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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那个勾我魂魄的银铃似的喊叫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那是那一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形。通常他们都是很准时的。怎么今天如此寂静?
“难道他们发觉啦?“
我将耳朵紧贴着墙壁,试图听得更仔细些。我下意识地轻轻敲了一下墙壁,似乎在提醒他们:该干了,时间到了。但那一个雨夜什么声响都没有。我的心情非常糟糕,糟糕透了,根本不可能独自的睡去。我已习惯于在每天晚上十点的时候听见那个女人银铃般的呻吟与喊叫,就像一个虔诚的牧师习惯于听见教堂里的晚钟敲响。
后来我跟房东打听才知道:他们已搬家了,昨天刚好到期。我经历了一次特殊的失落感,同你失去一个情人或遭到女人的拒绝不同:我留恋那种好听的呻吟声,留恋那种那种不需要花费很多力气也能使情欲得以放松的氛围,比你直接面对一个女人更轻松。让我稍感安慰的是:他们没能走多远。房东说,他们只是换到了隔壁的院子里。更巧的是:那边那个院子里,那对狗男女的隔壁的房子是空着的。这个信息让我惊喜万分,我立即跑到那边迅速搞定了那间房子。
晚上十点左右,那个混和着喊叫的呻吟声又准时飘了过来,我又恢复了以往的欣慰,就像一个忠诚的牧师再次听到被修复后的再次敲响的教堂的钟声。而这就是我做为一个流浪汉所能享受到的那种真实的情趣与美。那种情景让我怀念,那种情景里有着一种让我难以言说的东西。
第二章卖点在哪儿?
顾晓薇同样也让我觉得生活有时真的难以言说。她和我的联系方式实际上是很多的,但她就是不愿主动找我,你说她那时是不是在故意和我作对。她那种心态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我变相地让步了。我也用QQ去上网聊天了,我根本不太想用这东西,那种在网上瞎掰在我看来是最无聊的事,就是为了能在网上偶尔撞见顾晓薇,我才愿意做那种我不愿做的事儿。一直以来,我特讨厌现代化所带来一切,包括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种种技术趋势,可以说和现代技术有关的日常设备我都有些排斥。比如什么手机啦,电脑啦等自动设备。但有时为了女人,为了我们所爱的女人,我们只能抛开自己的哲学素养,降低自己的哲学家身份,也把自己“傻瓜化”,把自己肤浅化机械化,不动脑子地用一用种种现代的各种技术成果,比如网络。平时对于网络这玩意我有诸多排斥,我认为正是它摧毁了我们生活的自然性与自发性的生活状态,让自然渐渐远离了我们,让我们现代人生活在一个冰冷的技术空间里。不过说真的在那远离顾晓薇的日子里,它也曾帮过我的忙。
我和顾晓薇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视频聊天。不过那天晚上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遇见我时态度极为冰冷,似乎她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个人,似乎我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冒失鬼,是个无聊的网上爬虫。我在那台电脑前面对着视频画面上的她,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望着。我想她可能后悔了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后悔结识我这么个没出息的人。或许她因此也对我这个人有另一种看法。
“以后别上网了……。”她突然说。
“我也不想上,那打电话吧……你给我打。”
“不……不打”
“打电话那么可怕吗?我可以给你买许多不同的电话卡,”
“不是电话卡的问题。”
“那会是什么问题?我不明白?”
她没有答腔。停了一会我问:
“你懊悔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吗?”
“不是那个原因。”
“什么原因呢?”
“我不想说……你自己去北京干嘛呀?”
“你说干嘛?找更好的机会呀,写出更好的东西呀……这里的高校很难进,我也没闲着呀,我每天都在写东西,写得比过去还卖力,也写了一些精彩的篇章与段落”
“在网上写吗?……”
“不是……来这里是想和你聊呀,想见你……”
“以后别上网了……”
“怎么啦?……你心情不好吗?那就多休息一下……也许你需要平静一段时间。”
“不,永远。”她说。
“什么永远啊……奇怪”
“就是永远……我下了。88”
顾晓薇那段时间真让我费心思,她似乎不愿让我理解她,她也不愿意给我我想得到的安抚,那我只能把那种心理压抑加以转化。我在寂静之中陆续写了点东西,慢慢地已可编成一本哲学随笔集:《沉默中的花园》。完稿后我曾急切地希望出版,想借此来安慰一下顾晓薇,我也不想让她失望。我和两家正规的出版社接洽过一二次,没有什么结果,他们似乎嫌这本书缺乏系统性。后来一个出版商给我打电话,说是想看一看稿子。说句实话,我对书界中那帮商人缺乏信任感,知道他们的口味和我相差甚远。不过那天我还是拿了一部分稿子过去了,那是《自然中的花园》中的一部分。
他一边翻看稿子,一边轻轻地摇着头。
他慢吞吞地念叨了书中的一些句子。诸如:
“人们现在又对原始的生活发生兴趣。比如非洲土著人的生活方式就引起了现代文明人的好奇心,这是因为技术过于发展的缘故。技术的发展破坏了生活的自发性……”
“原始生命力、乡村情境愈来愈多地受到重视……”
等等。等等。
约摸看了十分钟,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
“此书的市场在哪儿?……或者说卖点在哪儿?”
