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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将军怕公主冷,特意吩咐卑职准备的。”负责搭帐篷的小校指着地当中的火盆说道。
云梦公主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帐角,在兽皮上坐了下来。
那个小校不再说话,又行了一个礼,就退了出去。
夜幕四垂,帐篷内更加昏暗。云梦公主静静的坐在兽皮上,盯着火盆中的火苗发呆。两个侍女都在忙碌着,准备服侍公主安寝。
云梦公主突然站起身,“我要出去走走。”
翠翘闻言,忙替云梦公主披上一件披风,又抢上前去,掀开了帐篷。
云梦公主拉了拉披风,朝帐外走去。
上官昱派来的那个侍女忙跟了上来,云梦公主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名叫紫烟。”
帐外不远处正燃着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一只整羊,上官昱正与军士们围坐在篝火旁,说笑饮酒。
云梦公主不愿见上官昱,因此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秋夜,天高月明,星汉如练,秋虫在草丛中吟唱不已。
云梦公主信步走着,离中军帐越来越远。
紫烟不由有些担心,“公主,晚上风凉,不如早些回去吧。”
旷野的夜风格外的凉,云梦公主也觉得有些寒意,因此也就停住了脚步。
突然,远处隐隐有琴声传来,琴声随着夜风,时断时续。云梦公主侧耳细听,琴声婉转悠扬,但在这金戈铁马的军中,竟然有人弹琴,云梦公主不由心生好奇,迈步顺着琴声寻去。
走了半天,才见有一座小小的帐篷孤零零的笼罩在夜幕下。琴声就是从帐篷中传出来的,云梦公主又朝前快走了几步,站在帐外细听。
琴声停了,就听有人说:“清风,有贵客来了,快去请贵客进来。”
正文 第004章 难解女儿心
云梦公主不禁有些愣住了,只见帐篷的帘子一掀,走出了一个青衣童子,“这位姑娘,我家先生有请。”
云梦公主略一迟疑,就随着那个青衣童子走了进去。
一进帐篷,只见帐篷正中摆了一张小小的雕漆香案,案上香炉中余烟袅袅,香案后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云梦公主朝前走了一步,福身行礼:“妾为吴国的云梦公主,闻琴音至此,有扰先生雅兴,还望先生见谅。”
那名白衣男子忙迎了一步,拱手为礼:“公主客气,在下楚国军师苏冠世,见过公主。”
云梦公主忙让到一边,“降国之女,安敢受军师如此大礼。”
苏冠世只是淡淡一笑:“公主请坐。”
早有一名青衣童子拿过一个细草编的蒲团,云梦公主在蒲团上坐下。
“军师琴技高超,今日闻之,颇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之感。”
“公主过誉了。”
“妾只是有些纳闷,军师怎么知道来的是外客,而不是军中之人?”
“那些军士决不会来在下这里,所来者只有大将军而已。刚才在下只听见脚步声,却没有听见马蹄声,就知道是有客来了。”
“适才妾刚至帐外,军师就知有人来了,军师的耳力惊人。”云梦公主状似不经意说出了这几句话,却暗中留神观察苏冠世的神色。今日下午偶逢苏冠世的时候,紫烟曾经告诉自己,这个苏军师体弱多病。可自己适才刚至帐外,苏冠世就知道了,自己的脚步声极轻,如果不是有极深的内力,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个苏冠世当真是个令人难以琢磨的人物。
苏冠世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在下自幼多病,病中心静,因此耳力比一般人好一些。”苏冠世说完这几句话就咳嗽起来。
站在一旁的青衣童子忙递过一方雪白的丝帕,苏冠世接过丝帕,在嘴边擦了一下,雪白的丝帕立刻染上一抹殷红。
云梦公主看了一眼苏冠世手中的丝帕,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站起身敛衽为礼,“军师今晚劳神了,妾就此告辞了。”
苏冠世忙笑着说:“在下身体不适,不能远送,请公主恕在下失仪之罪。”
青衣童子忙掀起帐篷的帘子,云梦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苏冠世,苏冠世也在看着云梦公主,两人皆是微微一笑。
云梦公主一走出帐篷,翠翘和紫烟都迎了上来,紫烟忙说:“公主,天晚了,早些回去吧。”
云梦公主只是点了一下头,就率先往回走去。只走了一箭地,就听见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云梦公主站住脚,留神细听,可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腰间一紧,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马上。
上官昱紧抿着薄唇,一只手紧箍着云梦公主的纤腰,另一只手拉着马缰,脸上似有怒容,也不说话,只是催马疾驰。
“你不要想逃出我的手心。”半晌上官昱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云梦公主嫣然一笑,绝美的容颜更加妩媚,上官昱不由看得呆住了。
“我不会逃,也逃不了,天下如今已无我的容身之所,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吴国是我的父母之国,可我的父皇为了苟延残喘,将我献给了你。我如果逃了,必然会牵连到我的父皇和母后。我会留下来,这样也算报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云梦公主说到后来,语调竟有些凄婉。
上官昱只觉得心中一紧,但却不愿流露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
“也许有一天你会放我离开,直到那时我才会走。”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可现在我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现在你我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所以你不会放我走。可一旦有一天红颜老去,那时你就会让我离开。击鼓传花,酒阑人散,花枝就会被丢弃在一旁。”
云梦公主的眼中似有泪光,上官昱有些怜惜起云梦公主来。一阵冷风吹过,云梦公主瑟缩了一下,上官昱忙拉过自己的披风,将云梦公主裹了起来。
云梦公主心中一暖,可很快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突然媚笑道:“你知道女人最有力的武器是什么吗?那就是柔弱。叱咤沙场的楚国大将军不过尔尔,如今也掉进了温柔的陷阱。”
上官昱大怒,恶狠狠的掐住云梦公主的下巴,“你——”
云梦公主别开眼,自己刚才是故意激怒上官昱的,不知为什么自己不愿让上官昱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愿上官昱像刚才那样温柔的对自己。
