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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我是乔·罗伊·斯派塞。”
“你好,法官。”
“你在华盛顿发现了什么吗?”
“我们还在努力。这件事情会很棘手,但我们会找到他的。”
斯派塞沉默了很长时间,好像不喜欢这个消息,并且拿不准还要说些什么:“你明天来吗?”
“我三点钟到你那儿。”
“带五千块现金来。”
“五千块?”
“没错。弄到钱,然后带来。全要二十和五十元票面的。”
“你干什么要——”
“别问愚蠢的问题,特雷弗。你他妈的把钱带来。和别的邮件一起装在信封里。你以前干过的。”
“好吧。”
斯派塞什么也没再说就挂了电话。随后特雷弗花了一个小时来谈论特朗博尔监狱的经济情况。现金是被禁止的。每个犯人都有一份工作,薪水记在他们的账户上。他们的花销,比如说打长途电话、买日用杂货、复印东西、买邮票等等费用,全从他们的账户上扣除。
但现金是存在的,尽管很少看见。它被人偷偷地带进去藏了起来,用来支付赌债和收买看守以谋取一些小小的特殊照顾。特雷弗很怕干这个。因为他作为律师,如果被逮住偷带现金进去的话,他进出监狱的特权就将被永久性地取消。他以前偷带过两次钱,两次都是五百美元,全是十块和二十块的票子。
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要五千块钱干什么。
第二十八章与韦斯和恰普一起纠缠了整整三天后,特雷弗需要休整一下。
他们非要和他一起吃早饭、午饭和晚饭。他们开车送他回家,然后一大早又来接他去上班。他们管理着他那所剩无几的业务——恰普是律师助手,韦斯是办公室主任,因为很少有业务要处理,所以他们俩无休止地问他各种问题。
因此当他们宣布说他们将开车送他去特朗博尔监狱时,特雷弗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不需要司机,他解释说。他开着他那辆性能可靠的甲壳虫车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这次他还是要一个人去。
他们对此感到很不安,威胁说要打电话向他们的客户请示。
“给你们那该死的客户打电话吧,我才不在乎呢。”特雷弗冲着他们吼道,他们让步了,“你们的客户不能控制我的生活。”
但那位客户确实在控制,他们都知道这一点。现在只有钱是重要的。而特雷弗已经做了犹大。
他开着甲壳虫车离开了尼普顿海滩,就他一个人,韦斯和恰普开着他们租来的车跟在后面,而在他们的后而又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里面是特雷弗永远也见不到的人。他也不想见到他们。仅仅为了玩玩而已,他突然一转弯,拐进了一家便利店去买一箱六瓶装的啤酒。后面的车猛踩刹车,差点儿就撞到了一起。他哈哈大笑。出了城,他又把车开得非常慢,慢得让人万分恼火。他一边喝着啤酒,品味着独处的自由,一边告诉自己他一定能够熬过接下来的这三十天。为了一百万美元,他什么都能忍受。
快到特朗博尔监狱的地界时,他第一次感到了愧疚。他能应付自如吗?他即将面对斯派塞,一位信任他的客户,一个需要他的犯人,也是他的犯罪同伙。当他的公文包里有一个高频窃听器窃听着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时,他能不动声色,装出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来吗?知道邮件已被人监控了,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和斯派塞交换信件吗?再说,他正在抛弃他的律师职业,而那曾是他经过努力奋斗才得到的工作,他也曾为之感到骄傲。
为了金钱,他正在出卖自己的伦理准则、做人原则、甚至自己的道德规范。他的灵魂值一百万美元吗?现在太晚了。钱已经存进银行了。他喝了一口啤酒,将心中逐渐减弱的内疚感彻底冲刷掉。
斯派塞是个骗子,比奇和雅伯也是,而他,特雷弗·卡森,也同样应该受到惩处。窃贼之间是没有道义可言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
林克和特雷弗一起穿过大厅,走进会客区,林克闻到了一股从特雷弗身上飘过来的啤酒味。在会客室门口,特雷弗往里面望去。
他看见了被报纸遮住了部分身体的斯派塞,他突然紧张起来。携带电子窃听设备来和客户进行机密会谈的律师该是何等堕落呢?负罪感像砖头一样击中了特雷弗的心,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那个窃听器差不多和高尔夫球一样大,韦斯小心谨慎地把它安装在特雷弗那破旧肮脏的黑皮公文包的底部。它的功率极大,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所有的一切传送给白色面包车里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韦斯和恰普也在那儿,头戴耳机,急于听到一切。
“下午好,乔·罗伊。”特雷弗说。
“下午好。”斯派塞说。
“让我看看公文包。”林克说。他草草地看了一眼,然后说,“看起来没什么。”特雷弗警告过韦斯和恰普,说林克有时会检查一下公文包里面的东西。窃听器用一沓文件盖着。
“那是邮件。”特雷弗说。
“有多少?”林克问道。
“八封。”
“你有吗?”林克问斯派塞。
“没有。今天一封都没有。”斯派塞回答说。
“我就在外面。”林克说。
房门关上了,他拖着脚步走开了,然后突然就没声音了。静了很久很久。什么声音也没有。律师和客户都一言不发。他们在白色面包车里漫长地等待着,后来才意识到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林克走出小房间时,特雷弗迅速灵活地把公文包放到门外的地上。律师和客户接下来会谈的过程中,它就静静地躺在那儿。
林克注意到了它。但并没有多想。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斯派塞问道。
“它是空的。”特雷弗耸了耸肩说,“让闭路电视照见它。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特雷弗最后一次短暂地感受到了道德的谴责。也许他会窃听和客户的下一次谈话,但这次不会。他只要告诉韦斯和恰普,看守拿走了他的公文包,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
“随便你。”斯派塞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翻着那些邮件,直到他翻到两个稍厚一些的信封,“这里面装着钱吗?”
