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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酒后真言
逐渐有了醉意的李适更加肆无忌惮，他笑眯眯地朝我勾了勾手指，连声道：“好了，现在轮到你讲笑话逗我开心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心思吗？你若能把我逗笑，我会把自己所有的心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你。”
我的脸上真的写着“好奇”两个字吗？能让他不开心的，必然是让人挠头的大事，我若好奇进去，必然会扶墙出来？但转念一想，他若真的醉了，或许能说出不少我想知道的事实，比如说关于高美人，再比如说皇后，还有和李宣之间的交往。想到这里，我皱了下眉头，搜肠刮肚地想笑话出来：“传说不久之前，有一对夫妻外出游玩，半道上突然遇到了一只大老虎。丈夫很是勇敢，冲上前去和老虎英勇搏斗，最后把老虎赶跑了。别人都觉得很是钦佩，想想那可是吃人的猛虎，他居然一点儿都不怕？听到别人的疑问，丈夫一脸无奈地感叹道：‘哎呀，你们可真是太小看我，我跟母老虎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能是白混的吗？’”
李宣勉强撑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嘴角多了丝笑意，但最终却只是摇了摇手道：“不好笑，不太好笑，再来一个，还要想办法把我逗笑，要不然我可要睡着了。”
想要逗他开心未必是件容易的私家，我绞尽脑汁，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我讲的笑话，或许能逗他一笑吧。我清了下嗓子，“好吧，我给你讲一个听来的笑话。有一户人家，母女两个在家干活。母亲缝被子，嘱咐女儿把面和好，准备做饭。于是母女两个分头忙活起来。过一会儿，女儿大声问：‘娘。水放多了，面太软了，怎么办？’母亲说：‘你这个笨丫头，水放多了加点儿面。’又过了一会儿，女儿又问：‘娘，面放多了，怎么办啊？’母亲大声道：‘哎呀，面放多了你再加点水。’于是女儿照着，面放多了就加水，水放多了就加面。过了半天。她惊慌地问母亲：‘娘，不好了，盆里放下不下。你说怎么办？’母亲气得火冒三丈，大声道：‘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我把自己缝到被子里了，非出去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说完，我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借着余光，我看见躲在不远处查看动静的巧儿和冬梅两个人都各自捂着肚子跑开了。可眼前的李适显然没有被我戳中笑点，只是好奇地瞪大眼睛望着我笑得前仰后合，“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忘了他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上人了，他一不定能分得清五谷，认得出来哪些是可以吃的水果。怎么可能会懂得这样“有内涵”的笑话？我勉强停住了笑容，连连摇手道：“对皇上来说当然不好笑了，因为你并不知道所谓和面和缝被子是什么。算了。算我输了，那你的心思我也就不用知道。我们还是不说别的，只喝酒好不好？”
李适的表情有些难过，他显然有些醉了，抽动了两下鼻子。“想不到你的生活里还有我没有经历过的精彩，想想还真是不应该。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必然对她所有的事情都会感同身受。玉儿，我们两个就好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真是个大谜团，让我对你很是好奇。想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一样的养尊处优，一样的锦衣玉食，为什么你就跟那些人不一样呢？为什么当初我就错过了你呢？当初若是我真的……”
他又在说疯话了！而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举起了酒杯，悠悠叹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我们是朋友，你若是真的信我，倒不如说来让我听听，也好替你解愁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我心底里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这是纯粹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三宫六院，这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福气，更何况能入后宫的女子，若不是皇上真的喜欢，就是挑细选出来的。他这是身在花丛中而不自知。虽然李适没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夸张，但那些女子也是个顶个的出挑，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要么有傲人的家势，要么有着过人的才华。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罢了？
不等我开口，李适对着我摇了摇头，连声道：“哎呀，人人都羡慕我是当今圣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坐拥天下，笑傲群雄，可若是坐到了这个位子上，就会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得了的活儿。就看着后宫那一堆女人来说罢，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玉儿，你知道吗，现在坐在这里，当一个普通人的感觉真好，尤其是在面对你的时候。”
“皇上这是打算感叹自己的命运坎坷？还是老天对你不公平啊？不管皇上今天说出什么话，万一要是传出去，肯定都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适笑着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说起来话就是没正形。我跟你说的可是掏心掏肺的话，你却用这样的话来对付我？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完全不可救药的人吗？”
“怎么会？我只不过是看你的心情不好，顺口胡说了那么两三句而已，怎么会态度不端正呢？皇上，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继续……我们继续好不好？”我故意用一脸夸张的表情望着他。
李适摇了摇头：“算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就把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吧，反正你是不会理解的。‘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滋味也不太好受吗？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一样，能看出我的苦衷呢？”
他能不能不要将自己的无奈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忍不住叹息，若我再不追问，完全对不住他此时的状态吗？只是从他口中又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一百四十．皇上的吐槽
