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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其衍俊眉一挑,意味深远地哦了一声,“不是苏珩风?”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惊讶,感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桑桑会做出这种事。
“不是。”她言简意赅地回答。
宋其衍点点头,便不再多说,牵起她的手往医院走。
……
走进医院大堂,仿佛置身于一股阴冷之中。
韩闵峥早已等候在电梯旁,面色有些凝重,奉的自然是宋之任的命令。
他走上前几步,跟靳子琦礼貌地问候过后,才转向宋其衍交代事宜。
电梯来了,一行三人走进去,靳子琦被隔绝在两个大男人身后,并没觉得不悦,只是转身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脸貌似更加圆润了点点。
宋其衍和韩闵峥倒也没说什么话,但是两个才能出众的男人站在一起,有时候一个点头或是丢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心领意会。
宋其衍和韩闵峥之间的这场交流便是如此。
有时候才会蹦出几个词语,但也省下不少引导的话语,也许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说话,看似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言语,却暗含了玄机。
靳子琦听得都有些头晕,索性转移了注意力,盯着自己的肚子发起愣。
差不多已经午夜,点点昏黄的灯光浮在阴沉沉的廊间,难现温暖。
沉稳而利落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宋其衍走得并不快,他握着靳子琦的手,考虑到她是孕妇,刻意缩小了每一步跨出去的跨度,而韩闵峥则一直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引路。
不知为何,再次踏进医院,靳子琦生出了一股肃杀的情绪。
他们从电梯出来,沿途的灯一盏一盏地被抛落于身后,以为这是最后一盏了,拐个弯,又生出连绵的昏黄,路,似乎,一直没有尽头。
“宋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靳子琦还是没耐住性子低声问出口。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隐含了笑意,“改朝换代是必然的,父亲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不过是迫不得已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靳子琦心中一惊,诧然地盯着宋其衍,刚才那通电话——
似乎宋之任还没有把宋氏交给宋其衍的意思,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她真的表现出了惊讶,继而一笑:“在我的印象里,宋老似乎从来不会做这么仓促而不理智的事情。”
宋其衍一勾嘴角,冲她促狭地眨眨眼,揽过她的脖颈,靠近她低声告知:“因为他的身上也发生了仓促而又不理智的事情,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靳子琦困惑地看他笑而不语的样子,倒是前面的韩闵峥停下了脚步,在一间VIP病房前停驻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在窃窃私语的两人。
韩闵峥好心地替宋其衍解释:“刚才院长亲自过来替董事长检查,他说……如果董事长再不停止手上工作的话,就只有半年的时间。”
靳子琦的双眼有些睁大,说不出话来。
虽然心中对某些人所做的某些事无法苟同,甚至厌弃仇视,但真正听到死亡的消息,却仍然免不了心底的震惊。
想到这里,靳子琦不由地握紧了宋其衍的手,抬头望向他。
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波澜,静静的,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他冲韩闵峥道谢:“辛苦你了。”然后,就带着靳子琦推开了病房的门。
韩闵峥没有进来,而是在他们进去后尽职地关上了门守在门口,双手被在身后,优雅地似一棵根深蒂固的冬夜雪树。
……
宋之任在这家医院有特定的VIP病房,内部结构跟酒店套房没两样。
与其说他是在这里养病,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度假休养生息。
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宋之任的病房里早已聚满人,然而里面却也安静得令人不敢喘气。大家要么静默地低头,要么站在窗前看风景。也有坐在床头和宋之任低声耳语的,看样子是在安慰病人的情绪。
靳子琦四周扫了一遍,才发现此刻的病房里着实有些异常。
首先,躺在病床上的宋之任虽然脸上流露出病态,却看起来精神抖擞,闭着眼假寐,更像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酝酿着情绪。
也是他的这个态度,让病房里其他人有些坐立不安,都暗自揣测圣意。
其次,有三个人围坐于宋之任的周围,其中还有一张是陌生的脸庞。
最后,她讶异地发现,本该和男模在偷腥的白桑桑竟然垂眸顺耳乖巧地坐在苏珩风的旁边,想来在被她撞破后就忙不迭赶来医院了。
到底是真的本来就是来医院的途中和男模私会,还是担心靳子琦来医院和苏珩风碰面后告诉他哪件事,真相恐怕只有白桑桑自己清楚。
像是察觉到靳子琦意味不明的打量,白桑桑抬眸望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太多失态,往苏珩风身边靠了靠,就又低下头去看宋之任。
倒是宋其衍,一进来,清朗低沉的声音便响起:“不好意思,半路想起来父亲还没吃晚饭,就特意去买了一些,让各位久等了。”
这看似刻意显摆邀功的言论,让宋冉琴的脸上一红,自然不是害羞。
靳子琦侧眸望去,都能看到宋冉琴压抑着愤怒的狰狞五官,显然对之前走廊里宋其衍的威胁恨得牙痒痒,却在宋之任跟前不能发作。
她似乎还不知道,宋之任已经知道她挪用公款的秘密了!
宋其衍却不自知,好似没看到宋冉琴气愤的瞪视,径直把夜宵搁到宋之任的床头,孝顺地询问:“父亲,您现在要吃点吗?”