“是的。我不得不用了些一百块的。”
“为什么呢?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只要二十和五十的。”
“我只能找到这些,你知道。我没有料到会要这么多现金。”
乔·罗伊仔细地看着其他信封上的地址。然后他带着相当嘲讽的语气问:“华盛顿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很难办。是郊区的一家信箱租赁公司,二十四小时开放,一周七天,总有人在值班,顾客也很多。安全措施严密。不过我们会搞清楚的。”
“你用的是什么人?”
“切维切斯的一班人。”
“告诉我一个名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你一个名字?”
“告诉我切维切斯的侦探的名字。”
特雷弗张口结舌;他一时编造不出来。斯派塞知道了一些事情,他那双明亮的黑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闪闪发光。
“我记不住了。”特雷弗说。
“你住在哪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罗伊?”
“告诉我你住的旅馆的名字。”
“为什么?”
“我有权知道。我是客户,支付你的一切开销。你住在哪儿?”
“里兹-卡尔顿酒店。”
“哪一家?”
“我不知道。就是里兹-卡尔顿酒店。”
“有两家。是哪一家?”
“我不知道。不在市中心。”
“你乘坐的是哪一次航班?”
“得了,乔·罗伊。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
“三角洲航空公司。”
“航班号?”
“我忘了。”
“你昨天回来的。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你的航班号?”
“我不记得了。”
“你确定自己去了华盛顿吗?”
“我当然去了。”特雷弗说,但他的声音因为不诚实而有些变调。他没有准备好他的谎言,因此刚一说出来,就露馅儿了。
“你不知道你的航班号,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家旅馆,也不知道前两天和你呆在一起的侦探的名字。你一定认为我是个笨蛋。”
特雷弗没有回答。他能想到的只是公文包里的那个窃听器,把它放在外面是多么幸运啊。被这样质问,他可不愿让韦斯和恰普听到。
“你一直在喝酒,是吧?”斯派塞咄咄逼人地首先发难了。
“是的。”特雷弗回答说,这次他说了实话,“我停车买了一瓶啤酒。”
“是两瓶吧。”
“是的,两瓶。”
斯派塞的脸撑在胳膊肘上,伸到了桌子中间:“我有一件坏消息要告诉你,特雷弗。你被解雇了。”
“什么?”
“解雇了。开除了。被永远辞退了。”
“你不能解雇我。”
“我刚刚解雇了你。立即生效。是三兄弟一致投票决定的。我们会告诉监狱长,因此你的名字将从律师的名单上除去。今天你离开以后,特雷弗,就再也别回来了。”
“为什么?”
“说谎,酗酒,马虎,你的客户普遍对你缺乏信任。”
这事听起来好像是真的了,但特雷弗并未因此而心情沉重,他从未想过他们会有胆量解雇他。他咬紧牙关问道:“我们的那个小计划该怎么办呢?”
“我们一刀两断。你拿你的钱,我们拿我们的钱。”
“外面谁来管呢?”
“我们会操心的。你可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了,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
“你知道什么叫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特雷弗?站起来,走出去,这样做就乖多了。”
“当然。”他嘟哝了一句,他的思维一片混乱,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两件事情。第一,斯派塞没有带信来,这可是很多个星期以来的头一回。第二,那笔现金。他们要五千块钱千什么?很可能是去收买他们的新律师。他们这次对他的突然袭击计划得很好,这总是他们的优势,因为他们手头有那么多的时间。三个非常聪明的人,又有大量的空闲时间。这不公平。
自尊心让他站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斯派塞不情愿地和他握了握手。快滚出去吧,他想说。
当他们最后一次目光接触时,特雷弗几乎是耳语般地说:“柯诺尔斯是个大人物。他非常有钱,也非常有权。他知道关于你们的事。”
斯派塞像猫一样地惊跳起来。他和特雷弗的脸之间只有几英寸的距离,他也几乎是耳语般地问:“他在监视你吗?”
特雷弗点点头,并眨了眨眼,然后抓住门的把手。他拿起公文包,什么也没有对林克说。他该对看守说些什么呢?对不起了,老兄,不过你每个月背地里得的那一千块钱刚刚被取消了。对此很伤心吗?那么去问问这儿的斯派塞法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但是他没有那么说。他头昏脑涨,差不多都晕头转向了,酒精也不起作用了。他该对韦斯和恰普说些什么呢?这是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一旦逮住他,就会不断逼问他的。
和平常一样,他在前厅与林克、文斯、麦基和鲁弗斯一一告别,但这是最后一次了,然后,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