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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陈独秀给晴光以警告处分,给擅自离京的刘伯庄留党察看一个月的处分。
在这之前,彭述之因赵济、陈其昌、王平一、陈岱青、李特继续反对托派常委关于“九·一八”事变后的政策,将法南区委解散。
春天,和郑超麟一起被捕的宋逢春、濮德治因狱中流行时疫,保外就医。
濮德治是陈独秀亲戚,托派开统一大会时,被选入托派中央委员。
从狱中出来后,想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想来想去,陈独秀打算再给蔡元培去一封信。
桌上的肠胃药还是蔡元培令亲周仲奇先生开的处方。
去年深秋,为陈训丹找工作,陈独秀也给蔡先生去过函。
陈独秀请柏文蔚将信转给蔡元培,蔡元培四处托人为濮德治找工作,找了中山大学罗家伦校长暨大沈鹏飞校长,又找了商学院裴复恒校长等 ,因为陈独秀讲濮曾在沪、皖任教,所以蔡在大学为濮找事。
后来濮德治几经周折,在上海招商局月刊任编辑。
濮德治保外就医后,陈独秀拼凑了一个托派中常委:陈独秀、彭述之、罗世凡、宋逢春、濮德治、谢德盘任秘书长。
新托派常委给“北方特委”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提出“谁表示不干,就让谁滚出去”。
这一阵,陈独秀常和潘兰珍吵架。
潘兰珍一气之下,赌气跑到浦东娘家去了。
潘兰珍走后,陈独秀将潘兰珍的羊皮袍及驼绒被当了,将当票和潘兰珍一点值钱的东西用一个小布袋装好,放到中间抽屉里面。
他想,潘兰珍气消了,会回来的。
但陈独秀万万没有想到,他等不到潘兰珍回来了。
托洛茨基于9月下旬和10月上旬给陈独秀连写了3封信,陈独秀也无法收到了。
中国托派统一才一年多,就连遭三次大破获。
第九章 金陵狱中(1932。10…1937。8)
被捕(1)
1932年10月15日下午7时,陈独秀在岳州路永吉里11号被捕。
陈独秀一身淡蓝色哔叽长衫,面色清癯,留有微髭。
捕快见陈独秀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松了一口气。
探员来自上海公安局总巡捕房政治部和嘉兴路捕房。
出门时,陈独秀找了一顶淡黄色呢帽,戴在头发花白的头上,镇静了一下,神色安闲地和捕快出了门。
后面几个人将桌上和抽屉里的文件材料,一起放入纸箱中,搬到了红皮钢甲车上。
陈独秀想,这回完了。
蒋介石已杀了他两个儿子,这回该轮到他了。
蒋介石杀了那么多共产党人,单去年就杀了邓恩铭、恽代英、蔡和森、邓演达,他陈独秀早就是蒋介石通缉的首犯,这回百劫难逃。
门外漆黑一片。
门前裁缝店的小老板伸了一下头,又赶紧缩了回去。
到了嘉兴路捕房,陈独秀发现,彭述之、谢德盘、罗世凡、濮德治、宋逢春5人也关在里面。
陈独秀对彭述之悄声说:“我以为就逮了我一个人,怎么你们也逮来了?”彭述之说:“我现在是张次南,罗世凡是王兆群,宋逢春是王武,你不要弄错了。
那天下午,这几个人在东有恒路春阳里20号谢德盘家开托派常委会,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支笔,一个笔记本。
突然一下子冲进来许多人将他们逮捕。
陈独秀胃不好,没有参加会议。
陈独秀说:“郑超麟被抓后,你劝我搬房子,我说不用搬,现在搬了,也出事。”彭述之说:“我们要留心,这里面恐怕出了问题,知道你的住址的人不多。
说着他用眼睛扫了另外4个人。
陈独秀会意地点点头。
到了夜里,梁有光、王晓春也被抓来了。
两人在梁有光新闸大通路斯文里1044号被抓。
陈独秀说:“你住的地方我都不清楚,怎么一下子就抓住了呢?”梁有光说:“我也怀疑。
王晓春蜷缩在墙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因跳窗逃跑,被抓后挨了拳脚。
濮德治轻声对陈独秀说:“我怀疑问题出在费克勤身上。
张颖新前几天碰到费克勤。
张颖新是濮德治妻。
陈独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是不是那天在你家遇到的那个女人?”濮德治说:“是的,她和我爱人是留苏的同学,张颖新不知她后来干什么,就冒冒失失带她回家,偏偏又遇到了你。
陈独秀说:“你们不是搬家了吗?”事后,陈独秀叫濮德治搬家,结果濮德治搬到法租界圣母路商福里222号。
濮德治说:“费克勤知道我在招商局工作,我搬了房子,她更起疑心。
她那天见到你时的表情,我就感到她不是好人。
陈独秀似信非信说:“还不能肯定。
濮德治说:“今天下午他们来抓人,我看到费克勤在车子后面鬼鬼祟祟的。
陈独秀点点头:“差不多了。
除了费克勤盯梢,还有国民党特务黄麻子及原“战斗社”成员解叔达、徐乃达。
抓住陈独秀后,这些人获3万元奖金。
“不对呀,那个女的抓住了你们,怎么抓到我和梁有光呢?”陈独秀问。
濮德治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5个人抓来后,可分开过?”“我们是分开提审,谢德盘才20岁,提审的时间最长,回来后一直是恍恍惚惚的。
濮德治见问,警觉起来,看了谢德盘一眼,谢德盘正拿眼在看他们。
陈独秀吃了一惊,说:“这孩子胆小。
