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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作者:张宝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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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与喜鹊对话。”

  雨亭说:“咱们进去看一看。”

  妈妈点点头,两个人沿着石甬道走了进去。妈妈走到一株古柏前停住了,她用手抚
摸着这斑驳的柏树皮说:“这古柏少说也有二百年了,当年它没有现在这么粗,这也算
是历史的见证了。”

  妈妈在一个石凳上坐了,望着对面的一株古槐,说:“当时我和你爸爸就坐在这石
凳上,他给我讲国子监的故事,那个喜鹊窝就在古槐上,可惜现在没了。都说抬头见喜
鹊倒霉,抬头见喜鹊吉利,可是喜鹊也没有给你爸爸带来好运。”

  风吹得一阵阵紧,寒气袭了上来。雨亭把妈妈的围巾围得严实,仔细地端详着这棵
古槐。

  妈妈轻轻地拾起一片落叶,放在唇边吻了吻,又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她又捡起落
叶把它放到石凳后面,她生怕行人踩到它。

  妈妈说:“就是在这个石凳上,你爸爸问我:‘你说世间最美的是什么?’我回答
说:‘是爱情和友谊。’他笑了笑,说:‘是坟墓。’他接着说:‘我曾经到苏联所见
的景物再没有比列夫?托尔斯泰墓更宏伟,更感人的了。它远离尘嚣,孤零零地躺在林
荫里。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缓步走去,穿过林间的空地和灌木丛,便到了墓冢前。这实
际上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没人守护,没人管理,只有几棵大树荫庇。那些高大挺拔
的大树是托尔斯泰生前亲手栽种的。他认为亲手栽种树木的地方会变成幸福的所在。他
的墓冢只是树林中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土丘,上面开满鲜花。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
没有墓志铭,连托尔斯泰这个名字也没有。这位比都感到受自己的声名所累的伟人,就
像偶尔被发现的流浪汉,不为人知的士兵一般不留姓名地被人埋葬了。谁都可以踏进他
的安息地。白雪温柔地覆盖这片幽暗的土地。无数到他的安息地来的人中间,没有一个
有勇气从那里摘走一朵花留作纪念,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纪念碑式的朴素更打动人心
的了。’你爸爸的这些话至今还在我脑中盘旋,一个非凡的人,决不为名利所累,也不
追求豪华和雕饰,关键在于他精神的富有和对社会的贡献。”

  雨亭听到这里,眼睛不禁湿润了。是啊,爸爸正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为了一杯甜羹
而取悦任何人,也不会为了改变自己的境遇和地位,而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他光明磊
落,敢作敢为,真正有文人的傲骨,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主流和楷模。雨亭不禁肃然起敬,
为有这样的好父亲感到骄傲。

  妈妈又开始伤感,她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你爸爸的墓地现在何方?我作为他
的妻子,也好上一柱香,献一束花,让他永远安息……”

  雨亭故意岔开道:“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曾说,人最可贵的是
在自由中生存,或在自由中死去。他是近百年的历史上最杰出的三位犹太人之一,他的
精神分析治疗方法,治愈了许多人的精神疾病。他创立的精神分析学,扩大了传统心理
学的研究领域,产生了世界影响。弗洛伊德认为性需要受到压抑是导致精神病的原因,
至于20世纪20年代世界性的性解放,弗洛伊德的理论起了一个使者的作用,但根本上不
是弗洛伊德的过错。资产阶级在20世纪初倡导消费主义,而性解放正是这种消费主义所
需要的。精神分析理论的滥用正是弗洛伊德的学说遭到悲剧性失败的原因。”

  妈妈忽然打断了雨亭的话,她用手颤巍巍指着百米开外一个身穿旧皮衣的老人,说
:“他怎么像你爸爸?”

  雨亭朝那老人望去,他的后背微微颤抖,手里拿着一根香烟。

  雨亭朝那老人追去,那老人走进三层院,雨亭也追进三层院。

  三层院里没有一人,只有一排排的房屋和一排排的树木。

  他一座房屋一座房屋地查看,有的空无一人,有的只有一两个办公人员,各忙各的。

  没有发现那个老人。

  雨亭回到妈妈身边,无奈地摇摇头。

  妈妈说:“可能是我太思念你的爸爸了,老眼昏花了。你爸爸死了那么多年了,算
起来也有四十多个年头了,哪里有死而复生的道理?咱们还是回家吧。”

  妈妈站了起来,忽然眼睛一亮,她用手指着古槐,说:“雨亭,你看,树上有一个
断线的风筝。”

  雨亭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古槐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断了线的黑风筝。

  妈妈用手按着胸口,颤声说:“雨亭,这棵古槐是你爸爸和我最喜爱的东西,如今
出现一个断线风筝,不知是喜还是忧,我见那风筝上好像还有字,你把它取下来看一看。”

  雨亭也觉纳闷:刚才和妈妈一直守护在这株古槐,也没有发现有放风筝的人,怎么
突然冒出一个黑风筝呢。天色已黑,气候寒冷,院内行人寂寥,谁在这儿放风筝?莫非
是刚才那个老人?或者是风把风筝吹到这树上的。

  雨亭百思不得其解。

  雨亭走到树下,抬头看那风筝,形状呈凤凰形,是只黑凤凰,上面有一行小字,看
不清楚。风筝的线绕在古槐的一株树干上。黑风筝在寒风中晃来晃去,呼扇着,摇摆着。

  雨亭见墙角有根向日葵杆儿,于是抄了过来,用杆儿去挑风筝;左挑右拨,那风筝
飘悠悠落于地面。

  雨亭奔过去,拾起风筝,这才看清风筝上的一行字,歪歪扭扭,是用墨写的,墨还
淋漓,只见写道:雨梨必死无疑!

