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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蛊,猎君以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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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了半身薄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要一掌推向身后无端出现的鬼。

然,她滚了半身泥,御琅穹的情况绝不比她好。

只见他一身玄色挺括的衣袍,如今已经沾满泥污如被万马踏过,湿漉漉的贴身,勾勒修长傲然的身形,本该是狼狈,却显露着披荆斩棘的沧桑。

衣摆残了,右臂的衣袖似也不翼而飞,光裸手臂上道道伤痕,经雨水的冲洗泛着白,竟已有灰败的颜色。

忽然,一道晨曦光芒破云而出,明明还飘洒着雨丝,但那道光芒仍旧铺照在他脸上。

深邃却冰冷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颊这一刻如铁铸一般,青灰色的唇凝成一线,那双眼望着她,偶有闪动的情绪,她似乎一时间看不懂。

而他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几乎不可见的颤抖着。

如果在这个时候补他两刀,她有多少胜算?夏瑶在脑海中飞快计算着可能性,一边打量着他周身的死角,突然想起,她从来不带刀。

收回欲攻的掌,起身拍了拍衣角的泥,有些心虚挪开眼扫了扫四周,才道:“陌让我来寻你的。”

说完,向前走了走,仅隔两步距离,看着御琅穹毫无防备的姿态,近身而攻,如果一掌能拍中心口,她应该有七成的胜算。而如果御琅穹伤重,胜算应能提至九成。

忽然,御琅穹的身体一动,如大山般压过来,手肘一抬撑在她肩头,膝弯软了软勉力坚持,沧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却如惊天霹雳,“多谢……”

那个……她能不能借此机会一掌拍上去了事?

夏瑶看着仅距离她手掌几寸处的胸膛,他应该伤的不轻,这样的姿势,无疑是将弱点全然暴露在她面前,一掌下去,十成把握,御琅穹必亡。

☆、我嫌你碍眼 (6)

“本以为你是刁钻凉薄的女子,却不想……倒是我枉做小人……”御琅穹轻浅喘息,话语间竟带着从未听过的淡淡笑意,只是他此刻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那个……似乎这误会有点大了。许也不算误会,她本就不是刁钻凉薄的女子没错,可是……她真真是想杀他的,他不算枉做小人。

“你……就不觉得我是来杀你的?”

“呵……”御琅穹居然是轻笑了一声,用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我曾一度落于你手,若想杀,不管有何人阻拦你必能得手,又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误会确实大了,她之前不杀御琅穹,无非是袭风从旁监视罢了。她的最终目的不是杀御琅穹,他若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也好,可一旦被人看见或是察觉是她下的手,数年来所有的努力,所承受的磨难屈辱,她倾尽生命都要维护的人,便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不是不敢赌,而是不能。

她是个被人夸赞便抹不下面子的人么?显然不是。

而对于御琅穹这难得一见的信任与感激,让她起了别样的念头。她看似活得洒脱,可做出桩桩件件哪一次是她所愿?她看似左右逢源,又有谁真的认识过她?她看似机关算尽揽得一切,可当此局终了,她还有什么?

凭什么她豁出性命换来的一切,却让别人安逸坐享?她想玩个大的,玩到所有人万劫不复才好。

“你答应我的,故而,深秋冷夜,我缺个暖床的,自然觉得不爽。”夏瑶勾唇一笑,主动搀扶着御琅穹,究竟他遇见了什么样的敌人才打成这副样子,她并不关心。

“胁迫一国帝王为你暖床,你倒真是胆大到有恃无恐。”御琅穹丝丝的笑意,竟给人一种目见冰雪初融的感怀。没有纡尊降贵的高傲,收敛些许冷酷寒意,淡淡沙哑声音的调侃,如春风暖了心。

夏瑶一挑眉,“这可不算胁迫,我从来不做无谓之事,行走江湖,自然没有侠肝义胆却不求回报的习惯。”

忽然,御琅穹脚下一软,夏瑶双臂张开,几乎是扑在他怀中用整个身体支撑,一声几乎不可闻的闷哼,他的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我如果不来寻你,你……是不是会干脆死在这里?”

