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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我生命中又有了一个妈妈,一个关心我,照顾我,指点我,宽容我的母亲。
尚阿姨家是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以天然木色、白色为基调,开窗处,微风吹拂着淡米色的窗帘、窗纱、使这夜色中的家,凭添一种温馨、浪漫之气。
她带我一间间看过,宽敞大气、舒适、干净,整洁,让人喜欢。住在这样雅致的大房子中,无形中就会拥有一种从容、优雅之气。
我想,在京城的最中心地段,号称黄金宝地能拥有这么一大套房子,也是一笔财富,是社会对他们夫妇为社会所作贡献的一种承认吧。
临别时,他们回送了我们好多礼物,比我们送他们的要多得多。她说:
“你们年轻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以后来就不要花钱买礼物了,你们有空来坐坐,来看看我们,一起说说话,你们生活好,事业有进步,我们就很高兴了。”
就此,我们每个月大概去看尚阿姨夫妇一次,每一次见面都开心快乐,到临走时,她总是要送我好远,在小区里慢慢走,慢慢聊,让人颇有依依惜别之情,直到我上车,车开出好远,她还在原地招手再见,她对一个晚辈,还做到这样周全的礼数,让我觉得备受重视,让我感动。
孩子长到快一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能只用“感激”二字来形容。
那时,丈夫为了事业的发展,为了挣更多的钱,他放弃了某部一家大型杂志社主任的位置,和几个朋友合拍电视去了。经常出差,一个月难得回家一两趟,我自己带孩子在家,由于自小就没有干惯家务,既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孩子,自己先后病了两场。自然,是找尚阿姨。我排队挂号,拿药,她就在一边帮我抱着孩子,这以前都是我丈夫的事。
第二次看病时,拿完药后,帮我抱着孩子的尚阿姨问我:
“孩子她爸还没回来呢?”
“没有,他在外地拍片,很忙,一个月难得回来一回。”
我没心没肺地说。
“老婆孩子都这样了,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尚阿姨听完后,说了一句。
听这句话时,我以为尚阿姨只是心疼我,没有多想。
病好后,我又去尚阿姨家,聊天时,尚阿姨忽然说:
“小林,孩子快一岁了,可以放托儿所了。”
“可以,他部里就有托儿所,幼儿园,条件还不错。”
“孩子放幼儿园,你就可以工作了。”
尚阿姨说。
我一听这话,有点愣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出去工作。一是我自由散漫的性格,不适合朝九晚五的工作;二是丈夫也不喜欢女人工作,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女人,老说女人象男人一样,在社会中阴谋算计,斗来斗去,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了,像个女光棍,非常可怕。这些话我不好说,只有说:
“我能干什么呢?不知能找个什么工作?”
“小林,把你的简历、资料给我,把你的特长写上,我给你找找试试,北京的某某区,要搞一个开发区,需要很多人才,直接抓这个开发区的副市长、区长,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都很熟。”
“女人要工作、要自立才好,不要依靠男人。”
尚阿姨立即说。
这对我是很新鲜的话,因为,在我所受的传统教育观念中,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男人是女人的天,男人养老婆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我没有反驳她,我知道她替我操心,是为我好。没几天,我把简历给了她。
大约俩星期后,尚阿姨打电话叫我晚上去她家,我敲开门,是于叔叔开的门,尚阿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烫脚,见我进门,赶快请我坐。我问尚阿姨怎么烫起脚来了,于叔叔笑着说:“你尚阿姨,今天下午走了几十里地,脚都走肿了。”
我大为惊异,忙问:
“尚阿姨,你干嘛去啦,走那么远?你干嘛不坐车?”
尚阿姨说:
“我好几种病,不能坐车,一坐车就晕,就吐。”
“那你骑车也要比走路要好得多,快得多。这么热的天。”
此时正是盛夏,我无法想象,一个如此纤瘦,浑身是病的老人,怎么能走几十里地这么远。
“我不敢骑车,怕晕倒在路上,危险。”
我听了大感意外,她的身体如此虚弱,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尚阿姨,这么着急,你有什么急事吗?有什么事你叫我去办好了,我年轻人,别的可能干不了,这又跑又颠的事,没问题。有什么事,您千万你别客气,我不就是您闺女吗?”
我不放心,又问又说。
尚阿姨开心的笑了,她说:
“好事,小林,你的工作落实了。”
我大感意外,哪有这么快的事?
“真的吗?”
我下意识地问。
尚阿姨见我疑问,得意地笑了。她示意于叔叔拿过桌上的几张纸,给我,我一看,果真是盖了大红公章的录取通知书。
“小林,下午我接到通知,就给你打电话,打完电话,我就去了。我是个急性子,做事不喜欢等,也怕夜长梦多。政府机关,想安插的人很多,竞争很激烈,这次感谢领导给了我两口子一个面子,这么多年市里多少领导我们都救过他们的命,为私事我们从没麻烦过领导,我儿子自己考上了大学,后又进了空军,没麻烦组织。这次例外。上次,我把你的简历给市长的时候,我就说,市长,这是我闺女,是个人才,这事你一定要帮忙,别浪费了人才。市长答应得也爽快,没想到,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谢谢尚阿姨,谢谢尚阿姨。”
我连声说谢谢,除了谢谢,不知说什么好。
“在开发办当秘书,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尚阿姨。”
我连声说。
“那你就好好干,边学边干,不懂就问,别怕。”
她又嘱咐。
“是,尚阿姨,我一定好好干。”
我诚心诚意地说。
“小刘回来了吗?”
