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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史记》 颠倒黑白城市影像：谁是叙事者？（2）
这样，城市在作家的笔下以一种新的面貌呈现出来，作家在这部系列片中担负的工作将是前所未有的。他（她）不仅是思考者、观察者而且还是讲述者。他（她）用自己的回忆折射城市的历史，用自己的经历编织城市的变迁，用自己独特的观察阅读城市的风景，用自己缜密的思考揭示城市的文化内涵。在介绍城市的同时他（她）也在展现着自己。如果把城市比做变幻的舞台舞台背景，作家就是活动在台前的演员。如果让我们选择希望观众记住一个作家的城市还是一个城市的作家的话，我们选择后者。
在中央电视台的记者间我们召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策划会，作家们接到了我们列出的一长串问题：
1、 你是怎样来到这个城市的？关于“诞生”和“迁徙”的最初记忆是什么？
2、 你童年的街道是否尚存？那些熟悉的邻居你能认出几人？如今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3、 当“迁徙”改变了你和你家庭的生活，迁徙本身对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
4、 有朋自远方来，你通常将他带到什么地方来认识这个城市？
5、 什么地方代表了你生存的这个城市的容颜？什么生活代表了它的性格？
6、 这个城市的街头最流行的一句话是什么？
7、 如果让你和这个城市对话，你会选择什么地方？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8、 这个城市正在剧烈的变化，它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震动？
9、 什么“意像”经常出现在你写城市的作品里，它代表着什么？
10、 让你选择这个城市的主旋律，你选择什么曲子？
11、 这个城市的居民经常在什么地方“聚集”？
12、 这个城市的历史是用什么方式记录着的？它是否珍惜自己的历史？
13、 如果要重新游历这座城市，你会选择什么路线，它的起点和终点分别是？
14、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荣耀和灾难，当它们来临的时候，对你和你的前辈产生了什么影响？
15、 如果一条河，一座山，甚至一个人塑造了这个城市，你认为这意味是什么？
16、 你的作品和这个城市有着怎样的关系？它通常在哪些地方给你灵感？
这些问题的提出已经表明了我们的思考以及片子所要表现的主题，出乎我们意外的是10位作家表现出高度的合作性，毕竟作家如此大规模的集体“触电”在中国还尚属首次，这里面除了对自己所生活的城市怀有的热爱和责任感外，我想还有一点是他们尚未对中国的电视失去信心。
《影像史记》 言说的魅力过去的声音：抢救心中的历史（1）（图）
我越来越相信口述史的价值，它不仅是一种编纂近代史的必不可少的工具，而且还可以为研究过去提供一个不同寻常的视角，即它可以使人们从内心深处审视过去。 ——美国口述史学家威廉姆斯（T。HarryWilliams） 你说我听 重庆的郊区有个湖叫长寿湖，湖中有无数个有名和无名的小岛，那里曾经是1950年代重庆改造右派的地方。我的一位朋友谭松一直以来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寻访当年的幸存者，并记录下他们的回忆，我多次听他讲重庆右派的故事，说到动情处，他总会泪流满面，我问他，除了录音机，你带没带摄像机？我说，在听故事的时候，我还想看到他们的样子，他们回忆自己过去时的神情，他们动情时的眼泪，他们说到绝望时的停顿；还有他们被岁月和往事折磨的沧桑皱纹，他们浑浊的眼神一定让我着迷。 我的这位朋友曾经是一家外企公司的翻译，有很好的待遇，为了完成这件耗神的事业，他辞去了工作，一心一意和这批老人聊天，因为没有收入，摄影机是不可能买的。我只能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了一个纪录片的好题材。要知道，当年纪录片人吴文光就是依靠一部口述性的纪录片《我的1966》一举成名的。 借助于当事人的口述还原历史，已经成为影像叙述的重要手段。就我们栏目播出的节目，两年来的实践中，我们有意尝试“民间口述史”的创作方式，系列片《点击黄河》是中央电视台和阳光卫视合作拍摄的大型节目。本片试图以网络时代的阅读方式来解读黄河，每集的结构方式如同用影视手段在“制作网页”。关于黄河的各种亲历者口述、历史资料、现实生活，互相“链接”，交错相通，犹如一个结构新颖的网站，阐释这条古老的“母亲河”。这是一部口述史风格的人文历史片，描述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黄河岸边经历的生活变迁。在本片里，你能看到黄河特色的“炸冰治凌”， 以男扮女的河曲小戏“二人台”，五屯村佛画的产、供、销“供应链”，也能看到交织着抗争与血泪的沙漠生存，生活从“抢水”开始的天尽头小村，还有胜利油田的“男儿国”，中原商店文化的历史。“母亲河岸边的口述，历史历史当事人的直接见证，现代化进程的民间视角，老百姓亲历的社会变迁”，这种学术化的追求奠定了片子应有的品位。 