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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吟多日不见小香,见她轻功越发灵巧轻盈,不由心里惊讶,再看她面容沉静、神光内敛,不论身姿容貌、气势手段,更与一年前呼天抢地求着回桃花镇救聂三的小乞丐判若两人,不知为何心中渐生愠怒,冷冷道:“不必客气,我这便走。”
忽地人影一闪,也没见聂小香怎么走动,已拦在厅前笑嘻嘻道:“大美人别急着走,小爷还有事要问你。”
唐婉吟望着厅外园中遍地菊花盛放,柳眉微微皱起道:“你问。”
小香面色一整,却也还在笑:“聂家的请柬,为何要差你唐大美人送来?”
唐婉吟抬起精巧秀美的下巴,似骄傲又似炫耀:“唐聂两家今后便是一家,何分你我?”
聂小香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果然唐家好眼光,攀上了聂家的瘸子,这等跑腿的好事自然也只能接下了。”
一年前的聂小香牙尖嘴利不过嬉闹玩笑,稚气未脱;今天的聂小香字字句句绵里藏针,最能戳中人的痛处。唐婉吟面色一白道:“邓大掌柜有请,到时候请聂堂主与沈管事千万要来。”
小香笑嘻嘻地挥手:“一定去一定去!”
。
十月初三是好日子,玄武大道上鞭炮响了大半个上午,聂家商号开张,知府老爷亲自到场恭贺。
楼前立一座三丈高、桃木搭就彩绸装饰的尖塔,塔尖一粒彩球,知府老爷指着那圆滚滚的彩球笑得十分得意,白胖胖的一张脸有如肉包子一般泛起了油光:“老夫亲手写的一幅对子藏于彩球中,放于尖塔上由众位勇士攀塔取下,博一个高升的彩头。”
但见知府老爷号召,人群中有三五滥竽充数的粗勇大汉嗷地一声叫唤跳出来争着要夺彩球,聂小香一身雪白衣袍,明眸皓齿顾盼生光,引无数人翘首观望,她浑不在意,只昂首看着那塔尖嘻嘻笑道:“不过三丈高,不必勇士,小爷就能取下。”
沈清风伸手要拦下她,小香却是小孩心性,跃跃欲试好奇已极,摩拳擦掌地笑嘻嘻道:“沈师兄你年纪大啦上不去啦,就看我显显身手罢!”
当下木塔下聚了七八个人,唐婉吟竟也在内,白胖肉包一般的知府大老爷一声令下,七八人各凭本事往上攀去。唐婉吟与聂小香却只需在塔身借力便能腾空往上,两人白衣飘飘黑发扬起,宛若凌波仙子,底下百姓一阵喝彩。
聂小香蝶踪四方步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唐婉吟追得很是吃力,却丝毫没有放弃之意,紧追不舍,小香心中隐隐佩服,却也乐得见到唐大美人极不爽快的样子,便一面往上攀一面故意笑嘻嘻唱道:“金盏花银盏花,唐大美人喇叭花,花绣球彩绣球,小爷一定先摸到球。”一伸手已到塔尖捞过绣球,忽觉掌心刺痛,也没太在意,嘿嘿笑着御风飘落地上,对着随后落地的唐婉吟挤了挤眼睛,唐婉吟有些气喘,却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聂家下人推聂连环过来要接过彩球,小香忽道:“慢着慢着。”将彩球细心地翻转查看一番,从五彩绸缎中拔下一根犹穿着丝线的绣花针,众人一惊,聂连环便吩咐找来那最后缝制彩球的侍女要责罚,聂小香笑道:“吉日良辰,不做这煞风景的事情罢。”
那眼含泪花的侍女喜极,连连对着她鞠躬,楼前围观的百姓更觉聂小香和善可亲、娇俏可人,私下一打听才知道竟是丐帮七星堂小堂主,不由对丐帮印象大好,数月后甚至还有人将顽劣逆子送入七星堂恳求沈清风训诫责罚,堂中上下一片惊倒一片。那是后事,不提。
聂家的宴席设在东山别院,霜打枫林醉,漫山的火红。
一顿酒席吃到太阳下山时,小香随意喝了几杯酒,借尿遁出了别院,往后山找了株大树躺着睡了一觉,醒来时睁眼看见天上黑云沉沉,不由暗叫声不好。
正要滑下树去,头一转,却怔住了。
聂三不知道在树下立了多久,肩头、发顶落了几片红枫,黑衣间跃然几丛火红,衬得那张木然的面皮都有了一丝鲜亮的神彩。
“要下雨了,小香,快下来。”聂三朝她张开双臂,就如同从前一般,等着她从树上跳进他怀里。
聂小香没有动,只笑嘻嘻问道:“师父你来多久了?”