她又问。
“回来了,刚走,就回来两天,太累,所以没来看您。”
“年轻夫妻不要分开太久。”
她又说。
多少年后,当我渐渐经历过一些世事,慢慢长大,我才懂得尚阿姨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才明白尚阿姨为什么那么着急,舍那么大面子,替我找工作,她是真正地在以一种母亲的情怀关心我,照顾我,教我长大成人。
我对她的感恩之心,又岂是“感激”二字,所能言表。
她最让我感恩,铭记于心的,不是她替我找了个工作,而是,她冒着炎炎烈日,浑身是病,走几十里来回,替我送简历,拿通知书。而那时,于世俗功利而言,我对她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用她的言行,教会了我用宽厚之心去爱,去帮助我身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只要在能力范围内,而不要计较得失,不企图回报。
她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贵人。
后来,我做了一家妇女报社的编辑、记者,主持一个叫“女人街”的版面,采写各式各样的女人,写她们的人生、经历、感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写她,采访她,她爽快地答应了。
这就有了她下面的谈话记录:
“我的一生都在追寻完美,在我晚年行将来临的时候,我希望看到我的一生所追寻的事业、家庭、儿子,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是五十年代的青年,受党的为人民服务、爱党、爱国家、爱事业的影响很深。人的一生很短暂,我从来不敢作任何半点越轨的事情。短短的一生,如染上任何的一个小污点,我都会终生不安的。
我是一个爱情、事业、儿子三者都想完全拥有的人,哪一方,我也不想,也不能放弃,这就注定了我一生付出的要比别人多得多。
1958年,我16岁,响应团中央的号召,到北大方开垦,我们是第二批,第一批是57年去,先行开路扎寨的。老于(她爱人),那时就在那里。
那时候,方圆几十里都找不到人影,听不到人声。我们就是在那恋爱的。住的是草棚,喝的是雪水,吃的是杂粮。在东北,天一黑,尽狼叫,老于就领着我们弹琴、唱歌、跳舞,就这样,在东北过了14年。
去北大荒的第二年,很多人闹病,医生奇缺,当时,我俩都是医校的,中专毕业,于是,党的需要,又成了我们的需要,我们考了医科大学,毕业后,还回了北大荒。14年后,我们调回北京,因为北京的户口进不了,就在附近的两个县待了下来,我们还进不了一个县,两人相隔100多里。
他每星期骑单车回来看我们,每到星期五,我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那时,家里虽然条件差,但我也要想尽办法在他回来的这一天让他过得舒适。
他也不容易,那时虽说还年轻,但来回200多里的路,不管风霜雨雪,不管烈日炎炎,都得顶着,靠两腿,蹬两个轮子,跑完那二百多里,该有多累!这一分居,就是10多年,但至今,我们仍常常怀念起,那甜甜涩涩的许许多多个周末。
我这人也许有点封建思想,我觉得女人应该干的事,不应该让男人干,得让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面子,堂堂正正做人。如果,让我男人抱个洗衣盆洗衣,我觉得脸上无光。
年轻时,他什么都不干,回到家,我就不停的干。20多年,我几乎每夜都到一点钟才睡。这几十年,做了几次大手术,身体不行了,才由他干。家里的事,无论大小,我首先得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才办。他不同意,纵然自己不高兴,我也不干。事事处处,首先,我想到的是他,他永远是我的第一考虑。我以为,一个家庭,其他的损失都不算什么,感情上是不能有丝毫损失的。
一个女人,要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没有丈夫的自觉牺牲,全力支持是不行的。我那口子,他唱歌、跳舞、拉小提琴,样样皆精,不亚于专业水平,但是,平时除了工作上的应酬、会议,他都在家钻研业务。他是肿瘤科专家,就是当了院长,每星期,他还坚持坐诊一天,怕慌疏了业务。如果我查房,值夜班,或急诊,处理医疗事故,他都陪着,不管早早晚晚,包接包送。其实,我们家离医院,没几步路,但他这份几十年持久不变的关怀,着实令我感动。
几年前,我连着动了三次大手术,几次都差点死去。第三次是直肠癌开刀,开刀后,屎尿都失禁,肚子上打个洞,用管子导出来,还吊着个瓶子装屎尿。住院半年多,就是他照顾我。我没想到,在一夜之间,他忽然变得那么能干,端屎倒尿,洗衣洗被,帮我擦身,洗脸洗脚,想尽办法,做好吃的给我,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从前,都是我照顾他,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受到他的照顾,需要他的照顾。
那时,几次大手术后,我留下很多后遗症,反应很迟钝,我很绝望,巴不得早点死。但他不断地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