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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这些……又与她何干?
夏瑶只瞟了那皇后的装扮一眼,继续低头奋笔疾书在红皮册子上写着故事,鲜红如血的墨缓缓散开,在她看来,这一篇篇的故事,远比那皇后的新装更令她心中痛快。
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写,写尽她与御琅穹的相逢过往,写尽她与他的点点滴滴,她相信,君少雅一定会满意的。
…………
☆、勾引无下限 (7)
然,自从那一夜翻云覆雨之后,御琅穹再也没有在御书房等到夏瑶,他只是听人说,他未来的皇后突然喜好上了笔墨之雅,几乎足不出户与文墨为伍。
在他看来,或许夏瑶是太无聊了,宫里没有亲眷相陪,没有年龄相仿的女子作伴,但是……她为何不来找他?
追尘一脸喜气暗示他,兴许是女儿家的羞涩,毕竟大婚之前便行了房事,对于一国公主来说,着实荒唐了些。
但他不这么认为,距离吴国送嫁的队伍距离都城越来越近,他为何会觉得……夏瑶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刚刚两夜未等到夏瑶,御琅穹终有点儿坐不住了,尽早完结手中的政务,打算先行沐浴再直接去守君殿,或许……夏瑶是在等他?
然,推开沐阳殿的门,一抹月白的人影悄然矗立其中,虽然背对着他,他又岂能不认得?
“殿外人等,尽数退下!!”御琅穹的声音陡然阴冷,方才那一腔喜悦的打算,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身月白长裙,是充斥他幼年记忆最温柔的颜色,也是之后,令他最心寒的颜色。
“琅穹,你太令我失望了。”
月白人影沙哑威严的声音缓缓飘荡在宫殿中,慢慢转过身来,岁月似乎鲜少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还是那双放射着强势光芒的眼眸,还是那一身威严尊贵的仪态,多少年未变,不管是身为他的母后,还是身为他父皇的皇后……御云蕊。
“帝王纳后,乃是安国之根本,两国联姻,更是……”
“你以为我已经瞎了么?”御云蕊慢条斯理打断他,仿佛在她眼中,御琅穹永远该是那个仰望着她的乖巧儿子,“你当年愿意屈尊接下破败的北齐,短短几年平定四方,我可以只当是你年轻气盛,喜欢小小的挑战,一个国家罢了,玩玩无妨。
可是,吴国乃是弹丸小国,愚昧百姓拥蠢货为王,你居然要迎娶他的女儿做你的皇后?!
琅穹,你终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北齐的帝王,现在是,以后也是。”御琅穹淡然且果决说道,这一问题,似乎他每一次见到御云蕊都要提起。御云蕊一次次要他面对自己的身份,无非是她自以为的御神一族族长的身份罢了。
那个对于御云蕊来说无上至尊的身份,他却从来没觉得有多么尊贵,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想法从未改变。
不过,他的话却又一次引来御云蕊皱眉,且比任何一次还要紧,失望的摇着头,“你终是被那些愚昧的人所蛊惑,你此前从未提及,日后也会守着这片狭隘的土地。”
“今非昔比。”御琅穹漠然直视着她,继续道:“还有,我从未觉得御神一族究竟尊贵在何处,自恃清高妄自菲薄,避世独守何来的尊贵?若这天下日后化作一片死地,御神一族又尊贵于谁?”
“你太放肆了,御神一族的尊贵从来无需泱泱杂民作衬!”
☆、勾引无下限 (8)
御琅穹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说服不了御云蕊,如果她能少半分强硬,他们今日也不会僵持到这一步。
一直以来,御云蕊的话,不管是在后宫还是整个北齐,都可谓是一语遮天。她的话堪比圣旨,她的儿子不能忤逆,包括她的丈夫。
他不想再争辩了,或许这是他酷似御云蕊的一点,可以固执到死也不妥协,至死也不悔。
坦然道:“北齐如今已遭逢战火,南朝皇帝将夜归顺战鬼一族。想必现在南朝已经是战鬼一族的半壁天下,如你所言,北齐很可能顽抗到底仍旧是不堪一击。但是,战鬼一族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这片狭隘的土地,屠戮天下便是千万亡魂,届时……御神一族再强悍,再尊贵,可敌得住千万狰狞恶灵?”
