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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当年如何爬到中天,圈里人谁不知道?如今装的跟贞节烈女一样;还不是嫌华宇比中天分量小?李灏年心中冷笑肯定,只要自己摆明利益,她也会同样摇着尾巴爬向自己。
梁悦挺了一下脊背斜眼瞟李灏年的秘书,那秘书极有眼色,立即背过身朝门站立。然后,她才抿嘴展颜会心一笑:“当年帮中天打官司和今天我对华宇的处理都是因为我的个人私情,所以,李伯伯最好还是相信我。华宇倒了我没饭吃,这点我比谁都懂,所以也请您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她低头看看表:“我一点钟还约了其他公司,先走一步,李伯伯您慢慢吃。”
冷冰冰的起身,无视背后怨恨的目光,行姿摇曳。
李灏年盯着梁悦离去时嚣张背影,再看着自己还没收回的双手,面色阴郁。刚刚转过身的秘书连忙走过来问:“李总,那我们接下来怎们办?
李灏年拍桌子厉声说:“还能怎么办?赶紧去统计!到底有多少人他妈的喝了咱们果汁,赔!”
其实不是梁悦不懂得收敛,也不是她不懂得圆滑之道,她一向以周旋自如深得客户心,对于应酬中被人掐一把拧一下的骚扰也早已适应自如,可是他不该提到中天,每次听到中天官司就让她如同窒息缺氧,就像韩离说过,处理中天的案子是她一生最不冷静的时候,一次工作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郑家财产继承历来不太平。
红色资本家的郑家历经几次人事变更,鉴于解放前郑老董事长过世,遗嘱被少数继任者恶意篡改,官司也在当时打个不亦乐乎,一不留神居然还成了某大学法律系流传下来的经典分析案例,所以的中天接班人无论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在进董事会之前必须先立好自己的遗嘱,经公证处见证以后,分别存入两家律师事务所,且事务所的名字作为中天内部消息进行高度保密。不巧的是,总经理郑曦则的遗嘱就是梁悦整理归档的。
各种公式化的遗嘱她看过太多,郑曦则的遗嘱和别人的没什么不同,只是韩离拿着遗嘱无心说过的一句话让梁悦心中重新有了算计。他说:“郑家的关系网如果能拿到手,咱们至少在司法界混个十几年都不会发愁饭碗问题。”
而得到这个关系网的机会就是眼下,即郑家旁落大权的归属问题。郑曦则父亲在世时身为董事长,任命自己儿子郑曦则为总经理。岂料突发心脏病不仅带走了郑先生的性命,更带走了董事会小股东的信任。相对于来历不明的私生子郑曦则,郑家名正言顺的继任者更能赚取大家股权投靠,所以,理应接管的郑曦则不但没有继承董事长的职位,反而沦落到随时可能被代理董事长的堂兄郑鸣则免职的地步。
那时,刚刚取得律师资格的梁悦很想借用中天一役在司法界打出名声,所以她废寝忘食的研究郑家内里关系,一个月以后她自信的站在韩离面前说,“给我一个机会,帮我牵线,我要见中天集团总经理郑曦则。”
初生牛犊不怕虎,死也要死的其所。
那次会面,郑曦则只给她十分钟时间,让她用自己的理论根据来证明自己可以帮助他,可是,不等梁悦说话,他又先开口反诘。
“你为什么帮我打这场官司?”那时,他讥笑望着比他矮上一头的梁悦,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再问“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打赢?”
“因为没人帮你,郑总拿到的股份只是遗嘱里您应该得到的股权的55%,而且郑鸣则董事长随时可以收回您全部的股权,并将有可能随时罢免您这个总经理,因为……”梁悦断了下面的话。
因为郑曦则是郑家的私生子,也是他父亲唯一的儿子。
她瞥一眼郑曦则的表情接着说:“因为,家族企业的案子大所的知名律师不爱接,家族恩怨理不清,总是乱,一时半会儿不好算自己的小九九,如果打输了还损伤自己事务所儿的名气。小所的新律师又不敢接,因为怕被人打击报复,更没能耐确保打赢官司,至于为什么帮您,因为我需要这个机会来证明我自己。”
“条件。”他当然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可能,她激进必然有利可图。
“我希望介入中天的关系网,中天聘我做长期法律顾问。”她冷静的把条件告诉他。
“凭什么我会答应?”双手抱胸的郑曦则还是满脸讥讽的笑容,他在看她的笑话。
“您还有别的选择吗?”梁悦冷笑的反问。
有没有她不敢肯定,但是她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得的机遇,名和利都在前方不远处等着她,所以她毫无顾忌的把自己最拜金的一面给他看。
只要有金钱,他们的联系就会紧密下去。
合作关系也如此。
“您好,我是梁悦。”包里的手机响了无数次,困倦的她从办公桌上费力爬起,勉强睁开眼,为刚刚的场景怔然片刻。好像又梦到中天案子了,可还是被坚持不懈的铃声打断,她无奈接起电话,声音还没发完,那边就是一群唧唧咋咋女人在大叫:“梁悦你还有没有良心?都多久不和咱们姐妹们儿混了?勒令你今天晚上到顾盼盼家报到,不然,你们所儿就等着挨砸吧!”
梁悦被她们的尖锐嗓音喊精神了:“顾盼盼?不是去澳大利亚了吗?”
