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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世天下第一,绿豆小眼随意瞟了一眼那画舫前头的枫叶标志,鬼叫道:“那是咱们楼的画舫!”
小香真气略微一散,身子便沉了沉,慌忙趁湖水还没没到脚背时屁滚尿流地奔回了楼里,回头一看那画舫在湖面上摇摇晃晃,已经有几扇雕花木窗被砍得歪歪斜斜,船工早已吓得跳湖逃命去了。她目瞪口呆又目瞪口呆,心痛万分道:“糟了糟了,这下子下个月天天吃素吃定了!”当下十分想抱着楼里的雕花廊柱为到了嘴边又飞走的五花肉盐水鸭烧鸡悔恨地干嚎一场。
再一脱靴子,哗啦啦倒出一滩水,罗袜也湿到了脚踝上,好大一股腥气,聂小香懊恼无比,正唉声叹气间,忽听见有人轻笑一声,推动乌金木轮椅缓缓进门来。
白衣玉冠,眼若含春,正是祁连山聂家当家聂连环。
小香正握着靴子倒水,看了一眼聂连环,手一哆嗦,两只靴子都掉了,心里惊道:这人若是笑得不这么淫 邪,一对招子还真像师父。
聂连环推动轮椅越靠越近,她也大大方方立在原地盯着他瞧,暗忖既然是个瘸子跛子残废,凭她现在的功夫,也无须怕他。
“七星堂堂主聂小香?”聂连环仍旧笑得十分春意盎然,“聂”字尤其咬得清晰无比。
小香微微一笑:“尊驾何人?”说话间眉目生光,镇定从容,完全是沈清风最满意的堂主的气势。
聂连环挑眉一笑:“祁连山聂连环。”话音未落,腰带散开化作数条纤细乌金丝,直扑向聂小香面门。
突袭的乌金丝软鞭挟带凌厉劲风,聂连环用上了六七成内力,小香慌忙一个凤点头反身跃出一丈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决定不顾丐帮的面子净衣派的面子七星堂的面子造造口业,一张嘴呜哩哇啦骂得口若悬河,精彩异常。污衣派弟子最擅骂人吵架,小香机灵狡黠,更是学了十成十,不带一个脏字便拐着弯问候了聂连环祖宗先人顺带亲朋好友无数。
聂连环面色一沉,忽地从轮椅上立起,乌金丝长鞭灵蛇一般蹿向小香跟前,小香瞠目结舌地左避右闪,瞪着聂连环移动自如的双腿大怒道:“你这人好是狡猾卑鄙!竟然装瘸子!”
乌金丝鞭影忽地一抖,幻化万点金光,小香眼前一花,被逼得退至墙角再无处可逃,只好一闭眼往栏杆外的碧波跳下去。蓦地纤细足踝被人扣住往后一带,跳湖不成反又被拉回堂中,小香隐约瞧见身后一角天青色衣袍,足尖顺势一伸直点来人胸口两处大穴,她脚快,那人手更快,闪电般点了足底涌泉,长臂一捞将她重又抓回身前来。
聂小香两截小腿僵硬如同腊月里的冻猪腿,死鱼一样被拖回烟雨楼中,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见天青色衣袍往上一双冰寒清冷的眼,蓦地心里眼里都像活了一般,眨了眨眼笑了:“师父你回来啦?”
一瞬间心花怒放,连聂连环那卑鄙小人收了乌金丝坐回轮椅上接着假装他的废人瘸子她也不再去理会,只是笑嘻嘻地看着神情木然的青衣公子小声道:“我有好好练功,师父。”
聂三没作声,当着聂连环的面褪下小香的罗袜,细心挑出扎进她脚底板的碎瓷片,取了一方干净帕子拭去血珠子,淡淡道:“蝶踪四方步讲究轻巧灵活,你一味讲究快,不免容易散了真气。”木然的脸抬起了看她一眼又道:“星罗流转练到八方流火一层时,就无须再刻意汇聚真气。”
聂连环忽地嗤地一声笑,晶亮狡黠的眼里带着看戏的愉快,聂三冷冷看他一眼道:“你算来也是小香的师叔,这般没轻没重。”
雅间内倏地静下来,小香雪白的脸上慢慢褪去潮红,欢喜一时,竟是差点忘乎所以。聂连环在好奇地看她,她只装作没瞧见,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多谢师父指点。”当下挣扎着坐到一旁去,召楼中伙计送了鞋袜来换上,这时才觉得脚底被碎瓷片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此地再不能久留,临走,她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师父这趟回江南,是不放心小香么?”