谁能相信皇上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满肚子的怨言一股脑地说出来？已经醉意朦胧的李适勉强抬起头来，满脸苦笑地吐起了苦水，“你知道吗？每次回到后宫，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考验，那些女人个个铆足了劲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我的欢心，不惜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单纯地做好自己不好吗？她们为了博得我的欢心，完全失去了自我。从前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直到长孙嫣儿入宫，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世俗所谓的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满门荣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左右着她们，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皇帝这个称号。若我不是皇帝，她们还会这样对我吗？”
“这么说……皇上是遇到了让你在乎的人？到底是谁能让皇上如此抓狂？”我好奇地望着他，难得他也有如此颓废的时候。他有时候虽然会谦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制高点，对着别人指手画脚，别人的恭维和逢迎，这不是一向最让他受用的吗？
李适无奈地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多了几分失望：“这个问题问得好，简直就是太好了！后宫里让我在乎的女人？哼……从前我只认为皇后是个例外，但想不到她也是同样的心事。本来我对她还有几分敬重，可现在……唉，有些人有时候还是离远了看比较好，真的走得太近，就会让人彻底失望。所以，我想向你郑重其事地提出一个要求：无论如何，在你的心里都要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把我当成皇上敬畏我，你能做到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为了皇后？依皇后的个性，让李适看穿她的本性。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他目光敏锐，怎么可能猜不透皇后那点儿小心思？更何况她一向心口不一，很快就会让皇上厌烦。但现在就翻脸，未免也太快了吧？我以为她的恩宠会长一点儿。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皇后……难不成做了什么事情伤到了皇上的心？前些日子……不是你们两个的关系不错吗？皇后就算位居中宫，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你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李适忍不住笑起来：“误会？我会误会她？她那点儿小手段……算了，这件事情也有你的份儿，既然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帮她？若我们两个还是相敬如宾，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什么都不许说了。自罚三杯酒，以示对你的惩罚。”
我很想坐下来认真地跟他讨论一下感情，像他这样的人。心中难道还期待着所谓的爱情？我早就知道，对后宫女人而言，期待皇上的真心就是做梦。但对他而言，奢望女人的爱情只怕同样也是天方夜谭。任何女人的感情摆在他的面前，都会让他觉得别有用心。这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不管是皇后还是吴昭容，她们都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皇上的用心。但是不是感情，只怕就要另当别论了，毕竟他先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其次才是她们的夫君。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连寻常人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都会让过来人笑掉大牙，更何况还是后宫？若是跟皇上谈论感情，还不如对牛弹琴来得更现实一点儿。
本来以为李适会结束我们之间的谈话。但想不到他话锋一转，“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的眼里，什么才是真正的恩爱夫妻？什么人才是你自己喜欢的？”
他这是在考验我吗？我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皇上认为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吗？见过那么多的情人们分分合合。还有那么多人为了感情无所不用其极，感情也就那么回事。至于恩爱夫妻。我想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应该称得上后宫夫妻的楷模吧？只是那样的感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你听说过太宗和长孙皇后的故事？”李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就好像我是从火星来的一样，愣了半天，他喃喃自语：“你好像跟从前就是不太一样了，好像从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会是中了什么魔咒吧？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不过你说的不错，像他们那样的感情，只怕世上再难寻觅。我更是奢望了，除非你……”
绝对不能让他说下去，窗户纸一旦捅破，我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我笑着眯起了眼睛，“皇上是不是太过于苛求了，其实后妃之中有不少对皇上一往情深的，比如说高美人。难道皇上看不出来，她是真心喜欢皇上，而且愿意为皇上分忧的人吗？”
“你说她？怎么可能？我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我，我能看得出来……”李适很配合地摇了摇手，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
他到底是何用意？难道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我的同情？还是满腹牢骚，只想找一个树洞，安静地吐下槽？我笑眯眯道：“这下皇上还真是误会了，若不是真心为皇上着想，她怎么肯插手珠儿郡主和吴公子的事情？她一向很是低头求人的，可这次却巴巴地找到我，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总算说服我帮她的大忙呢。”
“你说什么？这次是高美人说动你帮忙的？”本来有几分颓废的李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说这一次你怎么会这么热情，按照你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插手皇家的事情，怪不得她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原来如此啊。难道真的是我误会她了？”
女人的感情终究还是善变的，因为在女人的一生里可以爱上不同的男人。但男人却不同，他这一生之中只会爱一个人，而且至死不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让人觉得难能可贵吧？让他爱上高美人，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