“回来了,丫晒的跟非洲鸡一样,得了不说了,你一定来啊,还有齐姐和于娉婷。”
“怎么了?你们四流氓准备重出江湖?”她笑着把办公桌上的照框拿到眼前,相片上六张天真的脸带着青春迎着太阳笑个生机勃勃,没心没肺。
“你丫不算人啊?是五流氓重出江湖。”方若雅大声的质问。
“忙的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人了,行,等我吧,咱们一定要宰了一走就七年的贱人顾盼盼。”
“算你有良心,还有记得带蛋糕过来吃,我们要窝夫小子的栗子蛋糕。”这下梁悦听出来了,是她们几个人一起喊的,于聘婷,齐姐,还有顾盼盼。
挂了电话梁悦还心底感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良心。朝阳窝夫小子开的那条路最容易堵车,里外不好找停车位,等她开到顾盼盼那儿,她们几个女饿狼还不连她一起吃了?
2000年的故事(上)
梁悦到北京的时候,正是最热的桑拿天。大巴车内的空调坏了,整个车厢都跟蒸笼一样闷,每个人的呼吸都粘住不动,呼啦呼啦的费力喘着。还好是晚上行车跑夜路,还有一丝凉风。不过还没开到河北省大雨就把车子给隔住了。
满车都是昏昏欲睡的男女,翻身的,磨牙的,打呼噜说梦话的,只有紧张的梁悦坐在车窗前向外频繁的张望。
车晚点四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约好的地方等她。
想起他,她还有一点羞涩,他和她网络聊天室认识的网友,虽然看过照片,却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个据说还在某大学读大三的他在照片上极其张扬醒目,好像是什么社团的活动,站在主持位置的他意气风发,连粗重的眉目也变得极其耀眼。
其实,她的心底还是有一点紧张的,手里的照片也不小心被按上了印子,连忙用衣袖擦擦,凝视照片上开朗的笑容顿感清爽,连车厢里窒住人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而又欣喜,被雨水冲刷的车窗外是模糊的天地和模糊的一切,也包括模糊的她自己。
毕业以后梁悦工作的并不顺心,毕业于小城市二流大学注定没什么大的发展,只能勉强在一家酒店打工干个餐饮部经理。每天迎来送往,连腮帮子都笑酸了,可是拿廉价青春换薪水的饭碗还是没拿住。梁悦大学班主任的话如今想起来还真变成了至理名言,那个戴着粗笨黑框眼镜的老女人说,咱们这个专业的男生毕业以后都是香饽饽,企业打破脑袋争着抢着要,但是女生面前就只有两条路了,一条是考研,一条是嫁人,绝对没有第三条。想当年她们还曾为老师的重男轻女论调愤愤不平,直到出了社会才知晓,此话果然不假。
听着很有来头的电气工程,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职场天下,女生到一年以后依然挣扎在这行的只有她们寝室大姐,呃,一个不像女生的女生。
车终于缓缓开动了,滚动的车轮带梁悦离开了她的家乡。前方的路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听说,北京那个高楼栉比的城市遍地都是机会。
虽然也曾听说它血腥残酷的一面,但是她还依然乐观的相信,那些难不倒自己。
车停靠在四惠东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她故意慢慢的停住下车的脚步,下车后站在车门旁四周张望,心中忐忑不安的程度和从前要命的高考一般无二,她的身边走过的都是形色匆匆的路人,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扛在肩上,满载着背井离乡的伤感和期冀,躬身缓缓前行。她想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至少她站在原地等待一个希望,等待一个乍然相见的喜悦。
一大束香气馥郁的百合花满带惊喜无声的放在她背后,听到声音猛地回身的她和他就这样与彼此相见。
纯白色绚烂花朵那边是阳光笑容的他,香气宜人花朵这边是羞涩笑容的她。
其实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的担忧来给人们机会去实践,他们的相见就是如此平凡,熟捻的如同相处多年的朋友,连暧昧都是心知肚明般云淡风轻。
他见面后一直低头闷笑,什么都不多说,只用一手用力拎过梁悦的行李箱,另一手则不容置疑拽过她的。
她懵然的重新打量他的瘦隽侧脸,心随他牵手的动作而动。年少轻狂和略带强掩的羞涩,但又温柔的让人心生柔情。
让她有些不一样的悸动。
闷头发笑的他突然抬起脸发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雨后的夜色灯光照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闪过斑斓的色彩,好听的磁性声音让梁悦有些呆愣,几乎在话音结束同时条件反射的快速摇头,摇完了,自己又为自己的幼稚反应先笑起来。
抿嘴沉浸在涌动的暖融融情愫里,脸热乎乎的。
他也真是的,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呢,专会挖苦讽刺人。她突然觉得独自傻笑有点花痴,连忙收收口水,斜他一眼兀自昂首向前走,身后偏又是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去哪儿?
梁悦赌气说:“我找地铁。”说完仍然胸有成竹的大踏步前进。
身后的声音还是气定神闲,“哦,可是地铁口在北边。”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他咬牙一笑。心中却恨恨的发誓:小东西,你等着的,等姐姐翻身以后好好稀罕稀罕你。
他看她怒横着的眉头突然笑笑,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太丑了,以后别皱眉。”
以后别皱眉,这是他第一天留给她的最有印象的一句话,直到现在,她都记得,还有那天他冰冷指甲的温度,也一直点在她的眉心。
他叫钟磊,与她结识在一个月前某个网络聊天室,他写散文和现代诗歌,她则专攻小说和宋词唐诗,横霸诗词歌赋论坛,又曾联手去别的聊天室踢馆几次,每每战无不胜,一度也曾在那个网络有名的聊天室里掀起一段仰慕的佳话。这次梁悦来北京,一来是找工作,另一个,就是想看看他。
房子是他帮梁悦找好的,据说是每个漂儿初到北京时的必住首选。摸黑上楼的时候她还暗自庆幸,幸好不是地下室,因为她印象中的地下室是她们家乡的菜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