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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指“二月逆流”事件。我知道。这有什么,我才无所谓呢!
“我有什么不敢?我也被打倒了,倒了好几年呢?”
“噢……你也倒了?那怎么解放出来的?”
“总理把我解放出来的。去年,总理要我随他出访朝鲜,才把我从新疆调回中南海,不然晚几天,我连命都丢在新疆了。别说胆大敢来看您,那时就是想胆大胆也没了。”
“哈哈……你好福气呀!有个好后台。哈哈……”
这震耳的笑声真让人浑身舒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老杜啊,以后不要来看我,这样对你不好啊。这次见到熟人我都不敢和他们打招呼,怕有影响嘛!”说着他取了一包烟往我跟前一丢,“抽烟,还这么大瘾么?”
“戒不掉了,也不想戒。”
我叹了气。落难的陈老总这时已是举步艰难,时时要躲明枪防暗箭的,可是心里还想着别人,替别人考虑。
空气开始沉闷。
我换了一个话题:“老总,你看上去身体还可以嘛。我年轻吸烟多没问题,你可要节制吸烟哟,烟可以提神、解闷,听说也致癌啊。”
(不幸被我言中。老总回到石家庄就发现了肠癌,而且是晚期。)
“还凑合吧。人老了,就有个别零件磨损了,有时运转不灵,不是这卡着就是那生锈。我想我大病不会有的,心脏就没病,这是主要部件。”已和死亡之神握手的陈老总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
“要保重啊!”我听他这么一说,挺忧虑的。
“来,再抽一枝。”这时老总掏出白天打不燃的打火机,他没用拇指去捻轮子,而是搁在手心里颠过来颠过去地看。“唉!这龟儿子打火机,用了没几天就打不出火来了,打出人一肚子气!”
我用火柴给老总和自己点燃了烟。说:“老总,咱们自己国产的打火机就是比不上外国生产的。老外生产的一种新型打火机,好像是……叫气体打火机。比咱这个好使唤多了。”
“是啊,我也早就听说了,硬是搞不到。又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哎,老杜,你有没有办法搞一个?怎么样?帮我搞一个。”
陈老总朝我跟前凑凑,略带神秘地作了个拇指按打火机的动作。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有谁会相信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元帅、外交部部长会为一只气体打火机而苦恼。
这个世界已颠倒得叫人欲哭无泪,欲说无语!
我哽咽了。“文化大革命”以前中南海常有特制的烟和火柴供应,加上常要出国,能买到一些国外的优质产品,这些生活琐事从不会让元帅自己操心的。而现在陈老总竟和我们一样,生活变得这样现实这样普通也这样烦恼。
望着眼前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竟幽默乐观地对待自己坎坷的人生。他一边嘲弄手里的打火机,又一边爱不释手地摩挲它。
我深深地感动,也由衷地敬佩,便一口答应了他。因为我以前曾从熟人手里抢过一个气体的,没几天又被另一个熟人抢走了,就这么抢中抢似乎搞一个并不难。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以后为陈老总搞气体打火机竟是如此的难。
陈老总的眉头立即飞扬起来,好像手里已拥有了朝思暮想的气体打火机。“那我可要好好地谢你哦!”
我看看时间已过了午夜,就赶忙告辞。
陈老总一直将我送到楼下,出了门,他宽大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手重重地甩了一下。我心里顿时滚过酸涩的热浪,眼眶也湿了。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地揣度陈老总刚才一席话的弦外之音,心里想,莫非他……真的被甩在中央领导层之外了吗?
山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天,天色似墨,幽静的山道显得朦胧虚拟,哗哗作响的溪水声更加欢腾,富有诗意。到住地天色似乎透出幽蓝,隐约勾出兀立的山崖和浑厚的山脊。浮云凝在山腰,像拴在山腰上的带子……我好像听见大山的叹息和云带的笑语。
后来几天,我知道了老总的处境不妙,开始为他捏着把汗。陈老总性子直而锐,他能承受吗?
陈毅镇静自若,沉默不语。
这是悲哀啊,极大的人类悲哀啊!“文化大革命”的成果之一就是叫人学会不吐真言。苦的酸的甜的辣的……咽得下去的和咽不下去的,理解的和不理解的……
《共和国红镜头》 第三部分《共和国红镜头》 陈毅患癌症(2)
陈老总就在艰难地吞咽。
庐山会议期间,我们就餐的餐厅是个两层楼,上面是部分领导人就餐,下面一层是我们工作人员就餐的地方。会议结束的那天上午,我和陈毅的秘书,徐向前的秘书,还有蔡畅的秘书在一个桌上吃饭。谈笑间,陈老总背着手走到我们桌前,像是巡视,目光扫过桌上的每一份菜。我们连忙招呼他坐下一起吃。他大手一抹嘴,“我吃过了。哟,你们的菜和我们吃的一样嘛!嗯,就少了酒。”说完他看看我,问我还喝酒吗。我回答:“喝!”没想老总转身就往楼上走,“我去拿一瓶给你们喝。”
这怎么能劳驾老总亲自去拿酒!我忙想制止,老总已上了楼。我只好不安地等老总拿酒下来。
“老总就记得你会喝酒,还逞能,代总理喝酒,结果喝得东倒西歪。现在还这么穷喝?等会儿酒来了你可别一个人独吞了。”秘书们知我的底细,取笑地揭我的短。
“什么呀,老总爱喝酒我是陪他喝的,待会儿没你们的份儿,我和老总喝!”
