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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向她求助,她总是极为热心地帮助我。甚至当我的母亲想出境旅游没有游伴的时候,我想到的也是F07。这次调查中,她除了自己极为认真地接受访谈,更是将她的多位男性朋友介绍给我,F07便多次提到什么乐于主动接受我的访谈:
我看过很多你写的社会调查,非常喜欢,我喜欢真实,喜欢简单,喜欢不修饰的人生,更喜欢那种不加任何评论的报道,只报道事实。
我一再说,我之所以说给你听,只是一种发泄,因为很多事情说出来,你能理解我(从书面上看)。
我对性的观念你应该很清楚,让我违着心说什么,是我万万不愿意的,但如果全都说实话,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为什么有很多话我只在信里和你一个人说呢,就是因为我实在没说的地方了。
我可不是光想讲给你听,我还想听你的故事,我需要的是交流,是互相的。有空多讲讲你,我想更深的了解你,我不想和一个我一点都理解不了人交流。我也不喜欢无味的男人,如果只是和一个学者交流学术问题的话,我不会有兴趣的。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需要的是心与心的沟通,需要的是朋友间的交流。
我不管你在做什么工作,做什么调查,我只想要让我能和你继续交流下去的动力。你也清楚我们俩的目的不同,我不敢设想、也没有精力设想今后合作的结果是什么,只知道你赶的机会很好,正好在我不管不顾的非常想说的时候,正好在我不管不顾的非常想写的时候,正好在我非常需要找一个能理解我的人和他交流的时候,你是撞在这个枪口上那么合适的靶子。
第二章 方法论男人访谈女人的性经历,能行吗?(2)
我是个很情绪化的人,那一段是我最想写,最想找人倾诉的时间,就那么合适的找到了你,可惜,运气不好,是你最忙的时候。现在再让我写,我真的不知道写什么了,突然觉得面对屏幕,脑中一片空白。
与人们一般的想法完全相反,同异性受访者相比,我在同性受访者那里受到的挑战却更大一些。我发现,当我访问男性的时候,我更多地面对夸大或缩小的陈述,不得不进行更多
的辩伪,甚至不得不放弃整个访问。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讲述自己的性经历时;更容易“吹牛”;而女人则相对不爱吹牛。一名双性恋男子,当我意识到他之所以接受我的访问是因为对我本人有兴趣后,我努力试图消除他的这种兴趣。但我发现,当我成功地消除了他对我的兴趣之后,他认真对待我的访问的兴趣也没有了。我意识到回复的过于肤浅且多处无法证实时,决定放弃大部分访问内容,而只引用极少数确信是事实的部分。
实际上,在本论文中引用的,都只是受访人陈述的极少部分,除了与论证假设无关外,那些真实性引起我怀疑的内容,也都没有引用。
M10是所有受访者中与我相识时间最久的,那时十六年前,他当时只有十七岁。但即使如此,在我们的谈话中我仍然时常可以发现他有意夸大和炫耀的地方。靠着多年的交情,每逢这时我总是委婉却明确地要求他加以澄清,并且直到我确认信息准确为止。
M02也是与我有数年之交的朋友,一直尊称我为“老师”和“大哥”,但他的陈述中也有太多不经意的浮夸,而又不愿意静下来听由我一点点去粗取精,所以最后的论文中,我便几乎没有引用他的陈述。
M06也是我多年的友人,但因为交情很深,所以访谈便进行得相当深入。虽然我此前便知道他几乎全部的经历,但正式的访谈还是都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我们得以一起追究事件背后的原因,探讨私人性行为与整个社会的博弈机制。
事实上,所有有经验的访问者都清楚:当一个人的陈述与事实有出入时,我们很容易通过他的面部表情、体态语言,甚至语调的变化感觉到。这时,便可以采取相应的对应措施了。
第二章 方法论为什么不能请助手协助访谈
在我最初设计的研究方案中,包括请助手帮助我进行访谈,以便扩大受访对象。但在第一次访谈中,我便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需要的不仅仅是情节,而是与当事人一起穷追事件背后隐秘的种种关系。在这一过程中,我原有的假设可能会更改,伴随新的假设产生的是新的问题。访谈是一个互动的“活”的过程,充满着个人的思索,因此,即使是我的同行也难以代替我,因为这需要对整项研究的全面把握。
每次访谈,至少要进行两个多小时,最长的一次则四个小时,还不算两个多小时的回访。因为需要精力高度集中,迅速对可能出现的线索做出反应,并且对重要的信息不断深入,穷追到底,所以这样的访谈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作业,一次深入的访谈下来,我这个提问者甚至比受访者还要累,像做了一次重体力劳动一样。
即使是对我的研究目的和研究假设非常了解,即使不仅仅是照着访谈题纲机械地提问,即使高度地敬业,仍然无法代替我本人进行访谈。因为,访谈的过程,还是不断修正旧假设,提出新假设的过程。
而且,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访谈的过程不仅仅是提问和记录,而是参与,是思考,是辨伪。那么,显然没有人会比我自己做的更好。
曾有一段时间,受困于男性受访者的稀缺,有人提示我,如果访谈者是女性,男人可能会更乐于接受访问。这曾使我动过请我的女同学帮助我的念头,但转而一想,如果一个受访者因为访谈者的性别原因而接受或拒绝访问,访谈的质量便真的有理由受到怀疑了。所以,此项研究自始至终没有使用助手。
第二章 方法论个案访谈要不要代表性
对由网络而来的志愿者进行研究,同时面对另一个重要的质疑:他们都属于同类人中那些乐于诉说的,他们是太特殊的,对他们的研究结论是否具有普适性,代表性又有多大呢?
