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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金斯说他们是搭帮他,他们还经常像别人一样对他老调重弹,说:“你知道,彼得,你不结婚是非常愚蠢的。”
所有这一切发生并结束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亚西一巴西东方协会开始展开活动的时候。在它举办的第一次讲习会上,史比利金斯遇上了达尔菲米娅·拉瑟里耶一布朗。从第一眼看到她起,他便开始研读佛陀的生平事迹以及译成英文的《奥义书》,以便他有资格指望和她一起生活。即使在该协会以遭灾告终的时候,史比利金斯的爱都没有熄灭,而是越燃越烈了。最后,当他得知拉瑟里耶一布朗先生和夫人要到外地避暑,而达尔菲米娅要去卡斯特吉奥小城堡——纽贝里家那个避暑山庄——和纽贝里先生和夫人呆上一段时间,那个地方便成了在这个世界上史比利金斯先生唯一愿去的地方。因此,当史比利金斯先生如期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他自然也就立即被提升到了第七层天堂。那邀请函写道:“要是您能出城来和我们一起过上一两个星期,我们将非常高兴。我们会派车去接您星期四的火车。我们在这里过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日子,事实上,正如纽贝里先生所说,我们过的纯粹是苦行生活,不过我相信您对暂时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不会在意的。达尔菲米娅和我们在一起,不过我们总共没多少人在这儿。”短函署有“玛格丽特·纽贝里”的名字,而且是写在带有银色花押字的厚重的米色纸上,像返璞归真的人常做的那样。
像其他人一样,纽贝里一家一到夏天就要到城外去避暑。由于纽贝里先生还在做生意,按时尚来说,如果他整年都呆在城里,那是很没面子的。那会给市场造成不好的印象,让人觉得他不是什么做大生意的人。事实上,初夏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出城避避暑。八月份回城看了看的少数人都说他们在街上一个人都没见到。
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是某种对简单生活,对大自然的渴望。有些人在海边寻找它,在那里大自然敞开了她所有宽阔的木板人行道、长长的水上平台,并献出了她的各种杂耍节目。另一些人在乡村深处寻觅它,在那里大自然展开了她所有的柏油马路和路边旅馆。还有一些人,如纽贝里夫妇,则宁愿在他们自己的乡间别野“过苦行生活”。前文已经说过,有些人是因为生意原因离城而去的,以免让人怀疑他们得一年到头干活。另一些人干脆到欧洲去,为的是避免别人指责他们老是呆在美国。还有些人,也许是大多数人吧,他们是因为医疗上的原因而被他们的大夫打发出城的。既然他们有这样或那样的病,普鲁托里亚街的医生们,如施莱德大夫,总是情愿在夏天把他们的病人一个个打发出城。生活优裕的大夫们没有哪个愿在夏天为他们操心。当然,患者们即使因自身的原因渴望到某个地方去,他们都更愿意是被他们的大夫打发去的。
“我亲爱的夫人,”对一位据他所知渴望去弗吉尼亚的女士,施莱德大夫往往会说,“的确我没什么可替您做的。”他此话一点不假。“这用不着治疗。这仅仅是一个抛开一切杂务到外地去放松一下的问题。您为什么不离开本城一两个月,到某个您根本不做任何事的清静地方去呢?”(反正他知道她从来都不做任何事情。)“您觉得到弗吉尼亚的热泉去疗养如何呢?——那里绝对安静,高尔夫球场棒极了,没有任何人打扰,还可以开开心心玩网球。”要不他还可以说,“我亲爱的夫人,您只不过是累坏了。您为什么不索性放下一切杂务到加拿大去呢?——那里非常宁静,没任何人打扰,而且我相信,现在人们时兴去那儿。”
第一辑史比利金斯的爱情故事(2)
于是,在把所有的病人打发走之后,施莱德大夫和他那些在普鲁托里亚街的同行们自己也开溜了,直奔巴黎和维也纳,在那里呆上一个月或两个月。据他们自己说,这能使他们及时了解欧洲大陆的医生们在做些什么。或许他们真是这样。此时恰好达尔菲米娅·拉瑟里耶一布朗小姐的双亲被用这种方式打发出城了。拉瑟里耶一布朗夫人在亚西一巴西协会的痛苦经历,使她陷入了除去地中海一带巡游一番外做什么都不顺心的境地,因此她就和其他八十名陷入同样境地的人一起去了那儿。而拉瑟里耶一布朗先生本人,虽然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病人,但是他表白说在经历过亚西一巴西协会那一切烦扰之后,他需要打起精神来,需要使体魄健壮起来,因此他把自己交托到了施莱德大夫手中。大夫对他进行了检查,探问了他喝的是什么酒,最后建议他晚上要坚定不移、毫不畏惧地喝葡萄牙红葡萄酒,而白天的时间,无论何时感到筋疲力尽,都可以喝一点低度提神酒,如黑麦威士忌,或者喝一点朗姆酒和维希矿泉水。除此以外,施莱德大夫还建议拉瑟里耶一布朗先生到外地去散散心。
“您为什么不到大西洋上的纳戛哈凯特去呢?”他问。
“那是在缅因州吗?”拉瑟里耶一布朗先生惶恐地问道。
“噢,天啦,不是!”大夫再次用确信无疑的口气说,“那是在加拿大的新布伦瑞克省;那是一个棒极了的地方,拥有最宽松的专营许可法;那里的酒店有第一流的烹饪和酒吧。没有游人,没有高尔夫球,太冷了没法游泳——正是享受个人清静的好地方。”