聂三不知为何怔住,许久,颔首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有亲戚=0=
咱包春卷,50个只花了20分钟,我娘惊为天人…0…
下集预告:
师父说是为了回来看小香,小香是不是晚上睡不着觉哩?
醉酒
烟雨楼外碧波上,画舫窗门尽毁,雕栏残缺玉柱折断,红绡手里九星定形针虽然不敌唐婉吟一柄袖中短剑,白鹤山的轻功却是比唐家的飘渺九宫步要精妙得多,唐婉吟满画舫地追着红绡,一不留神着了暗算被踢落湖中,狼狈游回岸上时,湖面只一只破烂画舫滴溜溜打着转,红绡早已失去踪影。
聂小香脚底被划伤数道口子,扶着墙撅着屁股滑稽地一拐一拐出了雅间,迎面瞧见唐婉吟浑身滴水犹如落汤鸡,顿时忘了自己此时走路的姿势也与光腚又瘸腿的鸭子没两样,笑嘻嘻道:“大白天的在湖里头洗澡,唐大美人好兴致!”
唐婉吟颇有些气急败坏,狠狠瞪了她一眼,嫉恨怨愤之色一闪即逝,小香莫名打了个寒战。
微风拢轻纱,烟雨楼上叠叠波光。
聂连环一人留在朝南的雅间,纤长手指在乌金木轮椅上轻叩三下,转过身朝门口促狭地一笑,揶揄的话与小香如出一辙:“碧波作香池,婉儿,你好雅兴。”
他一笑,目中带着狡黠,唐婉吟顿时想起小香,不由面色一冷露出厌恶之色:“连环,你笑起来像极了聂小香。”
聂连环笑容僵在脸上,越发冷厉,忽而又挑眉微微一笑:“你不喜欢她,尽管放手去做,三哥那里我替你打点。”
。
傍晚,七星堂江宁府分堂。
聂小香坐在暮色里,喝一口酒,就一口烧鸡,只觉那鸡翅膀、鸡屁股无一寡淡无味,咬了几口便对着大半只焦黄喷香的烧鸡长吁短叹道:“鸡啊鸡,下一世你可千万莫要投胎做人,还是做鸡好啊。”
再狠狠咬一口鸡屁股,食不知味地胡乱吞下,又长吁短叹一阵。
沈清风立在廊前桃树的阴影里,额头暴起数条青筋,强忍下弑主犯上的念头咬着牙道:“堂主前日急急忙忙传书召属下来江宁府有何要事?”
小香一愣,嘴里叼着鸡腿含糊道:“唔,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邀你一道喝酒登高,避避邪气。”吐掉半截鸡骨头又惋惜道:“只可惜现在天已经黑了。”
九九重阳佳节,聂小香一早被坏了兴致,沈清风入了夜才赶到,登高喝酒早已错过了时辰。树下沉默了片刻,沈清风心中安定,额头青筋逐一归位,抄手淡淡道:“堂主不必遗憾,岁岁菊开年年重阳,有的是机会。”
小香垂首嗯了一声,暮色里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沈清风不知为何竟觉得此时聂小香分外地落寞怅然。待要转身离开,小香忽地叫住他,迟疑地问道:“沈师兄,你可曾有过见到某个男人便面红耳赤极想扑上去摁倒他的想法?”
沈清风耳朵里嗡一声响,自动略去了“某个”二字,额头再度暴起数条青筋,再瞧见平时嬉皮笑脸喜怒莫测的年轻堂主双目亮得可怕,暗叫声不妙,抹了把脸恭敬道:“虽然春日还远,若是堂主有此念头,属下这就亲自上鸣凤楼去找几个漂亮健壮的青年来伺候堂主。”
鸣凤楼鸣凤楼,藏污纳垢多的是年轻漂亮的男人,挺翘的屁股蛋可用,前头的龙 身撩拨撩拨也能用,一夜鏖战七八次更是不在话下。
沈清风面上神情严肃目光湛然,仿佛意思是,堂主你千万莫要害羞,男欢女爱本就寻常,秋日里大动春心也不奇怪……
小香听出沈清风天马行空想歪了十万八千里,嘿嘿冷笑两声道:“不必找鸣凤楼的小哥,小爷瞧着沈师兄就挺合适。”
桃树下高瘦的身影在沉沉夜色中蓦地一僵,便听见他咬着牙镇定道:“天色不早,堂主早些休息,属下先告退。”
小香一面啃烧鸡一面随意挥了挥手:“去罢。”沈清风刚转身,她又认真问道:“沈师兄,你瞧我现在功夫如何?与老帮主、四大长老相较,是不是还差得远?”