纪录片《荡涤尘埃》首次将镜头对准了共和国之初京津沪同时行动封闭妓院改造妓女的真实故事，通过五十多位当事人、见证人的回忆，结合当时留下的珍贵的影像资料和照片，真实地记录了这一段曲折而生动的历史史实。从太平天国、清朝中叶的禁娼，“五四运动”前后的提倡禁娼，到国民党政府的“摇珠减娼”，中国的娼妓仿佛绝症，屡禁不止。1917年，根据英国社会学家Gamble对8个世界大都市（东京、伦敦、巴黎、芝加哥等）的调查，上海和北京的公娼人数与城市人口的比率分别位居第一和第二。以电视纪录片的形式全面、系统地反映这个特殊的群体由挣扎在社会最阴暗的角落，直到走向光明美好的新生活的复杂经历。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众多当事人的口述，要想还原当时的真相，几乎相当困难。1950年代的纪录片《烟花女子翻身记》和《姐姐妹妹站起来》，曾经记录过那段史实，这两部纪录片本身已经走进历史，成为口述对象，从而在更高的层次进行了基于当代眼光的重新阐释。 1980年代以来兴盛起来的历史文献片，逐渐从慷慨激昂的论述，转向注重口述实录，寻找当事人成为电视人的重要功课。诸如《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领袖传记片基本都沿用这种思路。可能，很少有人还记得，最初将话筒对准当事人，让他们开口讲话，是件多么大的新鲜事，从而成为一个标志着电视发展的重要转折。
《影像史记》 言说的魅力过去的声音：抢救心中的历史（2）（图）
近年来，随着影视观念的不断创新，纯粹意义上的口述史学已经成为电视纪录片的重要工具。这种拍摄编辑方法人们习惯称“话接话”，即通过众多采访对象的口述，互相补充、互相说明、互相解释，逐渐接近被遗忘的历史真相。甚至通过众多口述者的互相矛盾、各执己见来进行“罗生门”式的编辑，将辩解事物真相的任务交给观众。段锦川、蒋樾从拍摄《解放啦》，开始尝试口述史纪录片的创作，近年连续拍摄了《百年笑声》、《二人转》等片。口述史学在纪录片中的应用已经渐入佳境。纪录片《解放啦》试图从民间记忆的角度，再现1949前后中国解放的历史真实，这段被解释了无数遍的历史，在口述史的关照下，焕发了真实的魅力。面对中国大转折的历史情境，面对空前残酷的战争较量，众多民众的记忆是什么？在摄影机前，许多催人泪下的故事被讲述出来，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被描述出来，甚至那些微妙的心理感受也被细细的渲染出来。镜头里是无数的人头，他们一直在讲话，创作者只是巧妙地将他们编辑起来，甚至很少用历史资料，只是在情绪的过渡和历史背景的交代时，才引用一些镜头。但历史的生动性和真实气息却扑面而来。 段锦川、蒋樾对这种方法开始越来越迷恋，他们有个宏大的创作计划，企图创作百集口述史纪录片《时代》，分别是《我的50年代》、《我的60年代》、《我的70年代》，用三年的时间把共和国30年的历史通过口述实录再现屏幕。可以想见，这样的尝试必将对我们许多耳熟能详的历史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在我看来，口述史纪录片并非简单的还原历史，这里需要历史观念的创新、采访技巧的创新和编辑手段的创新。2002年，我们在创作纪录片《重庆大轰炸》时，开始全面尝试口述史方法。其中的一些体会我以为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从历史观上，我们需要解决的是，这段历史是谁的历史？这里涉及到叙述角度的问题，比如全知全能还是有所限制？作为有五年历史的陪都，重庆的这段历史内容相当庞杂，从蒋介石及其国民政府到周恩来及其中共代表；从美国顾问团队到众多外国记者，这里都是表演的舞台。正史的写法就必须全面反映这些内容，我一开始就否定了这种做法。对以上内容全部舍弃，我的镜头只对准民众，我们只倾听民众的记忆。他们的迁徙、他们的困苦、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死亡，我只想还原民众的日常生活、心理状态和生存境遇。 在采访的初期，我发现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我们采访了近20个人，虽然记忆各有差别，表述千差万别，但主题却是极其单一，那就是轰炸轰炸再轰炸，悲惨悲惨更悲惨。从这个意义上讲，信息量是单一的。我们无法将片子的节奏和历史的推进表现出来。 我们最后找到一个采访的“分层法”，从主题上，我们将主题分：迁徙途中、初来乍到、遭遇轰炸和恐怖记忆等；从感受上，分以下几个层次：初来重庆的观感、我每天的生活、我的亲人、第一次看到日机、第一次进防空洞、轰炸那天的天气、防空洞的氛围、空气和生活等。我们的采访相当细，细到连采访对象都开始不耐烦，他们发现精心准备的讲述内容我们并不感兴趣，而只关心一些琐碎的生活细节。采访过程就是我们一再矫正、转移和补充话题的过程。 《重庆大轰炸》我们累计采访近100多人，关于1940年代的5年中的生活细节和历史细节掌握的事无巨细。诸如当时的物价水平、吃穿住行、公交路线、防空洞的地点、当时的天气、日机的形状、声音甚至日本驾驶员的表情都有详细的描述。在这样细节的支撑下还原出来的历史会是什么状态是可想而知的。 在一次电视节目策划会上，作家冯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