因此拉瑟里耶一布朗先生也离去了,其结果是,在我们所谈的那个特定时刻,达尔菲米娅·拉瑟里耶一布朗将同纽贝里先生和夫人一起呆在他们那迷人的避暑胜地,这一消息在《普鲁托里亚一元日报》上的“闺房与社会”栏目中登了出来。纽贝里夫妇属于把过简朴生活视为夏天的一项任务的那个阶层。纽贝里先生本人就说过他对度假唯一的想法是:到丛林中去,穿上旧衣服,只有在觉得想吃东西的时候才吃一点。
这便是他修建卡斯特吉奥小城堡的原因。它坐落在离城四十英里的地方,在树木葱郁的山间的一个小湖边。尽管湖边还点缀着其他十五至二十座像它一样的小别墅,但它还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去那里的唯一通道是从十五英里以外的火车站蜿蜒穿过树木茂密的群山的那条汽车道。这条道的每一英尺都是私有财产,正如大自然也应该如此一样。卡斯特吉奥小城堡周围的整个乡间都是绝对原始的,或者无论如何都和苏格兰园艺家和法国风景艺术家所能做出来的一样原始。那个湖则像大自然工厂生产的一颗闪亮的宝石似的躺在那儿——只是他们把它的水位提高了十英尺,在湖边砌起了石岸,清除了湖畔的灌木,还绕湖修了一条汽车道。汽车道之外便是纯粹的大自然了。卡斯特吉奥小城堡是一座用白砖砌成的漂亮别墅,带有弯弯曲曲的游廊和亮闪闪的温室,它坐落在起伏着向湖边倾斜的草地上,四周有高大的树木,前面有一个个花坛。它或许是所有的别墅之中最为漂亮的。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穿破旧衣服并早早用餐(七点半钟)的理想场所,也是绝对自在地享受个人清静的绝好去处——只有在举办网球聚会、摩托艇聚会、草地茶会和高尔夫球比赛时例外。
应该说明的是,这幢别墅被称为卡斯特吉奥小城堡并不是因为纽贝里夫妇是意大利人——他们不是意大利人,也不是因为他们在意大利拥有房业——他们没有,更不是因为他们去那儿旅游过——他们没去过。的确,有一段时间他们考虑过给别墅取一个威尔士名字,或是苏格兰名字。但由于附近阿斯特瑞斯克一汤姆森家的那幢坐落在同一片原始乡野的漂亮别墅已取名为佩尼格威一瑞德,小湖正对岸的海芬一乔纳西斯家的那幢林间别墅已取名斯特拉西特汉一纳一克西,还有威尔逊一史密斯家的那幢迷人的别墅已取名为尤德尔一都德尔,因此纽贝里家的别墅起个意大利名字看来更显公平一些。
“天啦!弗龙小姐,您能来接我真是太好了!”
那列郊区火车——只有两节车厢,都是一流的,因为它只开往城外的原始荒郊——在一个路边站停了下来。史比利金斯先生一下火车,便看见菲利帕·弗龙小姐在汽车里等他,她坐在纽贝里家的司机后面。她具有唯独高教会派的圣公会牧师的妹妹才有的美貌,在这么一个美丽的七月之晨,她穿着白衣服——这是一种圣洁的颜色。菲利帕·弗龙的风韵是毫无疑问的。她的美属于与众不同而且近乎神圣的那一类,只有在高教派牧师的身边才能找到。嫉妒或仰慕她的人都承认,她进入教堂时比别人更优雅,穿过教堂内的走廊时比别人更飘逸,祈祷起来也比普鲁托里亚街的任何女孩更出色。
看着她身穿白色的夏装,头戴漂亮的宽边帽,头上的阳伞摇曳多姿,史比利金斯先生立即意识到,无论如何宗教在世界上是起着重要作用的,高教派牧师的妹妹们便是明证。
“天啦!”他重复道,“您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菲利帕说,“跳进来吧。达尔菲米娅本来是准备来的,可她来不了。那是您的行车吧,就这么多吗?”
最后一句有点嘲讽意味。它指的是史比利金斯先生的那两个正在装车的旅行箱以及他的小提箱,网球拍和高尔夫球具,这些东西都得装在车的前部。作为一个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史比利金斯先生以前早就苦行过了,他知道这种生活需带多少衣物。于是汽车离开车站,在柏油路上快速地行驶,一点嘈音都没有,它拐过一个又一个急弯——路边大树的绿枝几乎扫到他们脸上了——汽车沿盘山公路蜿蜒前行,载着史比利金斯和菲利帕离开低洼的田野,进入了属私人领地的迷人山间,朝充满魔力的卡斯特吉奥城堡和佩尼格威一瑞德城堡奔去。
在刚上路的时候,史比利金斯先生至少有十多次反反复复地告诉菲利帕,说她能乘车下山来接他真是太好太好了。他对她来接他是那么感激,致使她根本不忍心哪怕是向他暗示一下真相:她希望乘这趟车来的是另一个人。对一个在高教派的清规戒律中长大的姑娘来说,真相是一种神圣的东西。她把它埋在了心中。自然,由于有这么一位富于体恤之心的听众,史比利金斯先生不久便开始谈起达尔菲米娅以及他的心愿来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乎我,”史比利金斯说,“但我是怀着美好心愿的。不久前的一天,大约两个月以前吧,在亚西一巴西东方研究会的一次聚会上——你没参加这个协会吧,对吗?”他说道,离开了开始的话题。
“只是开头参加了一下,”菲利帕说,“后来我们上百慕大群岛去了。”
“噢,对了,我记起来了。您知道吧,我认为结局够糟的,尤其是朗姆·斯巴德。我喜欢他这个人。上个星期我把两磅烤烟送去监狱给了他。您知道吧,要是你有门路的话,你是可以把东西送进去给里面的人的。”
“可您到底想说什么呢?”菲利帕说。
“噢,对了,”史比利金斯说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偏离了达尔菲米娅的话题,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在他身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