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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从第一天发动侵略战争到现在举白旗彻底投降,简直就像荒诞的梦,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离婚呢?归根结底还是金钱的力量,房租和各种贷款保险全靠大卫挣钱维持,如果离婚了,她就上不起美容院,开不起卡迪拉克,她没什么文化,又不年轻了,找不到好工作。啊,可怜,不读书,靠丈夫养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怜。
达芙妮仍然呆呆看着贝蕾,盘中的食物一口未动,突然问:“大卫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没听说过,应该不会吧?”
“我真的很爱大卫,很爱这个家。”
“我知道。”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那些事情……”
“当然,都过去了。”
“如果大卫跟我离婚,你怎么想?”
“我很遗憾,但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参加意见。”
达芙妮的眼睛湿了,“你想知道我们的爱情故事吗?”
你们还有什么爱情故事?大卫需要你做饭,你需要大卫挣钱,如此而已。
贝蕾心里这么想着,不置可否地看一眼达芙妮。
“那是非常非常罗曼蒂克的故事……”
大卫刚来澳大利亚的时候,住在一个很老的老太婆家里,周末陪老太太上街购物、去海边晒太阳、换取免费住宿。达芙妮那会儿在老太太常去的超市做收银员,就这么认识了大卫。她说是大卫主动约她的,当时,她的意大利籍丈夫跟一个意大利女人跑回老家了,丢下两个孩子,她正愁苦不堪。那年生日她自己都忘了,下班的时候突然看到大卫捧着一束鲜花站在她的汽车边上,一句“生日快乐”让达芙妮悲喜交集,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哼,他肯定不知道我妈的生日是哪天)。俩人上次约会,大卫请她喝咖啡,偷看了她的驾照(真够用心的)。达芙妮住在父母家,不可能带个中国男人回家,他们就在老太婆房子里幽会,每天晚上拎着鞋子进去,又拎着鞋子出来(狗男狗女),达芙妮兴奋地说“那真的很刺激”,可怜的房东老太婆整天嚷嚷家里有耗子,拖着大卫去达芙妮那儿买了好几个灭鼠器。
有一天,大卫流着眼泪向达芙妮告别,说他不愿离开她,不愿意离开澳大利亚,但是他的签证到期了,他不想像某些人那样非法滞留下来,也不想去申请什么政治庇护,只能对澳大利亚对情人说再见了(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达芙妮已经鬼迷心窍了,怎么可能放走他?她立刻找律师无条件解除与前夫的婚姻关系,跟大卫结婚,使他获得永久居留权(阴谋得逞)。
原来如此。我得把这个“爱情与阴谋”的故事告诉妈妈,为她提供写作素材。
“我爱大卫,大卫也爱我,只是自从你来了,我们之间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我不要离婚,如果离婚我会死的……”
达芙妮哭得眼睛鼻子通红,贝蕾不停给洋后妈递纸巾,她的心却不为所动。都怨你的智商太低呗,到现在还觉得罗曼蒂克呢。
贝蕾小小年纪见多了女人的眼泪,妈妈在妇女热线兼职,经常带她去热线值班,每次都见到哭哭啼啼的女人登门控诉男人,妈妈的几个单身女朋友和妈妈自己跟男人的纠葛,也都不避讳贝蕾,她们以为她还小,扔个玩具就关闭了她的耳朵,其实,她心明肚知,而且事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只是懒得发表意见而已。偶尔说一两句话,常常把妈妈吓一跳。她就曾经说过不幸的女人大多数是智商有问题,妈妈惊得跌破眼镜。
这时,大卫回来了,面无表情地吃着dinner。
达芙妮说:“我跟辛迪谈话了,交流得很好,大卫,我们也需要谈话交流。”
大卫绝然拒绝:“No!”
他用中文对贝蕾说:“有奶便是娘,给你点好吃的,就招安了,你真现实。”
贝蕾反唇相讥:“这大概是遗传吧。”
“对,是你母亲的遗传。”
“不一定。”
大卫放下刀叉,“贝蕾,不要以为你妈妈是圣母玛丽亚,你承受的家庭悲剧是她造成的,她被一个有钱的男人骗了,这是她虚荣得到的苦果,虚荣的人必定现实,这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怕你心理受伤害,由于你中毒太深,我不得不说!”
达芙妮在旁边抹眼泪,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贝蕾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我妈,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是在你身上看到你妈妈的劣根性,我有义务教育改造你!”
贝蕾撇了撇嘴掉头走开,回房间继续弹琵琶,一直弹到对面窗户的老头大喊:“Be quiet!I am trying to sleeping !”才收起琵琶。
车库里“哦噢”、“哦噢”,达芙妮咕噜咕噜讲电话,仿佛是美妙的催眠曲,很快将贝蕾送进梦乡,她梦见自己穿着MLC的校服站在妈妈跟前。
第二部分恩怨就像正数和负数
星期六早晨,贝蕾照样要在捡破烂老头的咳嗽声中迅速起床,老板刚给她加了薪水,不能迟到,开门之前要进货,蔬菜、水果要分类摆上货架,还要清洁店面。虽然一天下来,累得腿都要断了,但是当她接过老板给的几十块现金——菜店里都是零钱,花花绿绿一大把,每每心花怒放。几个月来,妈妈给的钱没有动用,银行账户里还增加了不少钱呢。
达芙妮面包牛奶伺候着,她以为贝蕾还是去老师家照顾孩子和补习英文。大卫叮嘱贝蕾千万不能跟她说去菜店打工赚现金,否则,她很可能会向税务部门举报,连累菜店老板一同遭殃。贝蕾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达芙妮以前打工的时候哪怕只挣几块钱,也拒绝收现金,一概支票入账,老老实实填写在报税单里。老外中这样的一根筋决非少数。
“你的英语已经很好了,你的老师应该花钱雇用临时保姆。”
达芙妮手里洗着水果,嘴里唠叨着。她越来越爱跟贝蕾说话,见缝插针,只要贝蕾不在闺房,她就跟在屁股后面说个不停。
“不,我的英语还不够好。”
“我不相信你的老师英语比我好。”
这点倒是可能,她的父母都是血统纯正的英国佬,据说跟贵族还沾点儿边。
“大卫的英语就是我教的,他说得多好,现在很多人说美国英语,那还是英语吗?”
