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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
长久的沉默之后,夏沫包里的电话再度响起,她抿着唇,昂着头站起来,“行!我夏沫又不是没人要,用不着赖着你。”
她咬着牙,径直朝门口跑去,身后传来顾亦城低低沉沉的声音,“再见。”
顾亦城没有说分手,他认为这样的话应该留给女方来说。他说再见,其实心里笃定两人已经没有必要再在一起了。
悲哀的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的心,这些年一直空空的,不是吗?
东湖会所VIP总统包房里,低沉暧昧的灯光下,舒涵指尖夹着烟道,“对,对,二楼的VIP,到了直接上来。”他挂断电话,侧过身去对韩睿说,“听亦城的语气,情绪不大好,咱还是别谈公事了。”
“和小明星闹别扭了?”韩睿问。
舒涵道,“他会和女人闹别扭吗?”
顾亦城来到包房,舒涵搂着点歌的美眉合唱,他往沙发上一坐,闭上眼睛说了句,“给我杯酒。”
韩睿递给他一杯酒问,“怎么不带小明星来?”
“刚掰了。”
舒涵拿着话筒说道,“那正好,阿睿,快快快,叫几个美眉来陪亦城。”
韩睿吐了口烟雾,鄙夷的看着舒涵,“得了吧,他有精神洁癖你不知道?”
顾亦城喝了口酒,转头对韩睿道,“韩睿,其实那天我遇见舒姝了。”
“遇见就遇见呗。”舒涵走过来,推了推韩睿道,“韩睿,你还记得那女人吧?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脾气又倔又硬,前不凸后不翘,听……”
“说什么呢?”顾亦城瞪着他。
韩睿笑起来,“阿涵,你嘴怎么那么缺德,难怪当年人家小姑娘老远看见你都要绕道走。不过亦城那么多女朋友,我倒最喜欢她。”
“为什么?”顾亦城反而不解了。
“她不挺可爱的吗?”韩睿转头对点歌的美女说,“美眉,给他唱一首Don’ t cry,guns and roses的。”
舒涵嗤之以鼻,“都多少年了,再特别,也过去了吧?”
顾亦城不说话。
舒涵不死心的推了他一把,“是吧,亦城?”
顾亦城爱理不理的“恩”了一声,瞥见舒涵和韩睿正看着他阴测测的笑,包间里响起了熟悉的英文歌。
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Ur eyes
Don't hang 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e been there before。
Somethin's changin' inside you!
And don't you know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
……
(翻译:你眼中有千言万语!
不要低头悲伤。
也请不要哭泣!
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
我也曾经和你一样。
你已经变了!
难道你不知道?
今夜不要哭泣!
宝贝我仍然爱你! )
一曲唱罢
顾亦城晃晃手中的高脚杯,想起月色下那苍白的容颜,一口气喝完手里的酒,那样的心情,果然只有他自己才懂得。
顾亦城定了明晚的飞机票回英国,没有直达航班,得在上海转机。
他回到家,开始收拾东西,茶几上放着那架折断右翼的飞机模型。他将飞机模型放回纸箱,抱着纸箱子去了书房,再将纸箱子放回书柜,合上书柜的门,沉默看着玻璃后的纸箱,然后打开书柜,将飞机模型又拿了出来。
NO。SS
他称它为幸福号,其实它的全名是:舒姝的幸福号。
断掉的左翼,就像他和她之间断掉的缘分,怎么接也接不上去。
少年情事,疯狂痴恋,燃尽所有给了一个人,没有结果,当他再邂逅第二个或者第三个爱人时,他的理智每增一分,爱便减一分。
有时他会想,倘若她能像其他女人那样,不经意流露出一点点谄媚,他的人生也就圆满了。回国后,同一天内,他遇见了她两次,可两次都没叫她。哪怕像最普通朋友那样,走上去轻声问候一句,“你好吗?”他都办不到。他害怕她恨他,又怕她不再恨他。
当顾亦城再次站在江边的银杏树下,同样是夜晚时分,心情同样复杂。他手里拿着那架残缺的飞机模型,弯腰将它放在树下,犹如六年前他离开那天,将断掉的左翼埋在了这棵树下。
当年他对自己说:再见了,舒姝。
如今即将再次离开,他仍然只能自己说:再见了,舒姝。
顾亦城叹了口气,往回走到停车的地方,掏出车钥匙,却迟迟按不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他在心里问自己:要不,再看她一眼?远远的。再说这么多年,她还不一定住这里呢。为自己找好借口,他收起车钥匙,朝着那排七层高的黑瓦白墙走去。
顾亦城庆幸自己面对一百栋一摸一样的旧楼房时,竟然没有迷路,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五十四栋二单元。
一、二、三,他至下往上数,数到三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紧闭的窗户,后面是小碎花浅色窗帘,窗台边放着一盆仙人掌。她可真懒啊,种花从来只种好养活的。八点半,屋里没有开灯,可能没人吧。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吧?站在她家楼下,隔着窗帘遥望着她。
那是个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早恋是被禁止的。他不好明目张胆的在楼下喊她的名字,就喊班里其他同学的名字,多少个傍晚,他站在她家楼下,几乎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喊了一遍。他这样爱动闲不下来的人,唯独在她楼下可以站很久。
她有时候站在窗边看他一眼,有时候直接关灯。得不到的回应呼唤,独角戏唱得忒闹心了点,等待与失望重复交替着,可心是满满的。后来,他再次站在她家楼下,不再扯破嗓子喊谁的名字,拿着遥控器,遥控飞机盘旋飞到她窗外。
看见她探出头来,他拽拽的笑了起来,第一次发现原来玩具的功能并不止是娱乐,它还能充当信使。
这一刻,顾亦城由衷的笑了起来。
原来,他曾经那么无赖?
