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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柯克作品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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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已在海上航行了三天。我开始时那种晕船的感觉渐渐消失了,而且对父亲也想得少些了。    
      第三天早上,比尔吉船长下到我的舱房来。    
      “布洛哈德先生,”他说,“我得提醒你,要加倍小心。”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大副和三副都从船上掉到海里去了。”他很不自在地说,同时避开我的眼睛。    
      我装出心安理得的样子,说:“没关系,先生。”可我内心却禁不住犯疑,总觉得大副、三副在同一个晚上落水有点蹊跷。    
      无疑其中准有某种奥秘。    
      两天后的早上,船长又带着上次那种躲躲闪闪的、不自在的神情出现在餐桌边。    
      “又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先生?”我问道。    
      “是的,”他回答说。他一边强装镇定,一边用手指把一个煎蛋捏来捏去,他神经质地捏得那么用力,几乎把蛋捏成了两半——“很抱歉告诉你,我们的水手长又没了。”    
      “水手长!”我惊叫道。    
      “是的,”比尔吉船长说,显得平静了一些,“他摔到海里去了。这事儿我也有点责任。事情发生在今天早晨。当时我叫他探身子去察看一座冰山,我用双臂抱着他,结果,老实告诉你,纯属偶然——我让他掉进了海里。”    
      “比尔吉船长,”我问道,“你采取了什么措施救他吗?”    
      “至今没有,”他不自在地回答说。    
      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但什么也没说。    
      十天过去了。    
      谜团越来越大。星期四那天,据报告右舷当班的两名水手不见了。星期五那天,助理木匠失踪了。星期六晚上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它虽然是小事,却为我了解船上正在发生的事提供了线索。    
      当时大概是子夜,我刚好在掌舵轮。我看见船长抓着服务生的腿把他横扛在肩上,摸着黑向船尾走来。服务生是一个开朗的小个儿小伙子。他欢快的性格已使我喜欢上他。于是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看船长要对他干些什么。到达船尾之后,比尔古船长戒备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把那小伙子丢进了海里。那小伙子的头在波涛的磷光中浮沉了一会儿。船长朝他砸过去一只靴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下到船舱里去了。    
      谜底就在这里!是船长把水手们扔下海去的。第二天早晨,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在早餐桌边见了面。    
      “可怜的小威廉掉到海里去了。”船长一边说,一边抓起一块船上的熏肉,开始用牙齿撕咬,好像真有意要吃它似的。    
      “船长,”我非常激动地说,一边用餐刀狠狠地戳一条面包,简直要把面包戳烂了——“是你把那孩子扔下海的!”    
      “是我,”比尔古船长说,他突然变得镇定了,“他们都是我扔下海的,我还准备把其他人也扔下去。听着,布洛哈德,你年轻有力、雄心勃勃而且值得信任。我想和你交个知心朋友。”    
      现在完全的平静笼罩了我们。他走向一个柜子,在里面翻了一阵子,抽出一张退了色的黄色羊皮纸,然后把它摊在桌上。那是一张地图或海图。它的中心有一个圆圈,圆圈中央有一个小点和字母T。图纸的一端标着字母N,与它相对的另一端标有字母S。    
      “这是什么?”我问道。    
      “你猜不出来吗?”比尔古船长说道,“这是一个荒岛的地图。”    
      “啊!”我突然灵机一动,答道,“N表示北方, S表示南方。”    
      “布洛哈德,”船长说着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致使餐桌上的一条面包蹦跳了三四次,“你说对了。我原来还没想到这点哩。”    
      “字母T代表什么呢?”我问道。    
      “代表财宝,埋藏在那里的财宝,”船长说,他把地图翻过来读背面的说明,“T点表示埋财宝的确切地点,财宝共计五十万西班牙金币,用一口褐色皮衣箱埋在沙子里。”    
      “那宝岛在哪里呢?”我欣喜若狂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船长说,“我准备沿各纬度线来回寻找,不找到决不罢休。”    
      “在找的同时该做些什么呢?”    