“堂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下月丐帮大会必定能一战扬名天下、威震四海。”沈清风也极严肃地答道。
小香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目重又明亮如昔,沈清风莫名松了口气。
。
夜里,有人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往地窖里偷了两坛酒摸去柳出云房门口,见窗门虚掩,透出几绺光线,暗喜道:小柳还没睡,正好拉上他喝几杯。
推门进去,瞧见的是极鲜活香艳的一幕,柳出云光着身子沐浴完毕,正从床边取了干净衣裳要换,见小香大剌剌进门来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眼,毫无惊惶之色,便也十分镇定地继续着衣穿鞋。
柳出云从容不迫地穿衣,聂小香从容不迫地在一旁等着,若是沈清风在,怕是额头上的青筋要爆了大半。
昏灯摇曳,桧木圆桌方背椅,一人一坛酒漫不经心地喝着,柳出云见小香总盯着他襟口瞧,血气方刚的俊俏青年总算后知后觉有了点羞涩的意思,便咳了一声道:“聂小香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避嫌……”
小香神游太虚,随口道:“你又不比师父好看,瞧了也是白瞧。”
柳出云一口酒呛在喉头,这时候才面色赤红,震惊无比道:“你偷看过聂三师父洗澡?”说罢,稳稳当当接了聂小香抛来的两个汤团,一时莫名地就愣住了。短短一年来,聂小香练功越发勤快拼命,为人处世、做事手段也越发老练狠辣,柳出云却始终觉得她笑得不十分真切。
“喝酒。”
“再喝。”
“继续喝。”
半坛酒下去,柳出云被放倒在桌上,油灯火舌被风一撩,险些烧了他披散的黑发。
“油灯你莫要跑,烧了小柳的头发他明早起来可就变秃驴啦。”聂小香笑嘻嘻地挪开油灯,响亮地打了个酒嗝,不忘好心地将柳出云半抱半拖到床边,弄不上床索性往床前条板上一撂,拍拍他泛红的脸颊道:“小、小柳,你好好睡,小爷我、我去偷偷瞧一眼师父……”
。
聂连环财大气粗,包下了烟雨楼旁一座精致小楼。朝南临湖的一间亮了灯火,聂三正更衣。
南方入了秋,到了夜里格外的阴冷,聂三却也不觉得寒冷,背对窗口慢慢擦干身上的水珠,忽地听见窗外隐约一声笑,分外耳熟,蓦地冰寒眼神柔和了些许。
聂小香推开窗跌进来,带着七分醉意滚落铺了一地的绒毯,只觉夜风的寒意顿时被柔软绒毯吸走了,嘻嘻傻笑着欢快地打了几个滚,见聂三掩了窗子回头来披衣,忙赖在地上扭来扭去地笑道道:“师父光着比小柳光着好看!”
聂三眼底略有尴尬神色,面皮微微一热。
挨个摸遍小楼各处亮着灯火之处才摸到这里,聂小香心中安定稳妥,那一坛陈年花雕的酒劲上来,隐约心里欢喜,却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开口说了些什么话,只觉得灯下聂三光 裸的肩膀手臂甚至胸膛都十分好看顺眼,比柳出云那雪白纤瘦的竹竿模样不知勾人几百几千倍。
聂三人皮面具未除,随意披了件外衣,将赖在地上扭麻花似的折腾的小香抱起了放到床上,刚拉过锦被盖好,她又伸了手来紧紧抱住他的腰憨笑道:“师父不跑,跑了小香追不上。”
虽然是嬉笑着撒娇一般,却显然是真心所言心底所惧,聂三心中微微一震,低头看时,见小香眼角一亮,滚落一颗圆润泪珠。
聂小香酒意上头,又眯着眼笑呵呵道:“星罗流转的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