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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她简单呗,不知道科学发展有DNA了,反正,她挺可怜的。”
“贝蕾,你让我刮目相看了,能原谅达芙妮,就没有什么人是不可原谅的,是吧?”
大卫点了炒年糕和酸辣汤,“这是你妈的拿手把戏,你一定爱吃,如果将来我还娶妻子,一定娶一个中国人,而且中国饭烧得比你妈还好。”
“是不是已经找好了?”
“谁会要我?没钱没房子,一无所有的。”
贝蕾看出大卫很想诱导她一道憧憬未来,故意装傻不搭碴儿,转而言他,“我配了眼镜还没取,你赞助我吧,一百九十八。”
“没问题,”大卫接着说,“罗博士特别善良,她希望我跟你母亲言归于好。”
“你是什么意思?”
“听听你的意见。”
伪善。无非是再把妈妈攻击一通,证明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表示不是他对不起我,然后让我接受他未来的新妻子。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我妈有男朋友了。”
大卫目光里一阵错愕苍凉,接着流露出不满,“你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我真的有点担心你的将来,你的生活没有好的榜样。”
“别杞人忧天了,我比你想象的好得很多很多,咦,对了,你要付达芙妮赡养费吗?”
“她没有要求,我主动提出每月给她二百五十澳元。”
“应该的,而且太少了。”
第四部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卫困惑了,开玩笑道:“达芙妮是不是在三明治里放了什么药,让你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
“同情弱者呀,这是今天早上我们英文写作老师说的,你不是学文学的吗?”
贝蕾转而想道:我不要再做镜子里的猪八戒了。
“实话告诉你,我一直跟达芙妮保持联系。”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搬出来?”
“搬是搬了,房子租了,但还在她那儿住。”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贝蕾,你很不安全,知道吗?我真不能理解,你该不会是为需要一个保姆,这么胡作非为吧”
“胡作非为?你想听你走之后发生的故事吗?”
贝蕾看看手表,下午是游泳课,找眼镜店的医生开张假条逃课算了,正好还可以逼大卫把上周配眼镜的钱付了。原先觉得大卫对钱很敏感,现在她比谁都敏感。
“下午没什么重要的课,我不去学校了,给你讲故事吧?你先开车带我去眼镜店。” 坐在马自达929里,贝蕾心里揣摩着大卫听了这两个多月里发生的故事,会有什么反应?她跟米乐说过,米乐听罢难过地说“我的肝疼”。她在“我的故事”里写过这段故事,题为《洋后妈的三明治》,三天之内点击率攀升到第一位,超过了艾琳写的爱情故事,许多网友发表评论,说看哭了。贝蕾最想把一切告诉妈妈,等到回家探亲的时候,坐在长沙发上,向妈妈娓娓细说,她知道妈妈会心疼地抱住她,她要钻进妈妈怀里为自己痛哭一场。
从眼镜店出来,大卫脸色沉郁,他不满贝蕾叫医生开假证明(眼部感染不宜游泳),而且贝蕾跟那个上海人医生很熟络,推测她经常逃课;他还不满贝蕾配隐形有色眼镜,认为这是赶时髦,浪费钱。
贝蕾提议去中央火车站附近找个地方说话,那儿交通拥挤,碰见达芙妮的机率等于零。
大卫上车就开始说教,“我必须尽快回悉尼,你没人管束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你每天做什么,跟什么人交往,花多少钱,都要向我详细汇报。”
“你回悉尼,我也不会跟你一起生活。”
“你还不满十八岁,我有权监护并管教你。”
“权利跟义务绝对值相等!”
贝蕾嘟囔着,突然停住,我怎么还跟他使性子呢?我要像一个成年人跟另一个成年人那样说话,我要他真正对我刮目相看,让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足够成熟的大人。
她打断大卫的演讲,“大卫,你必须先听我说,了解我怎样想的,怎样做的,之后再讲大道理。”
大卫固执地接着说教,贝蕾屡屡打断他,迫不得已,还没到中央火车站就将包袱抖开。
打破顺序,先从达芙妮自杀说起,那天在火车站台上接到罗老师的电话,得知达芙妮同意协议离婚了,站台两侧,一边是去新租的房子,一边是去原来的家,她鬼使神差地决定去看看达芙妮……
大卫的车速放慢了,后面的司机急得直按喇叭,他打了转向灯把车停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路边。
故事的结尾是今天晚上贝蕾将请达芙妮看电影。
大卫握着方向盘很久说不出话,贝蕾原以为自己会动情动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哇哇哭一场,手里攥着纸巾准备擦眼泪呢,没想到故事讲得这么有条理这么平静,心里还暗暗地自鸣得意:大卫,你该服我了吧?
“达芙妮托我转告你,她想见你。”
“我会见她的,但不是现在,离婚对我对她都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受苦了。”
大卫侧过身抬起手臂又放了下来,“贝蕾,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贝蕾刺猬似的缩紧身子,“不,不,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的父亲不可以拥抱成年的女儿。 ”
大卫的嘴角僵硬地动了动,想笑没笑出来,眼窝里堆积着泪花,“我们俩中间永远隔着十年的距离,我没能亲眼看着你长大是不可弥补的遗憾,我承认对你的了解不够,以后慢慢再了解吧,来日方长。”
“好了,我该去上班了。”
“我送你。”
“别送,我不想让达芙妮碰见我们在一起。”
大卫从钱包里抽出全部钞票,“请达芙妮吃饭看电影,多请几次。”
贝蕾俏皮地歪过头,“你应该付我工钱!”