这个问题,本质上还是对于个案研究法的质疑。
如果不是随机抽样而获得的研究对象,那么,是通过在街头随意碰到的,或者是研究者
个人社交圈子里的,或者是从互联网上得来的志愿者,或者其它非抽样方式选取的;这其间的区别并不很大,都是偶遇的。因为这时我们关注的重点并非代表性。
具体到这项研究,关注的是多性伙伴行为者和社会控制之间的互动关系,关注是的他们是如何逃避社会控制的。所以,如果说那些志愿者可能是性伙伴更多的人,更有勇气诉说的人,性价值观更开放的人,这对于此项研究只有好处,正好有助于更充分地解读研究中将关注的那些问题。正是从这层意义上,通过互联网获取的志愿者并不会影响本研究的代表性。因为我们关注的不是“面”上的普适,恰恰是极端情况下潜在的规则是如何运作并成为可能的。
但我愿意在这里对另一个问题略加讨论:个案研究真的不可能获得代表性吗?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具备全面的代表性。但是,我们不能够说它就毫无代表性。问题在于,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哪方面的代表性。比如在本项研究工作,我便致力于使结论至少在对于多性伙伴行为者与社会控制的互动上具有一定代表性。
对个案研究的一种偏见是,仍将它视为一般的描述报告,认为整个研究不过是个人或组织的许多行为或心理事件的集合报告。而事实上,个案研究的目的同样可以是发展一般性理论,以概括说明社会结构或过程。个案研究属深度研究的一种。个案研究可以揭示出社会行动和关系是如何被他们的社会环境所影响的。
人类学家Mitchell这样定义个案研究法:“对一个或一系列相关事件进行细节的考察,研究者相信,通过这种考察可以展示出一些普遍的命题原则。”(Jennifer; 1998:3…5)很显然的,个案是一个例子似的事件,人们对它有兴趣是因为它表现出社会的结构,正是社会结构使得这个事件产生了。
我们必须清楚下面这二组关系:
1,研究对象的个别性与典型性:个案研究的对象是个别的,但不是完全孤立的个别而是与其他个体相联系的,是某一个整体中的个别。因而对这些个别对象的研究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他个体和整体的某些特征和规律。个案研究的目的固然是了解把握某个个体的具体情况,但也要通过一个个案的研究,揭示出一般规律。
2,研究内容的深入性和全面性:个案研究既可以研究个案的现在,也可以研究个案的过去,还可以追踪个案的未来发展。个案研究可以做静态的分析诊断也可以做动态的调查或跟踪。由于个案研究的对象不多,所以研究时就有较为充裕的时间,进行透彻深入、全面系统的分析与研究。“个案研究在社会学研究中的独一无二性,表现在它要求研究者浸入他所研究的个人、社会或者组织的生活和相互关系中。” (Borgatta; Edgar; Rhonda; Montgomeng;2002:243)
Park就告诫他的学生,个案研究应该强调个人生活和社会组织是如何被普遍的社会过程和结构塑造的。
那些看起来很特殊的个案同样会被认为是有意义的。“在研究那些背离的,或者表面上悖离的个案时,有一些东西是共同的。如果一个个案在近距离审视时仍被认为真的是悖离的,它或者将无法被规纳,或者要求自己被修改。如果它被审视后认为并不是真的悖离,那么它所能提供的归纳上的意义要远远大于那些看起来就和普通规律没有什么出入的个案。……还有一些悖离的个案会导致对理论的修正,比如重新定义适用的范围,或者加入各种变量。” (Jennifer Platt; 1998: 17)
雷蒙·布东则指出,普遍性的得出与个案研究数量没有必然的关系。他例举了米拉·科马罗夫斯基关于失业对家长地位影响的调查,指出,“作者只观察了很少量的情况:总共59例。尽管如此,作者还是陈述了一些令人信服的命题。……这个例子表明,观察的强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观察广度的不足。它也表明个案分析服从于与定量研究同样的逻辑原则。”(雷蒙·布东,1995:113)
个案研究无疑可以用来探讨普遍性,可以用来提出一个普遍性的理论,或者驳倒一个普遍的结论。个案研究在这方面不存在是否可能的差别,只存在满意度与可信度的差别。
第二章 方法论分析方法
以上各节所论,都是围绕着材料获取方法,而本研究中的分析方法,也需要在这里加以说明。
本文通过分析受访者自述,解读社会控制在多性伙伴行为者身上解体的原因。社会交换理论是贯穿始终的、最主要的指导分析的理论。但是,在论述不同的问题时,我也借用了其它相关的理论和研究成果,以辅助社会控制理论来共同解读。这些理论是:
a,在对单位控制力的解体进行分析时,以往关于单位制的研究,以及对社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