      “与此同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少水手的人数,人越少各人分到的钱就越多。没错,就这么着,”他表现得那么直率坦白,让我一下子爱上了他,尽管他有不少缺点,“您愿和我一起干吗?我们要把他们全都扔到海里去,留厨师到最后,然后把财宝全挖出来,那我们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读者朋友,假如我答应了他,那你会责骂我吗?我当时是那么年轻、热心、雄心勃勃,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和孩子似的热情。    
      “比尔吉船长,”我握住他的手,说,“我听从您的吩咐。”    
      “好,”他说,“现在你到水手舱去,看看那些家伙在想些什么。”    
      我于是去了水手舱——船前部的一间陈设朴素的舱房,里面铺着一块粗糙的地毯,摆着几把简陋的扶手椅、几张书桌、一个造型简单的痰盂和几张带蓝绿相间的屏风的小钢床。现在是星期天早晨,水手们大多是穿着睡衣坐在那儿。    
    


第六辑没入海草(2)

      我一进去他们就站了起来并向我致意。    
      “先生,”副水手长汤普金斯说,“我认为我有责任告诉您,水手们有极大的不满情绪。”    
      有几个水手点了点头。    
      “大伙儿对老是有水手掉进海里很不满,”他继续说,因无法抑制的激动而提高了声调,“这绝对是荒唐的,先生,要是您不在意的话,我就实话告诉您,大伙儿很是反感。”    
      “汤普金斯,”我严厉地说,“你必须明白,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返回到船长那儿。“我觉得水手们想谋反。”我说。    
      “好,”比尔吉船长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那会叫他们多数人丧命的,当然,”他沉思着补充说,一边从尾舱宽大的老式舷窗望出去,看着南大西洋汹涌的波涛,“我估计海盗随时可能来袭,那会干掉他们不少的。不过,”——他按一下铃把服务生召了来——“请叫汤普金斯先生来一下。”    
      “汤普金斯,”副水手长一进来,船长就说,“请你站到柜子上面,把头伸出尾舷窗看看,然后告诉我你对天气状况的高见。”    
      “好的,好的,先生。”那个头脑简单的水手回答说。我和船长默默地会心一笑,交换了一下眼色。    
      汤普金斯站到柜子上,把头和肩膀伸出了舷窗。    
      我们每人抓起他的一条腿往外一推。我们听见了他坠入海中的声音。    
      “汤普金斯好办,”比尔吉船长说,“对不起,我得把他的死记入航海日志。”    
      “没错,”他紧接着继续说,“要是他们叛乱,那可就帮大忙了。我猜他们会的,迟早的事儿。这通常都会发生的。不过在我们与海盗遭遇之前,我得暂停行动,以免挑起叛乱。同时呢,布洛哈德先生,”他说着站了起来,“要是你能每个星期再丢那么一两个下去,我会万分感激的。”    
      三天之后我们绕过了好望角,进入了海水如墨的印度洋。我们现在的航线呈“之”字形,而天气又是那么好,我们在一平如镜的海面上以疯狂的速度蜿蜒而行。    
      第四天一艘海盗船出现了。读者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否曾见过海盗船。即使最勇敢的人见了它都会心寒。它整个儿是漆成黑色的,一面黑旗挂在桅杆尖上,大大小小的帆也是黑色的,在甲板上肩并肩操练的海盗们也是一色的黑衣。只有船首赫然写着“海盗船”三个白色大字。它一出现我们的水手显然就被吓住了。那种架势连狗看了都会害怕的。    
      两艘船靠到了一起。然后,两条船被用捆麻袋的绳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一块跳板在中间架了起来。一会儿,海盗成群地拥上了我们的甲板,他们眼睛狂转,咬牙切齿,还在磨指甲哩。    
      接着战斗开始了,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包括中途休战吃午饭的十五分钟。那场景真是可怕。海盗与我们的水手扭打在一起,互相从后面踢屁股,互相打对方耳光,而且有很多人完完全全地火了,千方百计的想咬对方一口。我看见一个大块头的年轻海盗舞动着一块打了结的毛巾,在我们的人中间横冲直闯,直到比尔吉船长冲过去,用一块香蕉狠打他的嘴巴,他才败下来。    
      在两个钟头过去的时候,经双方同意,战斗以双方平手宣告结束。双方的比分是六十一分半比六十二分。    
      两艘船被解开了,在双方全体水手的三声欢呼声中,它们又各自开始了自己的航行。    
      “这下好了,”船长在一旁对我说,“现在我们看看有多少人累坏了,刚好可以不费事儿地扔下海去。”    
      他下到船舱里去了。几分钟之后他又上来了,脸色死白。“布洛哈德,”他说,“船在下沉。有一个海盗(当然,纯属偶然,我不怪任何人)在船的一边踢了一个洞。我们来听听那个洞的水声。”    
      我们把耳朵贴在船壁上。听声音是有水涌进船来。    
      水手们奉命用抽水泵抽水,干得那么疯狂——只有在即将沉没的船中面临灭顶之灾的人才能理解这种狂劲。    
      下午六点,进水孔涌进的水已达半英寸高,入夜时分水位已达四分之三英寸,而到天亮的时候,经过一夜不懈的苦干,水位已到八分之七英寸。    
      第二天中午水位已升到了十六分之十五英寸,而到第二天入夜时分积水已达三十二分之三十一英寸高。这情况令人绝望。假如以这种速度增加,谁都不知道几天后水位会升至多高。    
      那天晚上船长把我叫到了他的舱房。他面前放着一本印满数学表格的书,地上则到处丢着大张大张的写满普通分数的纸。    
      “船是肯定要沉的,”他说,“事实上,布洛哈德,她正在下沉。我可以证明这一点。也许要拖上六个月或几年,但要是她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是必沉无疑的。除了弃船别无选择。”    
      那天晚上,当水手们忙着抽水的时候,船长和我趁着深深的黑暗造了一个筏子。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我们砍下了所有的桅杆,把它们砍成合适的长度,十字交叉叠在一起,然后用靴带捆牢。    
      我们急匆匆地往筏子上搬了一箱罐头食品和一箱酒,还带了一个六分仪、一个气量计、一个自行车打气筒和其他一些科学仪器。然后,利用船自身的摇晃,我们把筏子放到了海里,自己则沿一根绳子下到了筏子上。在热带之夜的漆黑掩护下,我们划离了那艘注定沉没的船。    
      破晓的天光发现我们如同印度洋上的一个小斑点。我们看起来只有一个“·”大。    
      早上,在穿好衣服并精心刮了脸之后,我们打开食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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