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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达芙妮第一次离婚之后在妹妹的斡旋之下,跟父母恢复走动往来,后来有了大卫,父母不满她再嫁“少数民族”,再度断交又是八年。
“你应该去看看他们,”贝蕾说,“他们可能很老了。”
“我会的。”
达芙妮敷衍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部描写单身妇女生活的美国连续剧是她近期的晚间文化生活。她总是一边看着,一边批评美国,特别是美式英语,说那简直是把英语糟踏成垃圾了。
达芙妮问:“你要不要坐下来看?”
“不,我还有很多家庭作业。”
贝蕾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拨通米乐的电话。
2
为了完成一份英文作业,贝蕾把妈妈约上网,老师给的主题是“采访我的母亲,比较两代妇女的生活”。贝蕾设定了几个问题让妈妈回答。“童年给你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什么?”“ 如果可能,你愿意与我交换童年吗?”“你的母亲对你的人生有什么影响?”“你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你对目前的妇女地位是否满意?”
妈妈回话:“这是你们的作业?像是新闻系实习生的课题。”
“是的,澳大利亚的英文教学跟国内的语文教学完全不同。”
第四部分整理分析自己的感受
在国内上学,语文是贝蕾最头疼的科目,每个学期考试都被语文成绩拖后腿。什么主谓宾动状补学了多少年还是搞不清楚,妈妈常莫可奈何地调侃说这是基因变异,中文系毕业的父母怎么就生出一个看到方块字就头疼的孩子?可是,语文作业拿回家,写字为生的妈妈也辅导不了。
“怎么不同?”
“我的英文老师从来不讲语法,不抠字眼儿,而是开发思路,培养兴趣,更重要的是让学生有自信。在老师启蒙下,我的英文写作突飞猛进,中文写作也进步了许多。”
妈妈似乎不太相信,“你是在为MLC做广告吧?好让我掏腰包交学费不心疼。”
“不信?先请看我的两篇文章。”
一篇是上周受到老师表扬的英文作业《定时敲响的钟》,从隔壁老头儿的定时咳嗽引申到中西文化差别,老师说good start way(很好的开篇);另一篇是在“我的故事 ”里用中文写的《我怎么看不见你》,描写她对刘念和米乐的感觉。
文章传送出去,贝蕾塞上耳机听着音乐,盯着屏幕,等待妈妈的赞美。
教英文的就是那个面试时跟贝蕾谈论《红灯笼挂起来》的老师,假期他举家去中国旅游,回来后特别找贝蕾聊天说中国的现代化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还在英文报纸上发表旅游观感。他开始对东方哲学感兴趣,正在读孔子孟子的书。
妈妈会怎么说?啊,女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妈妈总是看不到我长大了,从十岁之后贝蕾就要非常吃力地证明自己长大了,可是妈妈一转脸还是把自己当成小毛孩儿。在国内妈妈磨破嘴皮说“过马路要小心”,到了澳大利亚妈妈常常冷不丁敲打她“你可千万别在我没有精神准备的情况下,让我做了外婆”。
屏幕上跳出几行字儿:“匆匆浏览了你的大作,老妈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敬佩,敬佩。”
贝蕾得意万分,“过奖,过奖。”
由《我怎么看不见你》聊起悄悄话儿,贝蕾感觉到这回妈妈是真的把她当成贴心朋友,平起平坐了。虽然这是她所期望的,早在国内的时候她就认为自己已经成熟到可以跟妈妈和妈妈的那些女朋友们平起平坐,这一刻却不免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贝蕾说到刘念和米乐,细微的感觉全写在文章里,妈妈说“你真像我,我跟你爸是中学同学,分别上不同的大学之后开始书信恋爱,柏拉图式的狂热,结婚之后我们才在一起生活,失望幻灭随之到来,你比我有悟性,比我清醒,你一定不会像我跌跌撞撞在感情的旅途上,四十多岁了才活明白。”
“生活从四十岁开始,菁菁和冰儿不是找到美满爱情了吗?你的另一半一定也在这世上苦苦地寻找你,总有一天你们会相遇的。”
“能得到你的祝福,老妈就很幸福了,最近我的生活中有一个小插曲,我得向你汇报,我与 ‘黑客’有了网络之外的往来,还算投缘,人到中年,又都是空巢孤雁,相互慰藉寂寞,仅此而已。岁数大了,各有各的生活习性,我们才真正需要距离和空间,不是为了浪漫幻想,而是要避开彼此无法兼容的习性。”
这是意料之中的故事,贝蕾还是受了刺激,胸口有点儿堵,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电脑死机停顿了,有几分钟处于空白状态。从小就防范着有外人入侵她的家园,这种警觉和危机意识仍在延续着,但是,今天跟妈妈平起平坐知心朋友似的交谈,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纵情恣意地犯浑,那会儿任何一个男人单独登门拜访,都会看到一个不可理喻甚至神志不是很正常的孩子。
妈妈发来一串问号。
贝蕾的脑子恢复了理性反应:“祝福你,还是祝福你。”
“‘黑客’很快要回悉尼,他准备搬回北京长住,你需要什么,托他捎去。”
“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见他。”
“我认为我和‘黑客’不会成为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
“跟着感觉走,Just go on.”
“看不出你的态度?”
