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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奇妙的蓝天啊,她在飞翔!
吉普车这回是斜着冲向一片碎石的山坡,她完全是失控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跌荡不止,她在他的身上跳跃不停。
“快停……”
她已经出了一身透彻的汗。不喜欢这个时候出汗,太阳如此足,阳光如此烈,失控的身体和心情如此自由又奔放,从未有过的生命感受,就这样铺天盖地地来了!
上上下下的快乐,跌荡不已的神怡,她品味了一种男人,走进一种力量。
可她还是害怕,不知道自己会飞出眼泪来,那眼泪肯定不是流出来的。没有哭的准备,这也不算是一种哭,可不管怎样就是眼泪飞个不停。
停住了。
“嗨——”方子坤看着她,“真害怕了?”
费了很大的劲,她才睁开眼睛。
惊心动魄,神飞魂散,这不是经历,是生命的奇遇。
方子坤也出汗了,她看得出来,方子坤不是寻找刺激,他是体悟一种挑战,来自男性的一种力量的释放。
她下了吉普车。
胃在翻腾,她闻出了康师傅方便面总要在体内残留很久的味道。想吐,她极力控制着。蹲下身子,耳边听着吉普车的轰鸣,然后慢慢站起来,看着吉普车在山坡上下飞舞。
忽然有一种感动,她看到的是蝴蝶的飞舞……
“昨天,我骂过这辆车。”
“不仅仅是车吧。”
“今天,我爱这辆车。”
“不仅仅是车吧。”
“讨厌。”
(她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矫情。)
“思哲,你,你来开。”
“你打死我得了。”
“人车合一,你不敢有这种经历,永远就不懂得驾驶的快乐。”
“我不要这种快乐。”
“那你就不懂得生命的味道。”
“生命?生命会有什么味道?”
“你早晚会懂得。”
第三部第十一章(3)
不知道。她只是真的体验到车不是具有一种力量,而是汽车真的拥有生命。
不再像开始那样惊恐了,甚至不希望吉普车走在平稳的路上,方子坤明白她的心思,专找坑行驶,让吉普车飞起来,再落下。
车头上的蝴蝶,飞舞。
她第一次知道,吉普车上的野蝴蝶,是雪狼画的。
“老雪报答我,”方子坤说,“其实老雪并没有改变我的命运,尽管我不得不辞职。”
“那你,原先也是做房地产的?”
“对。”
“你在哪家公司呀?”
“不说了吧,我都把那公司忘了。”
“那就忘了吧,还有老雪,你能原谅他吗?”
“我喜欢他画的蝴蝶。”
“我,也喜欢。”
她以为会发生什么,没有。
今天没有,包括这个晚上,真正发生了什么,是在第二天的早晨。
不是在她的家里,是在昆仑饭店1108号房间的那张奇软的床上。她把方子坤带回家,不仅仅因为她和他都出汗了,还因为她和他身上带着十三陵的尘土,方子坤的吉普车车窗关不严,在上上下下的飞扬中,尘埃落进。
这部吉普车是花了不到两万块钱从旧车交易市场买来的。北京已经不允许尾气排放量不合格的2020吉普车出售,他参加的越野俱乐部,所有的车差不多都是来自旧货市场。
她不想跟方子坤到餐厅吃中午饭,现在最想的是洗个澡,换身衣服。方子坤同意了,他的车上有旅行包,旅行包里有另一身衣服,他也想洗个澡。
她决定带他回家。
方子坤沿着温榆河的土路,从昌平开到了顺义,来到了她的家。
驶进小区的大门时,她问:“你的家在哪儿?”
“家?”方子坤笑笑,说:“这我得想想。”
“想?”她也笑了,“你不知道家在哪儿吗?”
“知道。”方子坤弄出点意味深长的话说:“家在心里。每个人的家都在心里,你心里才是你永远的家。”
一进门,首先跳入方子坤眼帘的,是雪狼的遗像。
站在雪狼的骨灰盒前,他久久凝视。
她把一双拖鞋拿过来,方子坤进门以后没有换拖鞋,他不习惯,要么就是不在意,盯着雪狼发愣。她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把目光从遗像上收回,长久地看着他,有一种感觉,暗暗地让自己吃惊。
欧阳第一次走进来以后,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留给她一个亲近又十分混乱的信息,但她喜欢。方子坤站在客厅里,一开始就不是外人,她意识到自己拿着拖鞋站在他旁边,有一种奇妙的冲动,似乎是自然而然地照顾一个心爱的人。
还不仅仅是这些,这个情景——方子坤的凝视,她拿着拖鞋站在一边,雪狼的遗像,天啊,这情景好像出现过,在很早很早以前生命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景,百分之百地发生过!如此熟悉的某种神秘的记忆,不知道是停留在哪一个空间的图景,在这一刻意外地出现了!