上官昱看着云梦公主,心思更是复杂,刚才自己竟然对云梦公主心软起来,竟忘了她恨自己。一想到她千方百计地要离开自己,上官昱更加恼怒,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云梦公主疼得快流出眼泪来,可只是紧咬牙关,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上官昱看到云梦公主那倔强的神情,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马到了云梦公主的帐篷外,上官昱将云梦公主轻轻放下,就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云梦公主站在帐篷外,只是呆呆的看着上官昱的背影。也不知过了多久,翠翘和紫烟才气喘吁吁的跑来。
云梦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掀开帐篷走了进去。帐中的灯光更加昏暗,云梦公主径自走到帐篷的一角,和衣躺在兽皮上。
翠翘忙说:“公主,脱了衣服睡吧。”
云梦公主只是装睡,不肯说话。翠翘只得吹熄了油灯,与紫烟悄悄躺下。
不久,就传来翠翘和紫烟细微的鼾声,云梦公主坐起身,抱着膝盖出神。
忽然,云梦公主听见似乎有短笛声隐隐传来,忙侧耳细听。听了一会儿,云梦公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忙蹑手蹑脚走出帐外。
风吹得更紧了,呜呜的风声裹着短笛声时断时续传来,如果不是留神细听,几乎听不见短笛声。
云梦公主从衣袖中拿出一支短笛,吹了几声。
突然,一只巨大的雕鸮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那只雕鸮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云梦公主的身边,云梦公主从雕鸮的脚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管,又从竹管中拿出一张纸条。
借着星月微弱的光芒,云梦公主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轻轻撕下纸条的一半放回竹管中,这才将竹管系在雕鸮的腿上。
那只雕鸮展开巨大的翅膀,悄无声息的飞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训练这只雕鸮要花费不少功夫吧?”
云梦公主闻言,不禁大吃了一惊。
正文 第005章 掬水花在手
云梦公主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由大吃了一惊,忙转过身去,就见不远处有一个人骑着马,伫立在月光下。
天色太暗,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不过那个人说话时似乎刻意压低了嗓音。
看来那个人也不想惊动别人,云梦公主这才略放下心来,因此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骑在马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披着月白色的披风,铠甲上已落满清霜,月光洒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有如笼罩在一层银白色的光晕中。只是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脸。
云梦公主只管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低沉的笑声传来,“公主不必惊慌,在下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一般的鸟儿无法在晚上飞翔,就连信鸽也不能在晚上飞翔,只有雕鸮这种鸟才能在漆黑的夜晚飞翔。因此在下好奇的是——给公主送信的是什么人,竟能将雕鸮这种鸟训练得如此驯服?”
云梦公主并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应该没见过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公主?”
那个人似乎觉得很好笑,又轻声笑了起来,“公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一切我该知道的事情。”
云梦公主看着那个人,突然有些了悟,“我知道将军是谁了。”
“在下还一直纳闷,以公主的聪明早该猜出在下是谁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将军就是楚国最赫赫有名的骁将苏飞烨,从不肯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我在闺中就久闻将军的大名了。”
苏飞烨没有再说话,调转马头,似要离开。
“今晚的事情你不会说出去吧?”云梦公主突然轻声问道。
“暂时不会,可是万一事情对大将军不利,我决不会袖手旁观。”苏飞烨依旧背对着云梦公主。
“苏将军的不利又是指什么?”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大将军的。”苏飞烨回头看了云梦公主一眼,云梦公主听见他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将军一世俊才,才能不在上官昱之下。而且我听闻将军又不肯要朝廷的封赏,将军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帮上官昱?”
“公主如果要想离间在下与大将军之间的关系,只怕是白费心机了。”苏飞烨一夹马腹,那匹马就疾驰而去。
云梦公主只是看着苏飞烨的背影,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而自己如果想在楚国生存下去,必须搞明白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否则自己只能沦落为强者手中的玩物。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灰白色,天快亮了,云梦公主忙走回帐篷,悄悄躺下。
一会儿,就听见翠翘和紫烟细细簌簌起床的声音,云梦公主只是闭紧双眼。
翠翘轻轻走了过来,“公主,该起床了。”
云梦公主缓缓坐起身,翠翘突然惊呼了一声:“公主,公主的下巴都瘀青了。”
云梦公主忙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一阵疼痛传来,看来昨夜上官昱是真的生气了,云梦公主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
“启禀公主,大军要开拔了,请公主早些登车。”有小校站在帐篷外启禀道。
云梦公主略微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就带着翠翘和紫烟走了出来。
等在帐外的那个小校踌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公主,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