聂三寒冰般的眼里微有暖意:“半盏茶功夫。沈清风四处寻你不见,先回堂中去了。”
山中风寒,聂小香冷得双手冰凉,却不敢再往下跳,那怀抱虽温暖,却如同海市蜃楼,她生怕一碰就碎了。聂三之于聂小香便是这漫山遍野的红枫,红到了极致,却带着凄凉的味道,她心中十分不喜欢 。
聂三仍旧张着双臂,淡淡道:“小香,你下来,师父有话同你说。”
若在从前,小香最怕听到聂三这句话,年幼时调皮捣蛋恶劣无比,师父有话同你说,意思便是你这小鬼速来领罚,这一想,聂三心平气和教养她十余年,竟是分外的不易。
一年前,桃红柳绿碧波天青,她还能笑嘻嘻地沾一身桃花从树枝间滚落聂三怀中,那时他还是她师父,她还是他的捣蛋鬼小香,一年后,她是丐帮七星堂堂主,他是聂家大掌柜,中间却横亘一条宽阔鸿沟,叫做血仇。
小香怔怔出了会神,朝树下笑道:“师父你让开些,我要跳下来啦。”见聂三仍然站着不动,不由朝他扮了个鬼脸,转身往下跳。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紧紧将她抱在胸前,小香迟疑片刻,嗷一声叫唤道:“师父你勒死我了!”心中偷偷贪恋那片刻温暖,却也并未挣扎。
聂三稍稍松开,眼中隐有迟疑犹豫,慢慢道:“小香,我有话要问你。”
恍悟
聂小香之于聂三,十六岁前是捧在掌心的一朵花苞,十六岁之后是刻在他心中的一抹嫣红。
天色阴暗,乌云沉沉,他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得足以看清聂小香眼下的淡淡乌青。
弹指十二年,两家的血海深仇无可躲避,聂三褪去少年的冷漠,孤傲心底唯留有一处柔软容纳绕膝蹦跳欢笑的聂小香。她于他,早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聂三稍稍松开手,眼中隐有迟疑犹豫,慢慢道:“小香,我有话要问你。”
小香心中莫名一慌,额头抵着他的黑衣闷声道:“师父请讲。”
聂三握住聂小香单薄的肩,笔直地望入她黑白分明的眼里:“若是你不愿意取回绣春刀,我不会勉强你。”
小香忽地哈哈笑了:“大丈夫一言九鼎,小女子言出必行,师父如果是生怕我撂担子半途而废,那就天天来七星堂监督便是。”
往日里聂小香最怕练武,聂三抬出家法威吓才能逼得这皮猴老老实实每天月下舞剑三两式,如今看她神光内敛,轻功越发纯熟飘逸,聂三心里不是不高兴,但她眼下一轮乌青,眉间一团赤火,分明就是练功不当,星罗流转之气反噬所致。
或许他本不该替她选下这条路。他心里犹豫。
“切忌急火攻心。”聂三寒冰般的双眼中有着警告之色,“星罗流转之力稍有差池便会逆经脉而行,涨破血脉力竭而亡。”
聂小香听得吓出一身冷汗,心中道:原来我先前是急于求成,反倒差点栽在曲水六折这一层上。脑子一转却又暗自庆幸道:急于求成也好,方法不当也罢,好在阎王老子也不敢收我。
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道:“师父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聂三嗯一声不再提这事,却又道:“鲁东花家已不复存在,若是你能在丐帮中坐实了位子,远比背负绣春刀漂泊江湖来得稳妥。”
浪迹天涯、刀口舔血的日子毕竟凶险,聂三不愿聂小香走到那一步。
小香听懂他话中含义,沉默片刻却又嘻嘻笑道:“丐帮的闲人长老要做,绣春刀我也要得,到时若再有人欺我师徒,放狗咬死!”