“卖点?”我问。
“卖点,卖点……一本没有卖点的书没人关心。”
“哦,我也搞不清楚。我只是写出我的所思所想。”
他劝我今后写东西之前首先就要想到读者,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他认为不能赢得读者的书写很难被传播被理解。
“找准了那个点,再去动笔。”他说。
我没说什么,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有人说哲学已经走向了荒野,其实哲学自己也变成没有多少人再去热爱的荒原,这没办法,你不能强行要求别人和你一样,即使你要求也没有大用,时代风尚如此,人们现在更喜欢追逐感官的放松与刺激,哲学太沉重了,而当代人是逃避沉重的。也正因为我理解了这种情形,我的心情有点糟,觉得自己的确一无是处了。
第二章不甘心的海龟
去南方那所大学中文系教书前,我已经像个无赖似的赖在北京城里好多年,过着那种单调而无趣的生活。后来总算上帝有眼,让我遇见了顾晓薇;在潜意识里我可能真是为了她才去南方的;如果不是因为在北京郊外遇见她,我可能还会一直在北京呆下去,她给了我一个离开的理由。那次在南方我奋然离开那所高校,又像个毒瘾发作者再一次赖在了北京。那种生活和以前一样依然如故,单调而又无趣,所不同的只是我心里装了个顾晓薇。但也许正因为有了她,我在北京的生活更加显得无聊了。既然生活和过去一样过得无聊而单调,我为什么还要赖在北京,我为什么会留恋这种国际化大都市呢?这不是真正的文人或思想家所为呀,我常这样想。
“我留恋北京什么呢?北京有什么好呢?”
北京城里有无数个热闹而又刺激的场合。像许许多多国际大都市一样,北京有星罗棋布的网吧、酒吧、超市、摩天大楼。有各式各样的文化历史景观,有全国最多的著名的大学,有大型体育场馆,有各个级别各个行业的明星:政治领袖、演员、作家、学者等等。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一个有钱的人来说,没有比北京更好的地方了。这里应有尽有,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似乎都是触手可及。但我是个贫困的有妄想狂的文人,我呆在北京城里究竟能干嘛?林子这么大,鸟这么多,怎么也轮不到我呀!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去乡村,但我似乎又不愿意去。城里比之乡村究竟优越在什么地方?
不错,城市有奇幻的夜晚。和乡村比起来,都市似乎是光明梦幻之地,而乡村则显得黯淡。城里充满了疯狂与邪恶——恰恰如此,城里又洋溢着活力与生命力。但这种奇幻的、繁华的夜市与不可穷尽的活力与我何干,与我这个穷困的文人何干呢?
大型音乐会我有钱去消费吗?高级别的足球比赛我会去看吗,世界著名三大男高音的联袂演出与我有什么缘份吗,进入紫禁城的门票足够我几个月的生活费。我很少去网吧酒吧超市,那些风景点我也极少光顾。北京城的妓女也多,据说层次是中国最高的,但这种高层次的妓女,我根本不可能上手——那是要花大价钱的。北京的妓女似乎也沾了北京的光,水涨船高,好像她们也该享受特权与补贴。
“中国首都里的妓女可不是好玩的……”。
北京城里所具有的这些优越性,我几乎不愿意或无法去领受与品尝。换句话说,北京是可以唤起人们很多欲望的地方,但我却无法使被唤醒的欲望得以满足。
“北京的机会也多!”人们常说。
工作机会多,成功的机会多等等,这的确是北京的一个优点。但这些机会通常不是为一个才华不出众的文人准备的,北京城里的各种交流与洽谈会,招商引资会,国防科技周活动等等都是和文人无关的。中关村的兴起造就一帮新的英雄。也恰恰是这些英雄的崛起,使那些舞文弄墨的人更趋向没落。科技、理性,海外留学的高尖端技术人士,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所以,北京的机会对我这样一种人没意义。
那么,我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我这种人照理只配呆在一个静悄悄的乡下。有时我确实感受到一种心灵的变化,我想象乡村的时候越来越多,并想象一块偏僻而安宁的地方,诸如,沙漠的边缘、草原的一角,山岗的下面,我在思想里和它们联系的时候越来越多。我的愿望里也越来越强的赋予这些地方以美好的品质。
乡村之路,泥泞的、烟雾弥漫的。田园上的忧郁情调,宛延的山坡,一条清亮的小河。古朴的乡民,朴实的风俗等等。还有沙漠与草原的静谧,远离人世间的一切喧嚣,独树清明的天空……
一切似乎都是好的。
只有一点。理智非常清楚地告诉我,那里太沉闷了,没有变化。没有额外的多余的刺激,没有稀奇古怪的信息,没有耸人所闻的大事件,没有一种和无数个群体同在或和无数个新鲜的观念同在的感觉。没有一种和文化息息相通感。诸如各种哲学潮流,各种艺术与思想现象。最重要的是没有一种在心脏上跳动的感觉,没有一种生命力,那种热烈沸腾的场景。
“北京是心脏啊,乡村好是好,但是肢体啊!”我常常想。
这一想法本身包含着许多可笑的成份,而且那根本就不应是一个喜爱哲学者之所思。但它已深入我心,以至于我情愿呆在北京某一偏僻之角,过着受罪的吃力不讨好的生活,像一只苍蝇似的盯着这个地方,任由任何人驱赶我就是盯在那里不走,并愿意承受生活本身带给我的种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