第二天,王子平、何阿芳两人在唐山路业广里335号被捕,王鉴堂在法租界福履理路建业里22号被捕。
陈独秀相信是谢德盘出了问题,他是中常委秘书,知道这么多人的地址。
10月17日,陈独秀一行人被押到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开庭受理。
从他们家中搜到的10箱文件书籍,也随汽车送到。
每人前胸缀了一个号码。
陈独秀前胸缀了个“6”字,因他是第六个被捕。
赵镇镗推事升座第一法庭,捕房律师厉志山陈述破案经过后,提出依据民国紧急治罪法第二条第二款及同法第六条起诉,但有关事项尚须调查,要求改期会审。
陈独秀来前被送到二部局看病,因病不重,仍来受审,但赵镇镗允许他坐下。
其他人仍一旁站着。
会审后,法院即将情况告诉了上海市长吴铁城。
吴铁城对如何处置陈独秀,不敢擅自做主。
18日用快电报告了南京行政院。
南京接到吴铁城电报后,立即下令将陈独秀、彭述之两人押解南京。
当时汪精卫辞职赴德国,蒋介石在武汉。
吴铁城命令上海公安局去火车站严加警戒。
闸北五区警署临时安排保安大队一个排兵力在上海北站特别警戒。
晚上,上海公安局将陈独秀、彭述之武装押解到北站,乘11时夜车押解到南京首都卫戍司令部讯办。
火车开出上海不一会,陈独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听着陈独秀悠然自得的鼾声,彭述之怎么也睡不着了。
被捕(2)
第二天清晨,彭述之对双眼朦胧的陈独秀说:“你昨夜睡得好香!”陈独秀见彭述之脸色苍白,说:“你才三十几岁,来日方长,不要想许多。
我已是半老人,已无所求。
说话功夫,火车已到南京,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黄凯等人接车,交军政部军法司收押。
陈独秀对彭述之说:“到南京凶多吉少。
“为什么?”陈独秀说:“你真糊涂,在上海我们是民事法庭,在南京是军事法庭。
见彭述之紧张,陈独秀改口说:“也不见得。
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在转押陈、彭二人给军政部军法司时,拨洋100元作备用金,陈、彭没有被条。
陈独秀知道自己有特殊待遇,对国民党中央党部的人提出要见蒋介石、陈立夫,他不知道蒋介石在武汉。
来人答应转告上面。
隔日,黄凯带上陈、彭案卷材料,赴武汉向蒋介石汇报情况。
当时蒋介石以50万军队,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
10月24日,蒋介石问清了谢德盘,确信陈独秀与江西共产党没有关系后,打电报给南京,谓陈独秀等系危害民国罪,应交法院审判以维护司法尊严。
这天,北大文学院院长胡适打电报给蔡元培,请他就近营救陈独秀。
胡适给蔡元培拍过电报后,自己又直接致电蒋介石:“请将陈独秀案付司法审判。
接到电报当天,蔡元培、杨杏佛、柳亚子、林语堂、潘光旦、董任坚、全坛暇、宋少屏8人快邮代电致国民党中央党部、国民党政府,为陈独秀说情,“伏望矜怜耆旧,爱惜人才,特宽两观之诛,开其自新之路。
10月25日下午3时,军部何应钦请军法司司长王振南带陈独秀到他办公室,告诉陈有关蒋介石来电内容,陈独秀表示感谢。
何应钦问陈独秀:“对赣鄂共产党暴动情况,你可知道详细情况?”陈独秀答:“均为干部派指挥,与我无关。
何应钦请陈独秀谈谈他的托派活动和政治主张,陈独秀表示赞成开国民会议解决中国的大政问题。
并主张武装民众抗日,认为联俄抗日比联英美有利。
何、陈谈了两个小时。
最后,何应钦请陈独秀题字,陈独秀写了“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几个字。
从何应钦处回来,王振南答应借一套《水浒传》给陈独秀看。
因为蒋介石、何应钦都表示由法院来办陈案,军法司也不愿作恶人头。
当天王振南就接受了记者采访,表示一接到通知,就将陈、彭移交江宁地方法院。
陈独秀回到十禀巷军法司,情绪好转,这时监狱办事人员送进来一张条子,说:“一位女士自称是你的家属,要求见你,我们没有同意,她便写了一张条子。
陈独秀接过一看,是“特来探问未见,王哲亚”9个字。
陈独秀见有人来探监,情绪更好,尽管胃不好,晚上还是多喝了两碗稀饭。
彭述之见陈独秀情绪好转,他情绪也跟着好起来。
江宁地方法院候审(1)
1932年10月26日上午10时,两人乘大卡车被移解到江宁地方法院,记者听说后,蜂拥而来。
江宁看守所所长龚宽见陈独秀有来头,将他送到主犯人病室2号房。
院子平列3间房子,东边一间是曹聚仁三妹的办公室,她是法医官。
陈独秀进屋后,有人将随车运来的行军床和铺盖搬了进来。
陈独秀见里面有洗脸架、案凳,室内清洁,光线也好,很满意。
龚宽说:“这里先前是牛兰住过的房间。
瑞士人牛兰是“赤色救难会”驻沪代表,去年夏天被捕,8月被判无期徒刑。
检察官员吴绍昌按惯例作了讯问笔录后,龚宽问:“有记者要采访你们,见不见?”陈独秀一听,很高兴,忙说:“见,见。
陈独秀和龚所长来到候审室,不一会,彭述之也来了。
记者问陈独秀:“在狱中有何感想?”陈独秀说:“在狱之人,别无所望,唯一要求,即望当局予以公开审判。
“你对南京有什么看法?”“我有20年未到南京,见各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