御云蕊的面色终于有动,微眯眼眸,乍现丝丝戾气,“你在威胁我?”
“是。”
“齐昀就是这般教导你对待自己的母亲?!”
“你不配提起他。”
“御琅穹!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御云蕊顿时怒起,虚握的拳中火光隐然。
御琅穹稍稍垂敛眼眸,手中慢慢握紧,他其实有太多的话题不能与御云蕊深究,彼此间的互相伤害早已如天堑一般斩断了母子情,她想让他与她一样,他恐怕永远做不到。
“好,很好!”御云蕊怒极反定,慢慢点着头,“很好,这就是我御云蕊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就是御神一族久久期盼的未来族长!御琅穹,我也大可告诉你,御神一族永远不与愚昧的平民为伍,纵是将来与战鬼厮杀尽最后一条血脉,也必是在族中那片高贵的土地倒下!”
“那便不送了。”御琅穹淡淡说完,果真转身就要走。
“我不会让她活着等到大婚之日。”
御琅穹脚下未停,一步迈出门槛,“她若有闪失,我必率兵不打战鬼,反攻御神一族。”
每一次,他与御云蕊见面,总会这般争执不下甚至大打出手,可是终究,谁也胜不了谁。说话再没有半分投机,她出手不留情面,他也是哪怕剩一口气也要防着被带走,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
他不明白,同为儿子,御云蕊为何会对御琅陌另般对待,明明还有转机,明明哪怕没有武功,陌的才华也远过常人,武功……真的是身为御神一族安身立命的首要?
他其实更不明白,身为妻子,身为他们的母后,终为何会那般对待她的丈夫,他们的父皇。
史官记载,他的父皇齐昀,乃是急症暴毙,短短一天一夜甚至未来得及医治。
他一直不相信,可是,也从未试图去寻找那个令他恐惧的真相,不管是御云蕊袖手旁观了也好,或许甚至是她亲手……
他们却终究是亲人……
御琅穹屏退了欲跟在身边的人,独自顺着宫墙漫无目的的走,都城中刚刚降下一场大雪,沉甸甸的白雪压弯了枯枝,北齐向来风调雨顺,看来今年也不例外。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1)
然,既然已经在皇宫中见到了御云蕊,他担心的便是御琅陌,虽然这一次,御云蕊并没有提起他。
御琅陌的宫殿地处皇宫的角落,与宫外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就算如此,也早已经是于理不合,唯一还算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便是御琅穹还未曾纳半个妃嫔。
刚进院子,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雪地中攒动着,御琅穹差点儿就当成了是什么硕大的动物,却不想,傍晚时分昏暗的光芒下,其实只是个身披貂皮斗篷的人。
“你在做什么?”
“皇兄难道没看出来?堆雪人。”御琅陌头也没回,将手中一个大大的雪球放在一个雪堆上,这时才算是像个雪人。
堆雪人?御琅陌已经十九岁了,早已经过了天真的年华,更何况,他也是北齐的亲王,甚至是暗帝,堆雪人?
“你身子不好,不宜在雪地中久留,近日诸多忙碌,不如回去休息。”御琅穹不赞同的说道。
御琅陌却兴致极高,裸着手拍打着雪堆,直接抓起旁边的雪修修补补。雪人堆得有半人高,几乎将周围的雪都运来了,而且周围也没有宫侍,看来,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已经不忙了,皇兄也无需担心。”
“怎么可能……”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现如今是天算不如人算,谋划得再周密,也终是改变不了人心,徒劳伤神罢了。”御琅陌淡淡说着,将雪人的脑袋慢慢修圆。
果然,他做什么都不是心血来潮,他或许都已经知道御云蕊来过,可改变不了的人心,除了御云蕊,还有……
“你说的是夏瑶?”