达芙妮断断续续向贝蕾诉说着家族史,她的父亲是一个牧师,母亲是教会学校的老师,家里兄弟姐妹都受过高等教育,都有很好的职业(瞧,还是要读书),妹妹是悉尼金融界有名的精算师,年薪过百万(这个职业可以考虑),惟有达芙妮高中没读毕业,十七岁那年跟意大利男人私奔去中部淘金,不到二十岁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意大利男人酗酒打老婆,逼得达芙妮一个人跑回悉尼,后来那个男人带着孩子追到悉尼,两人一起开过餐厅、面包店,日子仍然在打打闹闹中过着,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卷了细软金钱跑回意大利,很可能他们就那么过一辈子。
每次说完意大利男人,达芙妮都要夸一番大卫,他多好啊,滴酒不沾,从来不打老婆,除了工作就是读书写作。她说大卫在写一部伟大的小说。贝蕾以前听说过大卫很有才华,妈妈也这么说,哪天还得“偷袭”车库,看看他在写什么,是不是还有才华?
“我相信大卫有一天能写出一部英文小说,将会非常畅销。”
达芙妮说着绿眼睛发亮放光,她的娘家人都看不起她,几乎都跟她断绝关系了,她一定寄希望大卫的畅销书使她能在兄弟姐妹跟前扬眉吐气。
正说着大卫,大卫从车库里出来了,手里攥着汽车钥匙,“贝蕾,我送你去打工。”
“嘿,你不心疼汽油钱啦?”
“别油嘴滑舌!”
达芙妮的眼珠子跟着两人的声音转,“大卫,辛迪的英语已经很好了,你不应该再跟她说中文。”
大卫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接着说中文:“我要去买点电脑零件,装个小摄像头,也给你装一个,可以面对面聊天。”
“你跟谁聊天,那么起劲?”
贝蕾注意到大卫脸上的肌肉微微跳了两下,他说:“在网上瞎逛,碰到什么人就跟什么人聊天,打发时间而已。”
“你这么无聊,为什么不去加班?你的老板不是有的是工作给你做吗?”
达芙妮喊道:“Speaking in Eglish!”
大卫还是不理她,“我要跟她离婚,钱挣多了,要多付赡养费,好在这个家没有财产。”
“你真的要离婚?”
莫非那个沈阳女生将成为我的另一个后妈?
“离,离定了!”
“什么时候?”
“在你上大学之前彻底了断。”
真会盘算,谈着恋爱,让达芙妮继续做着保姆,等到我十八岁,叫我滚蛋,辞退保姆,好迎娶小老婆,你应该去做精算师。
贝蕾正想说风凉话,达芙妮突然情绪失控,抄起一个盘子砸碎了,“我痛恨你们说中文!”
大卫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贝蕾倒一杯水给达芙妮,说:“我们只是说电脑软件方面的事情,我的电脑又坏了。”
达芙妮安静下来,“是不是质量的问题?应该向消费者委员会投诉。”
说罢追到门外,向大卫道歉。
汽车开出街口,贝蕾从后照镜里看见达芙妮还呆站着,感慨道:“达芙妮真可怜。”
“自作自受,跟你妈一样。”
“我妈才不可怜呢,她的朋友满天下。”
“是男朋友满天下吧?你就跟她学,多好的道德楷模啊。”
“道德?我觉得你跟达芙妮离婚才是不道德,或者说当初你跟她结婚就不道德。”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有幻想症。”
“她对你有恩的。”
“恩怨就像正数和负数,她做的缺德事已经大大超过所谓的恩,我不像你这么没有原则,我不会原谅她,还有你妈,也同样得不到我的原谅,你妈不是想做阔太太吗?有一天她讨饭到我门口,我会请她多走两步,到隔壁家去讨。”
“不会有那天的!”贝蕾像达芙妮那样情绪失控,“你以后别送我了,每次坐你的车心情都不好!”
“好吧,前面就是火车站,请下车。”
大卫刹住车,放下贝蕾,不等她站稳,破车狂吼着蹿出老远。
第二部分离异家庭的问题少年
贝蕾迟到了,老远看到店里有个人影站在梯子上往高处摆货,那本该是她干的活儿,可别是老板等急了自己往上爬,这个南斯拉夫老头儿有两百多磅重,摔下来不得了。她加快速度跑上前,一脚跨进店门,顿时惊呆了:梯子上站的是米乐!
“怎么是你?”
“你不是说打工很累吗?”
老板说:“你的男朋友是个好男孩儿!”
贝蕾纠正道:“只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老板笑笑,“哦,只是朋友,好朋友,今天我可以考虑发两个人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