这个时候,本坐在宋之任床头附耳的男人才停止说话,往旁边稍稍挪了挪位置,给宋其衍空出站立的地方,而宋之任也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宋之任有些倦意地摆摆手,靠在床头,眼睛却是看向床尾的靳子琦。
靳子琦立刻配合地喊了一声:“父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开口声音,宋之任只是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以此代替了答案。
老爷子一点也没有电话那中气十足的大吼气势,看来真气得不轻……
病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甚至连几个人的呼吸都听得清晰。
宋冉琴坐在凳子上挪来挪去,有些坐不住了,脸上也显露出不耐烦。
“爸——”她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很轻也很迟疑,似乎怕惹恼宋之任。
宋之任估摸着气没消,没有理会她,倒是又瞅向靳子琦。
“子琦还不认识津语吧?”
宋之任抬起虚弱的手,漫不经心地起了话头。
靳子琦下意识地一顿,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头子每次都是把她当枪头使,她若不配合点,怕是要坏了老爷子的大事,所以,轻轻地摇头。
宋之任露出一抹赞许的眼神,手指却是往宋其衍身旁一指,极其随意地介绍了起来:“项津语律师,我的好朋友。”
靳子琦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就是刚才和宋之任耳语的男子,此刻正从她礼貌地颔首,姿态稳重又极其优雅,那轻轻的笑,让人如沐春风,是个极为温厚的男子。
靳子琦却是看得心里一悸,竟然是他!
本城最负盛名的事务所里、时间最贵的大律师。
据说请他吃顿饭都要用金钱来计算分秒,一般人耗费一辈子的积蓄也请不到他打官司,一向以来,只闻其名,没想今日一见,气度比想象中更胜一筹!
只是,这样的人,与公司的法律顾问和财务总监一起出现在病房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靳子琦忍不住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宋氏法律顾问和财务总监。
两人皆克制地跟靳子琦点头致意,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严肃。
这个时候,又不可以跟宋其衍讨论一番,她只好挽起嘴角,用着一脸的淡淡笑容掩饰自己心中的疑惑,宋之任却已逐步展开了话题。
“我老了,也没有锐气再跟年轻人去角逐这商场的天下。”
他只说了一句,众人便已经了然于心,有人诧异,有人忐忑,自然也有些笑得不见了眼睛,靳子琦望着病床边翘着大灰狼尾巴的宋其衍,也忍不住扩大嘴角的弧度,她好像知道宋之任把这些人叫来的目的了。
她眼角不由地瞟向宋冉琴,果然,宋冉琴已经坐立不安了。
宋之任却兀自叹息:“现在,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此言一出,病房内真的是连掉针的声音都听得见了!
宋之任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他要把手里宋氏的实权交出来了!
苏珩风听完后眼神一晃,脸色似乎黯淡了些,但并没有过大的反应。
“爸!”宋冉琴终于沉不住气了,“爸,你病糊涂了吧,都瞎说些什么,你的身体还这么健壮,哪里需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以前的宋冉琴是恨不得宋之任交出管理权,而现在的宋冉琴,是恨不得宋之任把这个管理权捂得实实的,谁也不给,那样至少还给她一线希望!
宋之任却没去看她一眼,由宋其衍扶着坐起来,喝了口水润喉,然后递给项津语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起身走去沙发那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宋冉琴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彩缤纷。
“其衍和冉琴都是我宋家的孩子,同在宋氏为公司打拼,只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大家都懂,国无二主,最终拍板的人,只要一个。”
宋之任稍作停顿的空档,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迅即而利索。
靳子琦勾起了嘴角,宋之任选择这样大义凛然的开头,也算是给足了宋冉琴面子,不至于让她太下不了台,打的也不过是亲情牌。
只希望过会儿,宋冉琴不要不领情,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好了。
“其衍虽然年纪比冉琴小些,但处事圆滑知便通过,公司五万多员工的未来交到他手里,我很放心……”
他说得不紧不慢,口气却唏嘘不已,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了很大的徘徊和内心的挣扎。
宋冉琴干干地一笑:“爸,你这话说得……其衍这么能干,你还不放心他?公司里多的是前辈,自然都会指导其衍工作。”
她的话一说完,病房里就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气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宋冉琴和宋其衍的关系,她如何说出这样鼓励的话语,除非……是为接下来提出某个对己有利的要求做铺垫。
宋其衍轻轻抿嘴,淡淡地笑开:“姐姐说得对,刚接手公司,难免会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需要多多跟公司了的元老沟通学习。”
宋冉琴听了这句话,顿时觉得宋其衍上道,按捺下愉悦的心情,轻咳一声,仪态万千地扫了众人一眼,说:“是呀,等以后阿风回到宋氏,你们舅甥俩同心同德,就能事半功倍了!”
果然……
靳子琦听了都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宋冉琴知道自己没希望,现在是想着法要把苏珩风往宋氏里塞,看来还是不肯对宋家偌大的财产放手!
苏珩风的脸色一黑,当他听到宋冉琴就旧事重提,有些难堪,当即就皱着眉低声喝止宋冉琴:“妈,好好的,干嘛说到这件事上去?”
除了重新闭上眼的宋之任,其他人都诧异地看向宋冉琴。
恐怕都没见过这么见缝插针的……
宋冉琴有一瞬的慌张,但又很快掩饰过去,带着一点点谄媚的笑意,强作镇定地看着宋其衍:“小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其衍莞尔,笑得跟大灰狼似的,耐人寻味:“大姐,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宋氏只需要一位董事长,一位……”
话一落,宋冉琴便张惶地左盼右顾,最后目光定在宋之任脸上:“爸,我们以前不是说