是一种存在,这一刻。
后来呢?她呼吸急促,渐渐地开始紧张,努力探索着如此熟悉的臆想,接下来该是什么?怎么也衔接不上,分明正在发生着,她却无法预先知道已经复活了的另一个空间里的生命信息,上帝啊,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进厨房,他帮她系上围裙,打开炉灶,没有天然气,今天是一个检修的日子。用微波炉加工午餐,一开冰箱门,冰箱没有坏,却分明很早的时候就停电了,里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之后是洗澡,她忘了把浴巾带进去,那条浴巾她把它放在了洗衣机里?然后他走进来,从衣柜里取出另一条自从买过根本就不曾使用的浴巾,并没有刻意打量她赤裸的身体?
不是胡思乱想,全是问题——而且这问题的本身,一种假设和推想本身,甚至都实实在在地出现过!
第三部第十一章(4)
她感觉到手出汗了。咬了一下嘴唇,从另一侧的漆黑的电视机屏幕上,她看见了和他站在一起反射的身影,比例协调的画面,只是有些弯曲和夸张。
白色百合,多了一束白色百合花,惟有它不在确然发生、鲜活深刻的冥冥记忆里。方子坤拿起百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脸上有一个奇异的表情。
“你不使用CD香水,”方子坤说,“这上面洒过CD香水,与你身上和整个房间的气味都不一样,谁送的?”
方子坤也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她又有些吃惊,他是怎样已经注意和分辨自己的啊,却也正是无法解释却要解决的。
“我就要问你,”她说,“没有这束神秘出现的白花,也许我就不会给你打回电话,也就没有今天。你认识晓羽工作室的那个女人吗?”
“你怎么确认的?”
她就把那个下雨的早晨、如何看见一个没有打伞的女人的情景讲了。
方子坤说:“你确定她手里提着印有晓羽的手提袋,她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工作室的人吧?”
“不知道。反正我要先找到晓羽工作室,从那开始。”她看着方子坤,肯定地说:“她太过分了。”
方子坤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拖鞋。
“我不太了解老雪的另一面,实际上我对你丈夫的事知道得并不多。”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把鞋脱了,递给她,“把老雪的手机给我。”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是检查雪狼与别人联系的方法?欧阳知道,只是帮助她调出了最后一个打进的电话,才找到了方子坤,然后不再深入过。欧阳只喜欢在别的方面深入一些。
“去做饭,我中午喜欢凑合,有口吃的就行。”方子坤半仰半躺地靠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眼睛只看着手机,说:“我对晚餐的要求很高。阿婆说,早吃少,午吃饱,晚吃好。”
她笑了,说:“阿婆整个儿说反了,是早吃好,晚吃少。”
“你不了解阿婆。”方子坤说,“哪天我带你看看阿婆。”
她走进了厨房,分明注意到方子坤真的不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外人,他和她已相识得太久,甚至他的吩咐或生硬的要求都是她所熟悉的。她偏偏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希望被他强迫才好,包括一切。对晚餐的要求很高?天,那是怎样的晚餐,他仅仅是指食物吗?
心怦然一动,随着打开灶炉的火焰一起跳动。
有火。天然气公司按计划输送着热量。冰箱里没食物,只有两个西红柿,该是雪狼没能吃完的。雪狼无论多晚回家,他一定要吃两个西红柿,出门远行的最后一夜,雪狼就没回家。半根黄瓜,她早忘了放了多久,她对黄瓜有特殊用途,每天晚上睡觉前,切薄薄的两片放在眼睛上,这是她保养眼睛的方法。
还有什么?只有冰箱压缩机夸张的响声。
空空如也,像她的胃(她还是背着方子坤、或者方子坤全神贯注越野刺激的时候爽快地吐过了),冰箱里没有遗存食物,曾经有过,不多,已经做给了欧阳最后的早餐。
她确信自己早已神魂颠倒了,居然没有什么可做的东西!
“我去买点东西。”她解下围裙,脸色发红地说,“你想吃什么,子坤?”
不经意间,或者分明自然而然地脱口就这么叫了他一声子坤,她把自己又弄心跳了一下,不敢看方子坤的反应。
“思哲,有方便面吗?”
对应,只要勇敢地走出一步,一种不言而喻的交流,就这样完成了。
不是开始。
还没有开始,尽管各种信息从里至外、四面八方地神秘集结。她走过客厅,看见方子坤躺在了沙发上,平举着手机,按着键。他穿着一双纯棉的白色袜子,怎么就不曾注意过,方子坤穿着黑色的皮鞋,竟然是一双白色的棉袜,他不太会打扮自己。
“别去买。”方子坤说,“就吃方便面,什么牌子的?”
“康师傅。”她说。
“太奢侈了。”方子坤说,“那是我最喜欢吃的晚餐啊,放两个鸡蛋,起锅前打进去,蛋黄不要凝固。老雪的手机只能存储十个号码,打出的十个,打进的十个。最后一个打进的,是我的,最后一个打出的,也是我的。那我们就从第九个开始。”
“为什么要从第九个?”她走过来,歪着头看,“应当从第一个呀?”
第三部第十一章(5)
方子坤向沙发里面挪了挪身子,她不知怎么就自然而然地坐下了。
方子坤的手绕过她的腰,也是顺其自然地搂抱差不多,让她看看手机,说:“相同的号码无论打多少次,都只反映一次。第九个就是倒数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