“区区小伤……无非是再休息半日罢了。”御琅穹隐隐咬牙,话里强硬,可陡然低沉的喘息出卖了他强弩之末的状况。

“哦,区区小伤,那看来,我还是自作多情了。”说完,夏瑶作势就要从他怀中退去,一边没心没肺笑道:“您可得站稳了啊,不然摔个狗啃泥,这地方可没水洗脸。”

话刚说完,却不想,御琅穹手臂猛地一紧,居然还有力气将她搂在怀中,衣衫冰冷挂着冰碴,可是,纵然伤重,他并未全力压着她,如此一来,这姿势……

夏瑶猛地一把扭上他腰侧,恶狠狠道:“臭流氓!死到临头了还敢吃老娘豆腐!”

☆、我嫌你碍眼 (7)

“不承你的情,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一趟?开不成条件,你又要在别处刁难了。”御琅穹带着些痛声说着,手肘自然架在她肩上,低头便能看见她在他怀中,“夏瑶从不做无谓的事,秋夜冒雨一行,不讨回些价值,你又怎能甘心?”

一席话,似说进了她心里,正中她的本意,抬起头,忽然暧昧的一笑,“你是在迫不及待自荐枕席了么?”

御琅穹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她指尖划过的脉象告诉她,并非是区区小伤,也并非休息半日便能无碍,或许,她如果真等过了一天再来寻,便真能寻得一具冻僵的尸体。

这兴许是他挽回最后一点面子的挣扎,与她交易一个条件,要她带他安然回去。

果然,与聪明人做交易,无需委婉试探,无需讨价还价。

夏瑶骑来唯有一匹倔马,荒野之地清晨刚至,绝不会有人路过顺便施舍她们马匹。而她的身形看来,将御琅穹扶上高头大马,那难度堪比背着马上树。

冲着倔马一龇牙,狠狠道:“你给我跪下,否则,回去之后我定将你抽筋剥皮做鼓,剁碎血肉喂狗!”

倔马硕大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奋力来回甩动马尾,半晌,才极不情愿曲了蹄子,卧倒在地上。

御琅穹有些惊奇,他记得,这匹马是路途中临时买来充用的,乡野村庄里的马野性未驯,绝不能称良驹,没想到夏瑶却能驯服?

夏瑶将御琅穹扶上马背,将身上的斗笠也解下为他聊以御寒,见着那一抹惊异,冷笑一声道:“不识驯马之术,却懂世间万物之根本。我如果对你说要将你抽筋剥皮做鼓,剁碎血肉喂狗,你必定也是什么都肯做了。”

御琅穹的脸登时有点黑,这比喻,虽说解了他心中疑惑,但也着实令人难以下咽。

一匹倔马断不能两人骑,更何况,夏瑶也不欲与御琅穹成就什么同乘一骑的美事,索性在前方悠悠然牵马。

“对了,一直没问你,你将我那好兄弟安置如何了?”

“独居别院,好生款待。”哪怕马背颠簸,几乎要将御琅穹重伤的身体颠散,但那声音却听得出来异样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那我替他先谢你,不过,款待几日便罢了,一不小心放他离去便是。若是乐不思蜀,他恐怕会丢了性命,我心甚痛呢。”

说隐晦不算隐晦,只是这言语中透露的意思复杂,所谓兄弟,却明显不是手足。

“你不再介意他监视于你?”

夏瑶脚下稍慢,回过头望着一身狼狈,却仍如凯旋而归般的御琅穹,煞风景的挑衅道:“看来,你被人揍了一顿,心情反而不错?”