  雨亭一看,大惊失色。

  妈妈坐在石凳上,问道:“雨亭,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雨亭支吾道:“是凤年大吉大利,我去交给管理处。”说着,他拿着风筝疾走奔进
三进院,直奔管理处。

  妈妈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回荡着:“那可是只断了线的风筝啊!……”

  雨亭和妈妈乘坐出租车往西驰去。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患了感
冒,戴着大口罩,一路剧烈地咳嗽。

  雨亭和妈妈坐在后排座上,妈妈睡意朦胧,眼睛半闭半睁。雨亭因为想着黑风筝上
的字迹,反复琢磨,浮想联翩。

  是什么人搞这种恶作剧?

  他是什么意思?

  要达到什么目的?

  是妈妈的仇人,还是其它什么人?

  冤仇宜解不宜结。

  轿车行了一程,雨亭忽然听到在咳嗽声中还夹杂着一种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声音就在轿车内。

  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司机的咳嗽声。

  雨亭心里越来越紧张,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仔细谛听着。

  妈妈的眼睛半睁半闭,实际上已进入梦乡,她每日中午都睡午觉,今天下午因为来
雍和宫进香,所以没有睡午觉。

  司机仍旧咳嗽,除了双肩剧烈抖动,没有一句话。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恐怖。

  雨亭向窗外望去,四周黑黝黝的,偶尔有零星的灯光。

  道路甚至有些颠簸。

  雨亭忍不住问:“师傅,你这是奔哪儿去?”

  司机终于开腔了,她声音沙哑,嗓音浑浊。

  “大黄树。”

  雨亭一听就急了,急忙说:“不是大黄树。是中关村,中关村以北,是上帝!”

  司机说:“什么?去见上帝?!”

  雨亭急道:“不是见上帝,是在上帝住。”

  司机头也不回,转回方向盘,说:“错了,错了,到时候少算车钱吧。猴吃麻花—
—满拧!”

  轿车又返回来,急驶。

  雨亭道:“你慢点开,我母亲有心脏病。”

  司机说:“是不是看恐怖片看的。前一阵子电视里播《梅花档案》,听说吓死了一
个小姑娘……”

  “真吓死了吗?她大概有心脏病吧?”

  “后来又抢救过来了。”

  “师傅,您说话真是大喘气,那是吓昏了。”

  “生活好了,恐怖就来了。兄弟,你信世上有鬼吗?”

  雨亭回答:“我看都是人闹的鬼。”

  司机说:“我们院西屋住着个小媳妇,长得像个小妖精,一犯病就学黄鼠狼叫,叫
得挺掺人!后来他老公请来个道士,花了两万块钱。那道士在屋里烧了一堆纸,贴了不
少符,后来又在院子里舞剑,说什么天灵灵地灵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
三请秦琼小罗成,四请华佗来治病,五请程咬金三把斧,六请平山赵子龙,七请双枪陆
文龙,八请宗保穆桂英,九请关公老黄忠,十请哪吒三太子,率领天朝十万兵,轰隆隆,
砰砰砰,妖魔鬼怪都扫净!妖魔鬼怪都扫净!忽然,他剑尖一指水沟,喝令小媳妇的老
公挖沟。小媳妇的老公找来一把铁锹,把沟挖开,你猜怎么着?”

  雨亭急问:“怎么了?”

  司机提高了嗓门:“挖出了一窝黄鼠狼!那小媳妇也不叫了,也不闹了,踏实了。”

  雨亭说:“肯定是那道士事先在沟里藏了一窝黄鼠狼!”

  这时,司机慌里慌张叫道:“你看,前面,有一辆鬼车!……”

  雨亭抬头望去,只见十几米外晃悠悠开来一辆大公共汽车,车灯昏暗,驾驶座上没
人,车内也没有一个人。

  公共汽车晃晃悠悠大摇大摆朝夏利出租车撞来。

  雨亭一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09章  遗像白烛

  公共汽车无人驾驶朝夏利出租车冲来。

  出租车司机猛地刹车。

  公共汽车也停住了。

  司机和雨亭都下了车。

  雨亭战战兢兢上了公共汽车,驾驶座上无人,车内空空无也。

  他来到车后厢,探头望去,没有一个人,却听见有人说话。

  是一男一女。

  男人说:“我把鬼力气都使上了。”

  女人说:“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男人说:“这车真是见鬼了。”

  女人说:“这车贼他妈重,好像鬼魂附在上面了。这么晚回去,调度还以为咱俩又
干什么好事呢!”

  男人气急败坏地说:“干什么好事!我累得只有贼胆没有贼力气了。”

  雨亭听出来了,原来是司机和售票员,他们正在后面推车,公共汽车坏了。

  雨亭从车后门跳下来,见到了司机和售票员,男的四十多岁,女的约摸二十七八岁。

  “车子坏了吧,我来帮你们推。”雨亭和出租车司机一起拼命推,一忽儿,公共汽
车启动了,司机咧着大嘴夸奖道:“你们还真有贼力气!”

  公共汽车开走了。

  雨亭和司机回到出租车里。

  妈妈还在熟睡。

  雨亭问:“你这车里是什么动静?怪吓人的。”

  司机笑着拉开了邻座上的一个大行李包的拉锁,露出一个黑呼呼的家伙,它扬着头,
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

  原来是一只沙皮狗。

  司机说:“这是一只俄罗斯的沙皮狗,狗通人性,它跟我有感情,是我的情人。我
离婚多年,它一直跟着我。有一次我出车一天,没有带它,它的眼睛哭得像水蜜桃儿一
样,好可怜啊!”

  雨亭问:“你怎么把它装到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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