他弯腰,捡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石子,抬头望向那扇窗。忽然想做一件事,他知道这样做不好,甚至可以叫做扰民,或者恶意破坏,可是他就是想去做。手脚不受控制,手里的小石子一个划出一道堪称完美的抛物线,然后他听见了“砰”的一声,小石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三楼的玻璃窗上。
再然后,屋里的灯亮了。
“谁啊!?”传来屋主的声音,女的。
这一刻,顾亦城心止不住的狂乱,他知道自己又耍“无赖”了。
心中的魔催开的毒(下)
顾亦城凭住呼吸,紧张到无法呼吸,他在心底盘算:就说是刚好路过吧?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那石子是自己的扔的。她要是敢嘲笑他,他就跟她急。可是,她会嘲笑自己吗?她只会冷冰冰的望着自己吧?
然而,窗户被推开,窗户后面的女人根本不是她。女人破口大骂道,“干嘛呢——有病啊——”说着还顺手抓起窗台边的仙人掌朝他砸来。
“砰咚”一声,打破夜晚的沉寂,那盆仙人掌砸在了他脚边。
紧接着,他看见附近几栋楼,有人陆陆续续探出脑袋来。
顾亦城回过神,明白一件事,再不走的话,估计会被当成变态或者猥亵的偷窥狂,转身,落荒而逃。
回去的路上,顾亦城想自己一定疯了吧。他今天二十有八,还干这荒唐事。看,有些人真的是命定的克星,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珍惜生命,远离……舒姝?
轻轻的笑了几声,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竟是失落。
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商场,停了下来。顾亦城临时决定送自己一个礼物,一架新的遥控飞机。
商场的五楼。
顾亦城看着手中这小小薄薄的一片飞机模型,心想:这么笨重的东西,居然可以做得如此精细小巧。他看得出神,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拍了拍他肩膀。
“顾亦城?真的是你?”
“沈远……”顾亦城愣几秒,立马反应过来,“你在这工作?”
“是啊,楼层经理。啥时候回国的?是暂时,还是长期的?”
“刚回来,不过又得走。”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消失六年,没一点消息啊~”沈远一拳打在他胸口,递过来一张名片,“有空多联系。”
“好。”顾亦城爽快的答应,接过名片,“抱歉,我没带这个。”说着掏出便签和笔,写下一连串数字道,顿了顿又问,“你……和其他同学有联系吗?”
“呵呵,想打听谁啊,你?”沈远想了想,问道,“对了,01级的舒姝还记得吗?和程寒关系挺好的。”
“她就在商城上面的写字楼教课,好像是十七楼。”
“差不多该下课了。”
“嗨,你在听吗?”
“当然,当然,舒姝啊……”他回过神,像是说给沈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停顿片刻,耸耸肩,“太久了,记不清了……”
顾亦城买了遥控飞机,沈远还给他打了折。他坐电梯去停车场,指尖反反复复在电梯的数字键上游走,徘徊,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梯没有十七楼。
来到停车场,取车,刷卡,忍不住问门口的保卫,“请问怎么到十七楼?”
“这里上不去,要绕到商城背后去坐电梯。”
“后面有停车的地方吗?”
“没有。”
“那先不取车了。”
“你已经刷了卡,要重新计费。”保卫提醒他。
“恩,好。”他点点头。
顾亦城绕到商城背后,背后有个大厅,大厅里有六部电梯。
来到十七楼,原来这层楼是一个补习学校。顾亦城沿着过道转了两圈,有几间教室的等亮着,讲课的人都不是她,耳边响起久违的下课铃声,他又转回了电梯处,此时电梯门口聚会了不少人,一看表,九点半。
顾亦城跟着人流挤入其中一部电梯,拥挤的感觉不太好,空气里混杂的各种味道让人很不舒服。他想:还是没有见到啊,明天就要离开了,那个人……其实,不见也好……
顾亦城闭上眼,等待下一刻的离开。
然而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听见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啊,等等——”
喉咙一紧,说不出是喜是惊,顾亦城没有猛然睁开眼,也没有去看那个最后一刻忽然闯入的人。他站在电梯的角落,半垂着眼,闻到了梦里也从未出现的甜甜香气。她是他心里的魔,密封的小小空间,催开了他心中的毒。
出了电梯,顾亦城悄悄地跟在舒姝身后,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离远了怕丢了,离近了又怕被发现。
她转去商城下的超市买牛奶,他拿了和她一样牌子的牛奶,她摸过却没有买的东西,他放入了自己的购物篮,然后去旁边的收银台结账。
从超市出来,站在十字路口,她在最右边,他在最左边,绿灯亮起,没入人群,同时朝对面的公交站走去。然后,她站在站台下开始翻找公交卡,他翻找零钱。她找到公交卡,嘴角一对浅浅的酒窝,这一刻,他也终于笑了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爱乱扔东西。
上了55路公交车,他上坐在她后面,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哼着小曲,恩~跑调的。霓虹灯下,她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映在车窗上,看不清,他伸长脖子想要靠近一点。夜风吹拂她的发,淡淡的香,是栀子花的味道。顾亦城觉得胸口有块沉闷的巨石,压着他,碰不着,喊不出,却异常心痛。
过了六个站,他跟着她下车,过走一座天桥,又步行了十分钟,他发现自己站在A大的校门口。校园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