御琅穹颇为无奈瞅了她一眼,若说这世间说话不中听者有,可不中听到这地步,显然就是故意的了。

“无非是倾全力搏一个公道,搏得与否……只图得个心里痛快罢了。”

公道么?若换做是旁人,夏瑶倒是愿意相信,可对方是御琅穹,是强悍北齐一国独尊的帝王,他若还要拼命搏一个公道,寻常凡人还要怎么活?

☆、我嫌你碍眼 (8)

夏瑶不禁面露讥诮,“呵,看来,贵族们所享受的异样情趣,我这般草莽之人难能共语。”

不是没有听出来那犀利刻薄的嘲讽,不是不明白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只是,世间事未必都能解释得通,未必都能拿出来解释。

然,夏瑶却在几句闲谈之后回归了正题,开口道:“我此番算是又救你一次……”

“我已经答应了你一个万般可能的条件,又无奈将身子都许给你了,你还能从我身上榨取什么?”御琅穹突然一笑,虽然前方的女子并未回头,但是在他看来,像足了一只精打细算的小狐狸,偷偷用大尾巴遮掩着奸诈的笑容,无时无刻拨拉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什么都要,且什么都敢要,还能要得有恃无恐,若是换做平时,出口狂言要一国帝王暖床,已经够她凌迟千遍了。

“话非如此,你的第一个条件,许给了答应救御琅陌的夏瑶;你的身子,许给了如今需要暖床的我;而再一个条件,许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夏瑶,不是现如今的我。而是日后,不管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御琅穹说着,一阵心悸,猛的捂住心口,血腥差一点儿就要奔涌而出。缓了几口气,仍旧没放过夏瑶诡异的说辞,“答应救御琅陌的是你,强要我暖床的也是你,救我性命的人还是你,不管你是谁,又有何区别?”

突然,脑海中划过一线可能,像夏瑶这样精打细算如小狐狸转世般的人,看似荒诞不羁,可每一句话都经得起琢磨。

“莫不是……这世间还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且也叫夏瑶?”

夏瑶脚下陡然一个踉跄,瞬间缰绳脱手,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中,更像是向天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继而又探身而起,重新捞过缰绳,一边搓着手上的泥,一边踢踢沾上泥块的衣角,可至始至终,也没回头看御琅穹一眼,没看见他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故事编的不错,你也有著书立说的天分,不过,一个条件,痛快点,应还是不应?”

“应是如何,不应又是如何?”

“应或是不应……信的无非是你重信诺知恩图报罢了,你若先应后悔,或是索性干脆不应,我也只能当做碰见了言而无信的癞蛤蟆,只当被狗咬了一口,还能拿你如何?”

这点小伎俩自然玩不过御琅穹,自然也算不上能要挟他,毕竟他为了御琅陌的毒,什么都允了,多少也不差这一个条件。

他只是有些好奇,夏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讨承诺。一个人行走于江湖,何以需要那么多的承诺为日后作保?她到底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才能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应你便是。”御琅穹郑重开口,虽只是一句话,但是,帝王千金一诺,他也明白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只不过……“只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既然与我再三讨要承诺,又为何似乎痛恨我?”

他自然没忘了初见之时夏瑶一时心起想要杀他的举动,更没忘记她处处刁难于他,处处挑战他的底线。他身为一国帝王,本着大肚能容,本着男子风范,可以不在意,但是不会忘记。

夏瑶回眸一瞥,“我嫌你碍眼。”

…………

☆、棒打鸳鸯 (1)

对于御琅穹而言,此一次已经算不得是劫难,比之当年他带着御琅陌从御神一族逃离,其他的……都已不能算是劫难。

这样的周而复始,每一次算得死里逃生,却从未想过要妥协的那一天。豁出性命斗的只是一口气,到底值不值,他没问过自己。

他明白,作为一国帝王,他这样的坚持是极其幼稚可笑的;作为一个儿子,他这样的坚持是大逆不道的;而作为一个兄长,他此番坚持,也不尽然会有人领情。

正如他向夏瑶吐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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