言语间嬉笑轻松,神色却是再严肃无比,铸剑山庄不再,六岁前的记忆尽无,但那把废铁烂铜却是花家百余人命换得,绣春刀于她聂小香是破烂,于别人却是宝物,她天性恶劣淘气,江湖中人越是想要,她越要牢牢握在手中。
山里起风,聂小香衣衫单薄,哆嗦着打个喷嚏,聂三转身挡住风,忽地伸手来轻轻遮住她的双眼。她微微一惊,耳中听见身前聂三呼吸微乱,以为出了什么事,左右不敢随意动弹,身子僵成了聂家东山别院大门前的石雕大狮子。
却听见聂三静静道:“小香,一年前将军山山洞前,赵笙歌所言是真是假?”
小香合了眼皮,但觉眼前一片黑暗,聂三的话却像一盏灯,隐隐约约照亮了她心底某处。
赵笙歌冷眼旁观看得透彻,聂小香身在局中心如明镜,只有聂三揣了明白当糊涂,隔了一年再问,只觉得心似海中一叶小舟,沉沉浮浮,不知何去何从。
沉默片刻,聂小香忽地笑得刁滑无赖:“哎师父,赵白皮满嘴胡话,谁记得他说过什么。”
此时赵笙歌坐在南疆的碧空白云下喝七虫五毒茶,不知为何耳朵一热手一抖,翻了大半盅的好料。
聂三依旧以手掩着小香的眼,却开口道:“那日我说的却有一半是假话。”顿一顿,又道:“那大红锦袋是从小服侍我的丫鬟挽墨所绣,十五岁前我极喜欢她。”
小香心里很不是滋味,歪着嘴角哼了一声:“挽墨,真是好名字,比叫小香小臭、小鱼小虾好听多啦!”
聂三微微一笑,向来如同淬了冰雪的眼底也有了些温和之意,又接下去说道:“在桃花镇住久了,我却已经忘了她的模样,待回到祁连山才知道她已经嫁了莫掌柜,两人伉俪情深、十分相配。”
小香越听越觉得聂三话中有酸味,不由自己也有点酸楚,哼一声道:“这都赖师父你自己,谁叫你十一年不回家,老婆被人抢了也只好假装大方,笑一笑拉倒。”
聂三早料到这小混蛋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理会,接着说道:“我在山上住了几日,对着雪峰冰川数个日夜,只领悟一件事情。”
小香忽地一凛,忙竖尖了耳朵听,只听见他用淡漠却缓慢的语气道:“绣春刀也好,你也好,并非我聂沉璧一人所有,因此,我并无资格用两家的血仇将你绑在身边。”
祁连山冰川雪原连绵广阔,聂三于冰雪中静坐数个日夜,才恍然明白心中真正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懒人,吼吼,明天直接更新另一章,编编抓着我殴打,让我定时更新,明天很闲,最迟八点半,一定更上,其实俺很想早点写完早点更,咳咳。
大家提提意见,几点更新比较实在?我挑挑大家提议最多的时间段来更好了,不用担心俺写不出来,俺就是不SM不鞭打不舒服斯基……
另外,额,回复俺明儿更完再回哈,鞠躬!感谢!!
心迹
祁连山冰川雪原连绵广阔,聂三于冰雪中静坐数个日夜,才恍然明白心中真正的念头。
“绣春刀在桃花镇义庄玄铁棺底,聂沉璧就在你跟前。”聂三一贯的冷淡,心里却有释然,“小香,从今后,你我不再是师徒。”
聂小香半边耳朵发热半边耳朵冰凉,忽觉眼前大亮,聂三抽回手还她光明:“大漠雪山、塞外南疆,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在桃花镇等你回来。”
大漠雪山、塞外南疆,是聂小香十一二岁初学轻功时夸口要千里跋涉一睹异域风光的心中向往之地,她嘿嘿笑了一声,忽地脸色一变道:“谁要去大漠雪山,谁要去塞外南疆!我偏不走,偏就要留在江南做个讨人嫌的小叫花子!”
见聂三万年寒冰似的眼底隐有笑意,眼波荡开端的是从未见过的无限柔情,不由心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