“皇兄以为收了一人的身子便是收了心?”
“不。”
“那皇兄为何要碰?”御琅陌慢悠悠问着,用手指在雪人脑袋上扣了个小洞,一边一个,竟是耳朵眼。
“情之所钟,她喜欢。”御琅穹毫不避讳答道。
“那之后呢?”
“不管她是谁,她注定是我的皇后,我活一刻,便护她一刻。”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御琅陌在雪人的脑袋上塑造出眼睛鼻子,雕琢的极其细腻倒也喜人,只是那一张笑开的大嘴,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让御琅穹无端想起夏瑶那没心没肺的笑容。
“吴国公主的送嫁队伍就要到了。”
“我知道。”
“送嫁队伍中,除了陪嫁的宫女,公主并不在内。”御琅陌搜罗了几根松枝,用力插在雪人脑袋上当做头发。
“这些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
“陌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皇兄留不住她。强留方才抱憾终身,放手未必无缘。”
其实御琅穹也知道他的论断是对的,却也是他自己心底不愿承认的,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倒也无妨,笑了笑道:“你何时学会观天象?还能掐会算?”
“世间大多事本就不是天注定,夜观天象一人一种理解,自然是想会便是会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2)
“那是陌多嘴了。”御琅陌攥了攥通红的手,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一个下午的杰作,幽幽又问了句,“皇兄看这雪人像谁?”
御琅穹勾起唇角,“像夏瑶?”
“那若是明日阳光明媚,一滩水外加些许松枝,还像不像夏瑶?”
“自然就不像。”御琅穹握着御琅陌的肩头,推他往宫殿里走。
“但是,它仍旧是那一捧雪化成,至始至终也未变其根本。”
御琅穹终于明白了,说这么多,御琅陌显然是想提醒他,不管日后夏瑶变成了什么,他需明白自己爱的究竟是谁。
她如果真的不是吴国公主,很可能只是一介草莽流民之女,脱去一国公主的假衣,她背后的故事兴许就如融化的雪人那般不堪,兴许令他难以接受,兴许会让他懊恼愤怒。
但是,选择终在他手中,不管是雪人还是一滩冰水,她都是夏瑶。
兜兜转转,御琅陌仍旧在为夏瑶辩解,为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先行为她铺了后路。
“陌,你我兄弟二人,何须如此说话?”御琅穹看着御琅陌冻得发紫的双手,抓起一把雪替他慢慢搓着。
“她是我的皇嫂,我若直言为她开脱,皇兄难道就不会吃醋么?”御琅陌笑着问道,擦干了手,捧起热茶慢慢喝。
“不会。”
“那陌以后就不客气了。”御琅陌总是笑得温润,眼眸微微弯起泛出一道精光,“那待公主入了宫,陌也就更加不客气了。”
“你如此肯定夏瑶必定不是吴国公主?”
“皇兄其实必也早就认定,何须多此一问?”
…………
纷纷扬扬的纸灰慢慢腾向天空,像无数灰色的蝴蝶闪动着翅膀,不知何时散落在雪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黑色粉末。
烟火的气息直冲鼻端,似乎想要呛得人流眼泪,烘烤得脸颊发烫,眼眶却冰凉。
夏瑶将一摞纸钱元宝撒入火堆中,看着火焰将它们迅速吞噬,袅袅青烟,似乎又熏了眼睛。
“我不知道该对你们表达什么样的愧疚,但是,终是我辜负了你们的心意,糟蹋了你们对我的情。若是你们当真已经熟识,黄泉路上为伴,我也会经常给你们烧些用的东西……不过,别等我了,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