔夜会,或者像六四年那样勃艮第人又打进来了。于是,做丈夫的想着会遭抢劫,做妻子的想着会遭强奸,个个吓得直发抖。    
      “洗劫!”黑话帮一再喊道。可是谁也不敢靠近。他们望望教堂,望望木梁。木梁一动不动。建筑物看起来依然十分宁静,没有人影,却有什么东西使流浪汉们手脚冰凉。    
      “动手吧,硬汉们!”特鲁伊甫叫道:“强行攻门!”谁也不朝前走一步。    
      “酒囊饭袋!”克洛潘嚷着。“瞧这些家伙,连一根椽子也害怕!”    
      一个老硬汉对他发话了:    
      “头领,叫我们辣手的不是木椽,而是大门,全用铁条封得死死的,铁钳根本不顶用。”    
      “那你需要什么才能攻破大门呢?”克洛潘问。    
      “呃!要一根攻城锤。”    
      狄纳王真是好样的,跑到那根可怕的木梁跟前,一只脚踩在上面,喊道:“这里正好有一根。是议事司铎给你们送来的。”说着朝教堂那边怪模怪样鞠了一躬,说:“多谢了,议事司铎!”    
      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即刻立竿见影,大梁的魔力解除了。    
      流浪汉们重新鼓起勇气;不一会儿,二百只粗壮有力的臂膀把那根沉重的大梁像托羽毛一样抬起来,猛烈地对着人们曾经试图撼动而未能奏效的教堂大门撞去。流浪汉手中疏疏落落的火把把广场照得半明半暗,这群汉子抬着这根长大梁飞奔,迅速向教堂撞去,见此情景,还以为是一头千足怪兽埋头低头向那石头巨人发起攻击呐。    
      在木梁的撞击下,那道半金属的教堂大门犹如巨鼓发出巨响。大门一点也没有裂开,整座教堂却抖动了,只听得建筑物幽深的内部轰隆直响。就在这时,许多大石头从教堂正面的高处像雨点般纷纷向攻击者身上落下来。约翰叫道:“活见鬼!难道钟楼摇晃得连栏杆都倒塌了,石头才砸在我们头上不成。”可是,此时士气方兴,气可鼓而不可泄,狄纳王以身作则,说一定是主教在抵抗,遂更加凶猛地攻打大门,顾不得左右两边落下的石头,砸得脑袋开花。    
      这些石头尽管是一个一个落下来,却又十分紧密,这可真是了不起。黑话帮几乎个个同时挨二块石头,一块落在腿上,一块砸在头上。很少有人没有挨砸的,被砸死的和砸伤的已倒了一大片,在攻击者的脚下流着血,喘着气。进攻者现在怒不可遏,前仆后继。长长的大梁继续撞门不止,一下下均匀的撞击,好似钟锤撞钟一般。石如雨下,大门怒吼不已。    
      看官大概万万没有想到,这激起流浪汉们怒不可遏的意料不到的抵抗竟来自卡齐莫多!    
      说来也真是晦气,由于偶然的原因,倒帮了这个正直聋子的大忙。    
      且说卡齐莫多刚才下到两座钟楼中间的平台,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平台上看到下面成群流浪汉密密麻麻,正准备向教堂猛冲过来,急得他发疯似地沿着柱廊来回狂奔了一阵子,祈求魔鬼或上帝能拯救埃及姑娘的性命。    
      他先是想爬上南面钟楼去敲响警钟,可是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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