贝蕾违心地写道:“多心了,我很高兴,我应该高兴,况且我的态度并不重要,大胆地往前走。”
时间不早了,贝蕾让妈妈明天或者后天把问答题用E-mail传过来。“晚安,做个好梦。”
关上电脑,拿出日记本,她需要细细整理分析自己的感受。
第四部分宝石应该属于漂亮的姑娘
贝蕾放学回家看到达芙妮的车停在门口,擦洗得铮光瓦亮,显然是花钱去洗车房里清洗打腊了。洗车、倒垃圾是贝蕾的活儿,是不是达芙妮对我表示不满?昨天就想着给她洗车的,忙着写作业给忘了。虽然她跟这个室友邦交友善,但时不时的神经还会紧张。
达芙妮在化妆台前打理头发,她的头发特别茂盛,松开来像一团蘑菇云,整个脑袋都埋没在云堆里。
“辛迪,今天过得好吗?”
她的声音表明她的情绪相当好,如果她的情绪不好,张嘴就像拉响警车救护车的警报器。
“不错,你呢?”
“很好,我跟托马斯有一个约会,他邀请我吃晚饭听歌剧。”
“噢,非常浪漫,祝你度过快乐时光。”
托马斯,这个名字在达芙妮嘴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托马斯就是达芙妮在公园晨练邂逅的男人,据说是纯正的英格兰后裔,说不定他就是上帝为达芙妮安排的另一半呢。
“辛迪,我的头发披下来会不会好看些?”
达芙妮披散着头发显得特别老,贝蕾凑到镜子前:“嗯,都不错,好像,可能扎起来更活泼些。”
标准的西式客套,贝蕾已然运用娴熟了。
达芙妮扎起头发,看了看,又把头盘起来。
“大卫如果知道我开始约会了,会怎么想?”
贝蕾耸耸肩膀表示不屑回答。
“大卫是不是也跟某个女人约会了?”
“他可没有这么浪漫。”
“你说得对,托马斯非常非常浪漫,他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赞美的话,大卫就不,他很少赞美我,嗯,几乎没有。”
“他只赞美他自己。”
“东方男人都这样吗?”
“不,他比较特殊。”
达芙妮化妆完毕,告诉贝蕾晚饭已经做好了,隔壁老头儿的饭请她送过去。老头儿生病之后要求在女邻居家搭伙,他嗜好捡破烂但并不缺钱,一天两餐,每周付八十块钱,差不多够三个人的伙食费了。
达芙妮走到大门口又回头说:“辛迪,你别忘了向他收这一周的钱。” 老头儿家乱得没法下脚,原先商量的每周八十块钱包含一次清理卫生,可是老头儿什么都不让动,那天达芙妮和贝蕾想为他做一次大扫除,不到十分钟,老头儿就摇头大叫no,说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叫你们,我每周还付你们八十块钱。
贝蕾负责送每天的晚餐,她朝窗外喊一声dinner's ready,老头就会笑眯眯地等在那儿。
这会儿,老头儿已经站在窗台旁等着,贝蕾还没开口,他先叫起来:“Dinner's ready!”
把两个装有dinner的餐盒递进去,老头儿把中午用的空餐盒送出来。
“达芙妮说……”
“哦,我知道,支票,已经准备好了。”
老头儿给了支票又在她手心塞了个小东西,贝蕾一看是一块澳大利亚绿宝石项链坠,这玩意儿值多少钱?最起码得二百多澳元,老头儿是不是糊涂了?
“先生,这是给我的吗?”
“是的,宝石应该属于漂亮的姑娘。”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这么贵的礼物。”
“我家里还有很多,我的太太是一个宝石收藏家。”
老头儿弯下腰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给贝蕾看,里面各种颜色的宝石发出斑斓夺目的光泽。
贝蕾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虽然澳大利亚宝石不算贵重,但数量这么多一定值不少钱。
老头儿说:“这是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他坚持要贝蕾收下,他说他还会给达芙妮一块。
第四部分你让我非常失望
贝蕾回家吃饭写作业手里一直攥着宝石,觉得人生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老头儿曾经是电器工程师,从照片上看,年轻时穿西装打领带还挺神气,他是怎么变得如此古怪邋遢的呢?是因为孤独吗大卫在这个家生活八年多内心一定也很孤独,他差点儿就快要变成古怪邋遢的老头儿了。中国人跟外国人交流就是有困难,贝蕾班上大多是白人,见了面客气地打一声招呼,再没有更多的话说了。如果大卫能跟罗老师牵手后半生,我真得祝福他们。达芙妮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贝蕾看了看手表,刚九点半,歌剧这么早就散场了吗?她把台灯拧暗想装作睡觉了,免得又要一通聊。
“辛迪,我可以进来跟你说话吗?”
达芙妮的声音带着点哭腔,看来感情进展不顺。
不聊不行了,贝蕾开门把她让进屋。
达芙妮转动着湿漉漉的绿眼珠,“托马斯不是一个好男人,他是一个酒鬼,我儿子的父亲也是个酒鬼,酒鬼很可怕,今晚他喝了很多酒,喝了酒完全变了一个人,非常粗鲁,我不能忍受。”
“那就把他忘了,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是吧?”
“刚才跟他在一起,我特别想念大卫,大卫从来不喝酒,一滴都不喝。”
“可是大卫有喝酒以外的问题呀。”
达芙妮擦擦眼睛,“我想给大卫打电话。”
“嗯……”
大卫新换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