“付,肯定得付,按心理医生的收费标准付给你。”
“那我就赚了,多谢啦!拜拜!”
贝蕾身轻如燕跑向火车站,火车启动了,马自达929还停在原地。
第四部分一辈子结婚离婚浪费了生命
江太太陪达芙妮找到服装店来,亲手把“接力棒”移交给贝蕾。
今天下午,离婚妇女心理辅导班专门为达芙妮召集聚会,让达芙妮谈心得体会,达芙妮鹦鹉学舌照搬贝蕾的话:瞧,离婚一点儿也不可怕,律师楼不是医院,离婚不是癌症,那只是一张纸,为什么要为一张纸难过呢?据说达芙妮帮助的那个妇女也来了,当场表示要向达芙妮学习,不再流连在死亡婚姻的阴影之中,尽快签字离婚。
江太太走后,达芙妮说:“江夫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今天下午她也发言了,我才知道她也有悲惨的人生,她的丈夫在台湾有了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家,她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一个是IT行业的佼佼者,一个在剑桥大学读博士,我就做不到,我也有两个儿子,我没有力量爱他们,没有力量管教他们,现在已经太晚了。”
贝蕾忙着照料店里的生意,冷不丁抬眼看见达芙妮又陷入悲伤,她是在想大卫,还是想那两个只配进监狱的儿子?送走顾客,贝蕾拿起一件衣服叫达芙妮试穿,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贝蕾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取消今晚的电影,她要回家写诗呼应米乐,诗句如春天花丛中的蝴蝶,在心中攒动飞舞,不吐不快。
“现在中式服装非常流行,我送你一件,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哦,真的很漂亮,多少钱?”
“我会让老板在工钱里扣除,放心吧,她会给我最低价格。”
“谢谢,”达芙妮透过镜子注视着站在身后的贝蕾,“辛迪,如果当初我生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像你一样的女儿,那该多好。”
贝蕾嘴里敷衍着,心想没有耕耘哪有收获?如果你有女儿,你不爱不管,照样是要吸毒进监狱的。
“辛迪,做我的女儿好吗?我是说真正的女儿,通过法律确认的女儿。”
麻烦了,贝蕾想,我这个心理医生要当到什么时候?
达芙妮说:“将来我的父母会分给我遗产,我不想让那两个坏蛋得到,他们只会把财产变成毒品。”
“你可以把财产捐给福利事业,譬如家庭问题援助中心。”
“你不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很严肃,以后再说,好吗?”
贝蕾想起妈妈,妈妈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驮着她,上幼儿园,上小学;妈妈做好饭菜等在餐桌旁,她不回家,妈妈不会动筷子;太多太多的温馨画面,好似快进的录像镜头在贝蕾的脑际闪过。我都还没有回报妈妈呢,达芙妮啊,我为你所做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用江太太的话说是基督精神,但这绝不可能变异成亲情和骨肉之爱。我时刻盼望着心安理得地与你分开,就像医生送一个病人出院,责任和道义上画上了句号,而后人海茫茫各奔东西。
关店门了,温州老板把一周工资发给贝蕾,崭新挺括的现金,贝蕾喜上眉梢地数了数,放进铅笔盒,又把铅笔盒塞到书包的最底层。
达芙妮的脸怎么变臭了?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面孔了,不是悲伤,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不满和义愤。达芙妮是个千面女郎,悲伤的时候楚楚动人,歇斯底里的时候简直是人事不知的疯子,此刻她的脸凶煞无比,像避邪驱鬼的钟馗,贝蕾刚来澳大利亚头几个月天天看到这张脸。
贝蕾忐忑地坐上达芙妮的车,揣摩什么事儿惹了她?一定是老板给的现金,大卫提醒过贝蕾:你可不能被她抓到任何小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被她抓到,她比国内的小脚侦缉队还要事儿妈。刚才她要做我的亲妈,我麻痹大意了,在她面前领现金,偷税漏税啊,可不是小辫子头发丝,她要是把老板举报了,吃不了兜着走,赶快救场吧!
贝蕾从书包里掏出钱,“达芙妮,这是我向老板借的钱,还你的账。”
达芙妮的脸阴转晴了,“哦,是借的,为什么要借?你没有钱吗?”
“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
“你还没有报过税吧?你应该知道怎样报税的。”
贝蕾嘴里yes,yes,心说我这点收入报了税,还得拿学费发票去退税,浪费我的时间和政府工作人员的时间。
“你爸爸以前也没有报税的概念,打工挣了现金不存银行都塞在枕头里面,我真的非常惊讶,中国人都不报税吗?那么政府、军队、警察的经费从哪里来?”
“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在中国没有挣过钱。”
“你现在挣钱了,一定要报税。”
“我会的。”
应该承认达芙妮是个好公民,如果她当个什么官肯定不会贪污受贿,只可惜她这一辈子结婚离婚浪费了生命。
第四部分我怎么感觉不到你
贝蕾请达芙妮吃越南米粉,达芙妮吃得非常勉强,看得出完全是出于礼貌咽下每一口。贝蕾有点幸灾乐祸,抿着嘴不敢笑,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