“老总现在不能喝了,消化不好,一喝酒就闹肚子痛。”陈毅的秘书接我话。
“哦——?”我不相信,陈老总的酒量可大了,不喝酒他不难过?
“砰”地手榴弹似的酒瓶立在我们的面前。哟,我们顿时眼睛一亮,“四特酒”——江西的名酒呐。
“老杜你能喝,一斤八两不会醉的。”陈老总乐哈哈地望着我。
“老总你也来一杯。”我为他斟满一杯酒。
“我没有口福了,不能喝酒喽,一喝肚子就有意见。你们喝吧,喝吧。”
我遗憾地望望老总,只好作罢。
他站在我们旁边,一直看着我们斟满酒才满意地离去。
一会儿一瓶酒就叫我们几条喉咙“量”个底朝天。
陈老总却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和没有发现的绝症飞回石家庄。
我在庐山又停留了几天,拍了些风景照,回到北京已是9月中旬。一到北京我就开始四处打听谁要出国,忙得像个“克格勃”。线倒是抛出了好几条,拉回来的都是空钩,不是没带回来,就是带回来了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气得我够呛!
一次我听说一个熟人从国外回来了,赶到他家。一问,还真有一个气体打火机。可还没出他家的门,被他回家的爱人堵住了,非要我留下打火机才让我走,说是她早我一步已答应给别人了。
空欢喜一场,煞是扫兴!
再问熟人,什么时候能再带一个?不问还好,一问急得我差点没去跳楼。
我的名次排在第29位!
因是陈老总要的打火机,熟人答应把我的名次提前,早一点带一个给我。我这才稍稍地宽了心。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托人的事没个准,气体打火机仍无着落。我又一时没出国任务,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传来陈毅患癌症的消息,我更加焦急地盼望熟人能出乎意外地给我带一只精美的打火机,能让我送到老总的床头。可是我寄予重望的朋友还是没有回来……
《共和国红镜头》 第三部分《共和国红镜头》“无限忠于”的面纱(1)
第三节 林彪撕去了“无限忠于”的面纱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怕风怕雨怕太阳的林彪,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动若脱兔”,快速跳“龙门”般地跳到了前台。
以前我拍林彪镜头不多,大多是他穿元帅服的照片。可是我再次进中南海,林彪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镜头里。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怕风怕雨怕太阳的林彪,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动若脱兔”,快速跳“龙门”般地跳到了前台。而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却被他的“龙门”之水冲进了屈辱的地狱。可是,不明真相的人们举着伤痕累累的手臂,对着干瘪瘦弱的林彪画像高呼“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林彪干瘪瘦弱的躯体里藏着强悍的野心。在一次外事活动拍摄时,我无意看见他在毛泽东旁边摇动“红宝书”,外宾不知怎的先向他伸出了手,他眼睛里忽闪出一种惊喜得意的锋芒。尽管这锋芒倏亮即逝,立即卑谦地退到后面。但这一瞬间的感觉在我脑海里萦回了许久。
庐山会议以后,毛泽东和林彪一直没有见面,我也没有接到拍摄他们会见外宾的任务。直到1970年10月1日,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重大节日之一,每年这个节日,中央领导人都要上城楼和全国人民一道庆贺共和国的生日。
这天,周恩来把斯诺领上天安门城楼与毛泽东一同出现在观礼台上。
城楼下的广场早已人山人海,喧声如潮。周恩来早早地来到了天安门城楼。按惯例毛泽东如果要出席某一个大的活动,周恩来总是要提前来到,对毛泽东所要经过的路线、现场都要仔细认真地检查一遍,包括毛泽东要坐的椅子。
天安门城楼上那个专供领导人使用的电梯一次一次地升上来,把能够上天安门城楼的党、政、军领导人和一些贵宾陆续送到。叶剑英来了,林彪、叶群以及黄永胜、李作鹏、吴法宪、邱会作等林彪的四员“大将”也来了。
当斯诺带着夫人洛伊斯·惠勒·斯诺走出电梯时,周恩来迎上前去,向他们夫妇问好。
“我真是第一个应邀上天安门城楼的美国人吗?”斯诺棕色的眼睛闪着兴奋的亮光。
“毛主席让我请你来的。你是中国人民真诚的朋友。”周恩来热情地说。
“34年前,我穿过封锁线去找红军,遇见的第一个共产党领导人就是你。你当时用英语跟我讲话,使我很吃惊。”
“我还记得我替你草拟了92天旅程,还找了一匹马让你骑去保安找毛主席。”周恩来也接着回忆说。
“你安排我见毛主席,采访红军,当时对西方新闻界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今天,让我上天安门……”
周恩来接过斯诺的话,说:“在中美两国相互隔绝的情况下,你三次访问新中国,今天还上天安门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庆典,对一个美国人来说,这也是一件独一无二的事。”
斯诺兴奋地说:“我又有独家新闻了。”
电梯又一次升上天安门城楼。身着银灰色中山装、身材魁梧高大的毛泽东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缓缓走出电梯。
周恩来赶忙上前迎接,并将斯诺夫妇领到毛泽东跟前。
毛泽东一见斯诺,非常高兴。他亲切地握着斯诺的手,风趣地说:“斯诺先生,老天保佑你,我们又见面了。”
周恩来又向斯诺介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